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韦日间无事之时,也会下到部队,同郭纵、韩非、李斯等人,一起训练起新兵。

    吕不韦逐渐的现,让郭纵这天下四大商,三大铸造之一的少家主,训练士兵确实是最正确的选择。

    郭纵组织起近六千士兵的训练来,完全是条理分明,绰绰有余。俨然就是一位标准的练兵司马(负责练兵的官员)。

    而言语结巴的韩非,却是治军的不二人选,严肃冷漠,一丝不苟,很多士兵背地里都称韩非是‘黑面冷判‘。

    吕不韦知道后,用这外号讥讽调笑韩非,谁知韩非听了后,得意的道:"这正是我需要的,一支军队最重要的就是纪律。我就是要让他们从对我的怕,慢慢变成对军法的怕,使他们的自觉性提高上去,使他们知道我‘掩日军‘的军纪不可挑战!"

    吕不韦听了后,对韩非肃然起敬,心里暗叹:不愧是将来法家杰出的代表人物!治军严谨,虽然年纪还小,却已是隐见大家风范!

    而白净俊秀的李斯,按吕不韦的看法,应该完全可以堪比,二十一世纪军队的教导员。他与士兵相处的最是融洽,士兵对他没有对吕不韦的敬,对郭纵的惧,对韩非的怕,而是非常的亲!

    虽然士兵与李斯亲近,但一旦有触犯军规之人,李斯也必然是铁面无私,坚决执行军规,但是他会在事后,对那受到处罚的士兵,细心的百般照料。

    吕不韦对此很是好奇,问之。李斯答曰:"都尉大人和郭师兄,是全军的统帅,自然应该让士兵对你们,存有尊敬和仰慕之感。这样的威信,在他们心中形成,才会让士兵对军队有归属感。而韩师兄的冷厉,会让士兵对军法产生惧怕。我却是要对他们亲,这样才会让他们心里的压力,能得到舒缓和宣泄。这也是我和韩师兄研究后,决定的统军办法!"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么厉害的办法,二人都能想到,吕不韦实在不得不佩服,这未来的两位法家杰出代表。

    ……

    "啪啪!"司马尚带着一伍士兵排好队列,带着他们一路走过去,逐一抽着一旅(五百人)士兵的耳光。

    已经成为吕不韦忠实手下的司马尚,是韩非冷血治军的坚决拥护者。

    他在抽打士兵的同时,还大声咆哮着,"把你的胸膛挺起,你们是天下无敌的掩日军!怎么,你还敢瞪我?"他走到一个被抽得面皮青肿的士兵面前,狠狠地盯着他的眼睛,大吼:"回答我!"

    那个士兵被司马尚一吼,心中慌,猛地退后一步。

    "啪!"又是一记耳光抽过去,司马尚抓住他的领子,把他粗暴地拖了回来,口水都几乎喷到那士兵脸上,"谁叫你后退的!记住了,在任何时候,我掩日军都有进无退!听到没有!"

    "是,旅帅(一旅士兵的长官)!"

    "再说一次,大声点!"

    "是,旅帅!"

    "那么,我问你,如果长官抽你耳光时,你该怎么做。"司马尚咬牙切齿地说:"听着,如果长官抽你,你应该马上立正,然后用大吼说,是,长官!明白没有?"

    "是,旅帅!"

    "啪!"又是一记耳光。

    那个士兵嘴角开始流血,可立即下意识地一个立正,用尽全身力气大吼:"是旅帅!"

    "再来!"耳光还在继续。

    "是。旅帅!"

    "给我打!"司马尚向身后那一伍士兵下令。

    又是一片耳光。

    "是。旅帅!"所有地士兵,都在声嘶力竭地吼叫。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们吗?"司马尚带着勃然杀气地嗓音,刺激着所有士兵的耳膜疼:"并不是因为我是你们地旅帅,而是我希望你们找到心中的愤怒!在战场上,让你们心中的愤怒,爆出来!这样你们才能从战场上活下来!"

    "是,旅帅!"

    "时刻都不要忘记,我们过去的身份!我们过去根本不算是人,我们是什么?"

    "是奴隶!是奴隶!是奴隶!"这一旅士兵大声吼道。

    司马尚眼里绽放出灼热的光芒,"现在我们是什么?"

    "是士兵!士兵!士兵!"

    司马尚嘴角挂出了得意的笑容,"这一切是谁给我们的,是主人?是贵族?是赵王?"

    "不,是都尉大人!吕都尉!吕都尉!"

    "如果有人想要害都尉大人,你们怎么办?"

    司马尚这个问题一问出来,全场中近六千的士兵,一起喊出了一个字——杀!

    "如果有人想要挡住都尉大人的路,你们怎么办?"

    "杀!杀!杀!"

    吕不韦听着司马尚**裸的问题,与士兵毫不犹豫的回答,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对身边的郭纵道:"这样……不太合适吧,毕竟这里是邯郸城附近的村庄,一旦……"

    李斯笑道:"都尉大人尽管放心,方圆十里之内,都在小说家弟子的监视之下,不会有人能知道这里生的一切!"

    吕不韦还是不太放心,摇头道:"以后这种直白的训练,还是别搞了,等把‘不韦军‘调到‘不韦谷‘后,适当的搞搞还可以。在邯郸周围,却是万万不可了!"

    见吕不韦那谨慎的神色,韩非与李斯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穿着军装,背着武器和装备,排着整齐的队列的士兵们,围着空场飞快地跑着。韩非笑了笑,那起一根粗长的鞭子,走前几步,开始监督起来。

    郭纵也走到他的身边,语带挖苦地对着士兵们叫道:"你们是掩日军的士兵,要讲求团结、协作。都保持队型,跑齐了!"

    士兵们开始跑得不快,因为他们要协调相互间的步伐,随着队伍跑动起来,他们却越来越快了起来。可是韩非的眼睛,却十分的刁钻毒辣。只要是在奔跑中,队型略有凌乱的两(二十五人为一两),就会被他一人给上一鞭子。

    等到士兵跑足五十圈后,韩非并没有让他们进行片刻的休息,望着中空的秋老虎,韩非命令所有的士兵,都在烈日下站好队伍。然后又回到吕不韦身边,听起吕不韦教授李斯,如何去做士兵的思想教育工作。对那近六千的士兵,却是不闻不问。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终于过去,士兵们都已是完全站得麻木了。听到午饭的钟声,却没有一人敢动一下,直到韩非对司马尚挥了挥手,司马尚大喊道:"解散,吃饭!"

    士兵们这才敢放松了,紧绷着的神经,显出疲惫不堪的样子。

    ……

    吕不韦在明觉村,掩日军的驻地厮混了一天,天色暗下时,才回到邯郸城自己的府邸。

    天已是一天天的短了下来,枯黄的树叶也开始飘落,只怕用不了多久,雪花就会降临在大地之上。

    "不韦,不韦——"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焦急的呼喊,平原君急匆匆从外面冲了进来,和吕不韦连个招呼都没打,拉住他就往外走。

    吕不韦急忙问道:"君侯,您慌什么,到底怎么了?"

    "出大事了。"平原君脸色焦急,四处瞅了一眼,才在吕不韦耳边小心翼翼道:"阏于,阏于出大事了,大王召集,马上进宫议事——"

    "阏于?"吕不韦一愣神间,张嘴就道:"那不是韩国的地盘吗?难道大王想要出兵占了阏于!"

    平原君气得差点晕倒,这小子什么时候变成战争狂人了?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出来!他摇摇头苦笑,"不韦,你这话可不能乱说,这破坏三晋关系的话,被人听去是会砍头的。总之你就别问了,快些跟我走吧。"

    他二人出了门来,外面早有平原君地马车等着,平原君一言不拉着他上车,神色肃穆无比,一看便知出了大事。

    阏于出事,平原君这么着急拉我,去参加那门子的会议,我的掩日军可是刚成立,难道让我去送死?吕不韦数次开口相询,平原君皆神情郑重,摇头不答。

    马车急急行驶,往邯郸内城而去,吕不韦抬开车帘子看了一下,见到邯郸内城的天空上,已被乌云笼罩,也许它正预示着一场大的风雨,即将来临。

    吕不韦的心里还在胡思乱想着,马车却已到了王城外宫,今日的王宫不同于往日,一路上兵士林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个个披盔带甲,剑戈鲜明,透着一股肃杀之气。越靠近赵宫大殿前,守卫便越森严,无数的兵士神情肃穆,警惕的望着每一个人。

    吕不韦急忙拉了拉平原君袖子,"君侯,大王这是怎么了,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快些跟我说了吧,唉,我看这形势,好像不太妙啊!"

    平原君往外看了看,见已到了赵宫大殿跟前,这才无比郑重的开口道:"不韦,你要答应我。今日殿中谈论的任何事情,都绝不可以对外泄露。否则,不但你我人头难保,就连我大赵,怕也要陷入一场战乱之中啊!"

    泄露个屁啊,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想泄也泄不了。

    见平原君的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谨,又将事态描绘的如此严重,他只得点点头,"君侯,您还不相信我吗,我这个人出了名的忠厚诚信,今日殿中生的任何事情,我吕不韦绝不会说出去。"

    平原君脸现苍白,神情憔悴,喟然一叹道:"不韦,秦军围了阏于!"

    秦军围了阏于?!吕不韦一把拉住了平原君:"这事怎么了?阏于是韩国上党郡的地方,秦军围不围它,跟我们赵国有什么关系啊,大王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嘛!到底怎么回事,君侯你可不要糊弄我。"

    平原君苦笑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我怎么敢拿这样的事情,跟你开玩笑。今日早晨,韩国的吉安君韩侗,匆忙来到我的府上,向我述说了这件事。而且现在阏于周围的城池,皆已被秦军占领,情况十分不妙啊——"平原君神色忧虑,已是说不下去了。

    "阏于——阏于"吕不韦喃喃嘀咕,心中思考着这阏于的重要之处,猛的明白过来,为什么这阏于被围,平原君会如此的担忧。想清了阏于的重要之处,吕不韦浑身都冰凉了起来。阏于距离邯郸只有百里,难道秦人想要攻的不是韩,而是赵

    平原君见他神情呆愣,急忙拍着他肩膀道:"不韦勿慌,现在大王也是十分焦急,所以连夜召集众臣前来会议此事,而且还点名让你来参加,这未尝不是你的一个机会啊!"

    吕不韦听得心里一振,急急抬头道:"君侯,你吓我是不是?我的掩日军成立不足月,士兵才开始进行基础训练,怎么能拉到战场上去使用,那不是送羊入虎口嘛!"

    "大王为何召你前来,具体的情形我也不清楚。但绝不会是,让你带掩日军去作战就是!刚才大将军已是奉了大王的口谕,派出轻骑调集邯郸周围卫城的兵马去了。但大王之后召你来此,想来是不会用你的掩日军,但恐怕是有意让你自己——"平原君顿了一下,没有接着说下去,言语里的意思却表露无疑。

    吕不韦紧紧的捏了捏拳头,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与惠文王接触的次数并不算多,而且惠文王给他的印象,也并不太好,威逼利诱,恐吓欺诈,种种低劣的手段,这惠文老头都使的纯熟无比。吕不韦自己都很感觉奇怪,一个只剩下五年命的风烛残年的老头,在位几十年来,一直懦弱无能、毫无建树。远远比不上风流倜傥,武功无双的武灵王,为什么当初武灵王想要重新登上王位的时候,赵国无论是贵族,还是将领,都会支持惠文王,而抛弃了强横的武灵王。贵族们还可以理解成‘侍弱不伺强‘的心理,但将领们呢?武灵王一旦登上王位,赵国毕竟战事不断,正是他们这些将领大显身手,建立功勋之时,得到的封赏自然也会比现在丰厚数倍。难道这里,有这什么蹊跷不成?

    吕不韦心里感慨着,却见身后匆忙的走来一位白苍苍的老将军,腰配宝剑,身披盔甲,甚是威武雄壮,正是后将军乐毅。

    "乐老将军,怎么样了?"平原君急急迎上前去,焦急问道。

    乐毅神色肃穆的摇摇头,"从君侯告诉与某,阏于可能生的事,我已先后派了十队轻骑去西面阏于方向侦察,到现在却一直都没有消息传来,我想事情要比吉安君韩侗说的还要严重!"

    平原君看了吕不韦一眼,却见吕不韦正在低头沉思,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乐老将军,如果韩国的吉安君韩侗说的都是事实,而怎么长时间以来,我们又都没有现阏于方向逃来的流民,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此次围困阏于的秦军,兵力非常巨大,巨大到可以封闭阏于周围,所有消息的外流。"吕不韦忽然开口问道,脸上的神色无比郑重。

    "恩,吕都尉所说很有道理!而且按照正常情况,我派出的十队骑兵,不管没现异常情况,都应该会回来禀告消息。但到现在,却无一人回转,想来都是遭到秦军的攻击,所以我看吕都尉的说法,很可能就是事实!"乐毅沉声说道。

    吕不韦缓缓地踱了两步,皱眉道:"眼下秋收刚过,秦军却兴师动众的挑开战争,这里是不是有什么奥秘在其中呢?"

    平原君和乐毅听得同时一惊,吕不韦说的不错,这秋后却有一件大事要生,那就是新年之前,周天子召会诸侯王!

    秦国与韩国大战正鏖,齐国对鲁、卫又向有觊觎,就连被楚所灭的越地,近年也变得鼓噪起来。若秦、齐、楚三国,都以此为借口,不派出使者去王城,那么只怕明年这个时候,周天子的所谓召会,也将不复存在了。

    "这可如何是好,要是周天子连这最后一点面子都失去,那只怕真正的乱战之时,马上就要来临了。"乐毅焦急的说道,正要转身进殿,却听吕不韦道:"乐老将军稍待。"

    乐毅停住脚步望他一眼,吕不韦沉吟道:"这事到底是他们三国研究好的,还是有人故意造成这种局面,目前还说不准。不过楚国的越患,却是灭越以来一直存在的隐患。而齐国当年被乐老将军差点灭了国,对土地的渴望也是天下昭然。只有这秦国的突然进攻阏于,实在是蹊跷得很。"

    "蹊跷?!"平原君听得奇怪,问道:"我看不韦还不知道其中的原因,我给你讲下吧。"

    "君侯不用说了,关于秦军围困阏于的表面原因,我已知晓,我说的是秦国真正的目的!"吕不韦沉声说道。

    "恩!"平原君点点头:"不韦,你有什么想法"

    "依我看秦国是打算,行那远交近攻之策!用阏于之兵,吸引我三晋的注意,然后由东方的齐国取卫、鲁,而秦国更可以同时扩大陶郡的范围。当然,让周天子的威望彻底的扫地,也不失为秦国的另一目的!"

    平原君点点头,正色道:"不韦分析的很有道理啊!乐老将军,您有什么看法?"

    "我的看法?"乐毅苦笑道:"打仗,我这老头子,还有把子老骨头可捐,要说这分析大事上,问我却还不如不问!"

    "君侯,后将军——"一个尖细而又焦急的声音,在三人耳边响起,扭头却正是陶舍人。

    陶舍人望见吕不韦,大喜道:"吕都尉大人来了?!这可太好了,大王让我来催您几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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