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亚难得得胜一局,骄傲固执的瑟兰迪尔拒绝投降。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恼了,反正自从那天之后,希亚就再也没见到大王。

    他是这座庞大宫殿的主人,想把谁拒之门外是轻而易举的事。

    在某日例行求见无果后,希亚索性放弃了,天天跑一趟书房,再去穿过七拐八弯的空中拱桥去工坊,很累的。时间宝贵,她手边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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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房。

    加立安有些不安的看着专心致志修剪兰花枝叶的大王:“今天的安排就这些,如果您没有别的吩咐,我先告退了。”

    大王摆弄着手中的植物,脸色平静得仿佛带了个面具。不说话也不回复,好像在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可是所有该汇报的,已经事无巨细都逐条禀报了啊,难倒还有什么遗漏?

    没辙可想的加立安索性递上手中的日程备忘录:“一切都在上面有备注。”

    瑟兰迪尔不去看那本精美的硬皮封面烫金印花薄册,只注目手底下愈显清雅的花株,淡淡的提醒道:“她今天也没来求见。”

    她?加立安楞了一下,猜测大王大概是指希亚。不是您吩咐不见的吗?一连被拒绝了多次,人家这两天不来了,你又别扭个啥。害得我还以为日程安排上有什么出错了。

    加立安清清嗓子:“starlight昨天离开了。”

    一朵不该被剪落的芽孢飘落在桌面,大王慢慢回首看向他,眼神居然带着几分凌厉。

    人老成精的加立安在肚里窃笑几声,不慌不忙地把话说完:“是去交易所挑选魔法耗材,今晚就回来。”

    瑟兰迪尔收回目光,惋惜的拾起芽孢:“为什么非要把一段话分为两句?”

    为了阻止你向病娇的堕落!加立安腹诽。

    “亲爱的加立安,我感觉你好像不赞同我的行为。”大王的感觉非常敏锐。

    出于长辈的好意,加立安谨慎的劝告道:“我王,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两次三番不留情面拒绝爱人的觐见请求,个人觉得您真的有些小题大做。”

    瑟兰迪尔把手里的修枝工具往桌上一扔,抽出条雪白的丝帕轻轻擦拭手指上的花汁:“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个星光色头发的家伙在你的眼中居然成了我的爱人了。”

    大王,你的爱是来得汹汹去得也突然啊!加立安迷惑了:“不是您自己说的吗,在征讨龙洞前,您说的思念纠缠啊!”别以为我年纪大就忘了。老臣还能复述。

    瑟兰迪尔打开水晶酒樽,替自己倒了杯酒,漫不经心的啜饮一口:“那只是为了不让你过度唠叨攻打龙洞风险太大而采取的必要说辞而已。”

    他语气里有种浑不在意的轻忽,作为当事人的加立安顿时觉得受到了感情伤害。

    “欺骗一个老人你不觉得良心难安吗?”亏你当时还表现得那么声情并茂。

    “一点都不。”瑟兰迪尔微笑着回答,“被老人唠叨得动摇了战意才叫可怕!”

    为了表示智商高出及格线,加立安悻悻的为自己挽回面子:

    “其实我一直都心存疑惑,那些话太不符合你的本性了,你的表演和说辞也略显生硬做作。我那会儿根本是被你汹涌的感情流露给吓到了,接受不了这巨大的突然转变,才无奈屈从的。”

    瑟兰从眼角瞟了他一眼,表示自己一点都不信。

    “不过,大王,”加立安皱皱眉,像个担忧淘气孩子的叔叔一样,“眼神骗不了人,我知道你喜欢她。”你言语中对于她的感觉半真半假。

    “哦,加立安,不要那么感情用事。”瑟兰转过身,用咏叹调般的声音叹息道,“那些所谓的喜欢和爱恋抵不过一个明显的现实:她只是过客而已!她对此地没有留恋,终将归去。”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加立安冲他的背影反问

    “你没感觉到她是那么的不同吗?你没听说过她在寻找回家的路吗?”大王的声音有些飘忽。

    加立安诚恳表示从没听过,他是个每天忙得晕头转向的总管,没时间也没精力去照管太多。

    “那总该注意到她绘制的魔法阵吧?”按照大王物尽其用的风格,实验室爆炸现场被第一时间封存留档,残损的魔法阵和里面的一应物品都提供给密林精锐法师作学术研究。

    加立安表示对这稍有耳闻:“据说他们没研究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她拥有那么多骇人听闻的炼金知识,绘制的魔法阵连密林最博学的法师也未曾相识,”瑟兰迪尔凝视着酒杯上精致的镂空花纹,声音值得玩味,“她是自时空裂缝漂泊而来的族裔,她不属于这里。”

    “starlight那么迷恋着你,她会为你留下的。”加立安对自家大王很有自信。

    瑟兰迪尔笑了,眼中充满不信任:“你知不知道古书上传说魔族是有情无爱的怪物?”

    “它们生性残忍,身上带着血与火的诅咒,走过之处必成焦土。”

    “它们秉性高傲、崇尚自由、永远也不会屈服。”

    “他们会和喜欢的谈情跳舞,也会热情洋溢的小意温柔,但没有人能真正住进它们心里:这些花心而善变的生物,当你习惯于它的陪伴时,它们却不只会为一个目标逗留。”

    如果希亚在此肯定会表示震惊:大王你从哪本yin书上看到的内容,归纳得太t全面了!但是你忘了那是古籍,我们早就进化了,出现了许多分支和许多异常品种。作者你出来,老子保证不一次性的就打死你!

    加立安也很吃惊,这楼歪的,从大王的表白骗局谈到希亚的最终归路,最后居然扯起了魔族的生活作风问题……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把谈话继续下去。

    瑟兰也不想就这糟心的魔族再说下去。

    脑海里,那潜藏在最深处的、带着血腥气的种种关于离别的记忆卷了起来,冲击着他的心脏,带来撕心裂肺的痛苦。对以往的回忆和对未来的想象合而为一,黑暗像是渐渐涌起的潮水把他吞噬。

    “对于背负着密林王国的我来说,爱,什么也不是。”他一口干掉杯中的酒,既象是回答加立安又象是告诫自己,口气凛冽冰冷,“一切都会消逝,唯有王国永存!”

    睿智如他,绝不会放任自己和一个魔族过客太过纠缠!一但刻骨铭心,分离的时候必定痛苦万分。

    他可以庇护她安居,也可以象欣赏桌上这盆兰花一样,注视她的美丽、享受她的恋慕(那些爱恋的眼神和言语就象兰花的芳香一样让他愉悦莫名)、甚至会不悦于她被别人触碰,但叫他叫交出生命,以她为伴侣,不,他不愿意。

    他至多允许在可控范围内,与她进行一点小小缠绵,算作扰乱心境的补偿福利。

    (大王在感情上,有时候自私得跟魔族有一拼!)

    后来有人对此心态给出的评价是:你号称智慧,看得透任何人,却恰恰看不透自己。因为害怕离别失去,就不对在乎的人敞开心扉的行为,真是无可救药的愚蠢。就算是把原因归结为‘你一生都在失去,少年丧母,青年丧父,所以有心里阴影’,也不可原谅!

    不过此时此刻,在瑟兰迪尔的书房里,忠厚又忠诚的加立安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不好太过逾越的分析大王的感情,只有干巴巴的建议:“你也应该为自己考虑一下,密林王国的延续需要王后。”

    “不用着急,”瑟兰放下酒杯冲他亮出一个璀璨的微笑,“我还很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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