很快,放树的任务结束了,开始整理路基,挖水沟。



    天气也一天一天凉了下来。



    张兴军和战友们这会儿一个一个都是黑黢黢的古铜色皮肤,肌肉膨胀身形彪悍,都剃着大光头,在山里留头发实在是太遭罪了。



    新兵几乎个个都是大光头,要不就是小毛寸,包括大部分老兵都是这个样子。



    ……



    张兴隆拆掉煤气罐上的减压阀,扛着沉重的罐子出来,用绳子把煤气罐绑到自行车后座上,然后骑上去。



    二六车后座支杆有点软,煤气罐绑在后面不停的晃。



    这会儿他有点后悔没买二八车了,那个架子厚重承载力大,由其是加重车,那就是为了驮重物设计出来的。



    骑过车的人都知道,后边一摇前边把子就不稳,整个车子都在抖动中蛇形前进。



    幸亏这时候还没下雪,跳面不滑,要不然连骑都不能骑了,而且小二六绑着个硕大的煤气罐,连推着都费劲,后面太重了。



    换罐的地方在四厂上面的半山坡上。从厂子正门进来,二厂,三厂,然后拐个弯开始爬坡,坡有点陡,四十五度以上,只能推着往上上。



    从厂大澡堂和食堂边上过去,走过四厂沉淀池,这段最陡的坡就爬完了,然后从四厂前面绕过去,再爬个小坡。



    换罐的人不少,挤挤茬茬的。张兴隆挤上去递上蓝本。



    等换了罐出来,一下子又增加了好几十斤,不过好在全是下坡。



    等骑到家,张兴隆两只手臂酸胀酸胀的,这一路全靠两只手臂使力才控制住车头。



    后座已经被煤气罐拽歪了,太重了,六七十斤。而且这东西不像带个人,这里面是水,一动就来回晃。



    把罐扛进屋里安装好,张兴隆又骑着车子奔学校。



    等他到了学校,已经开始上间操了,全校的老师学生包括校长一起目迎他骑车进来跑进车棚。



    下午学校就贴了布告,上课时间锁大门,一切车辆禁止通行。不许进也不许出。



    张兴隆被叫到熊猫的办公室训了一通。



    “上学知道不?你想不想毕业了?是不是以为上了技校饭碗就保住了?告诉你,不是,还可以开除。”



    “我换罐去了,家里没气做不了饭。还有老人呢。”



    “非得你去换哪?你爸呢?你妈呢?你没有哥哥弟弟?”



    “我爸上班啊,他不会骑自行车,得扛。我妈身体不好,再说还得出摊。我哥当兵去了,我弟弟初一。”



    “你怎么这么多理由?”



    “我说的实话,不信你问我小舅。”



    “谁是你小舅?”



    “丛树发。我家里啥事他都知道。我妈以前得过病,不能干重活。”



    “……,你先回去吧,口头警告。以后遵守纪律,真要开除你那天你小舅也不好使。”



    “呵呵。”张兴隆回到班级。



    顾老师正在讲课,摆摆手:“回座位去吧,以后什么事儿长点心眼,课间操就那么明晃晃的进来,你不会提前或者压后一点儿悄悄的呀?”



    班上同学哄的笑起来,张兴隆感觉这会儿自己就像个傻子。确实没想那么多。



    ……



    哗,一锹泥土扬在身上。



    张兴军抖身上没搭理。



    哗,又一锹。张兴军扭头瞅了一眼,还是没搭理对方。



    隔了一会儿,哗,又一锹。



    “你是不是,有病?还是瞎?”



    “你说谁呢?注意点身份。”



    “我注意你马了个逼。”张兴军扔下锹跨步过去一拳就闷在对方脸上。



    “我是连,长。”



    噼,啪,咣,啪,噗……



    “我管你什么,基巴连长司令的。给你脸了。”啪,又一个大耳光,一脚踹翻。



    “打架了。”



    “我靠,兴军把连长打了。”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一群精力旺盛的家伙围过来。



    新兵连的连长是临时任务,有些甚至就不是干部,这会儿新兵已经褪去了对这些人的敬畏。



    一群老兵跑过来,看那架式明显就不是看热闹,甚至连拉偏架都不是。就是直接奔着张兴军来的。



    “兴军小心。”



    张兴军回头扫了一眼,一个健步跨过壕沟,伸手把放树的白钢带锯拎了起来:“来,操特么,老子大不了兵不当了,今天谁过来我放倒谁。”



    “嗡”,比巴掌还宽的带锯带着风声在空中甩起一道亮影。



    张兴军又从壕沟那边跳了回来:“来,你们一起来吧。我真就不信了。特么今天要不把我放倒我就把你们放倒。”



    带锯近两厘米的锯齿在阳光下反射着寒光,掠过众人脸上。



    一群老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停了下来。这特么,谁上?这玩艺儿搂一下子不得少点什么呀?



    “又是你,张兴军,把锯给我放下。”营长气急败坏的冲了过来。



    “他们这么多人要打我。”



    “因为什么?”营长看了看被人扶起来满脸是血的新兵连长。



    “他和那个吉林老兵是战友,从那次以后一直在找我茬,我都没搭理他。今天一锹一锹往我身上扬土,我忍了半天没完没了的,不打他留着干什么?”



    “对,我们组活都比别人多,还全是最累的。”



    “别人弄一弄就合格,到我们组就挑刺,好几次了。”



    营长咬了咬牙,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两边的人,摆摆手:“行了,把锯放下,赶紧把今天的任务完成。天越来越冷了,你们也要下连队了,都别惹事儿。”



    张兴军看了看营长,想了想把带锯扔到一边。



    “都散了,没事啦?谁嫌活少和我说。”营长喝斥了一声,大家做鸟兽散,回去继续挖沟平路。



    “你们把他送卫生所,弄好了来我办公室一趟。张兴军,以后有事直接来找我,不要动不动就动手,你特别能打呗?”



    “不是我能打,我也不想打架,他们这太逼人了。”



    “行了行了,你那脾气也是够呛。干活。口头警告一次啊。”营长皱着眉头背着手走了。



    这边大伙纷纷竖起大拇指给张兴军打call,牛逼了兄弟。



    “干活了干活了,来兴军,你的锹。”



    工地上恢复了平静,不过大家都在小声议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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