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亚无言的叹了口气,望着天空默默出神。

    在她身边是负气将头扭朝一边的普雷奇温。

    两人谁也不想理谁,仿佛可以在这片亘古不化的雪地里躺到天荒地老。

    迷雾山脉高峰上的天气,善变得不可思议,刚才还雪花飘飘撒撒,隔了不久,又云开雾散悬出一轮晴月。

    希亚拨拉拨拉脸上的一层薄雪,问普雷奇温:“我们还要继续寻找居住地吗?”

    普雷奇温回过神懒洋洋的瞥她一眼:“你有什么建议?”

    “没,”希亚坐起来拨拉拨拉头发,雪团簌簌的往下掉,“就是有点饿,还有点冷。”

    普雷奇温默默的收回眼神继续望天,意兴阑珊的答道:“别指望我这个不温柔体贴的家伙给你捕猎,另外也没有多余的披风给你。”

    “发什么神经,”希亚站起来用脚尖拨拉他一下,“快起来,我们去山下抓几只兔子,我做辣酱烤兔给你吃。”

    “没兴趣。”普雷奇温索性把眼睛都闭上了。

    希亚毫不客气的踢了他一脚,不耐烦的呵斥:“你已经成年了,不要象小孩子一样由着性子折腾好不好?”

    “管不着!”普雷奇温随手捞了个雪团泄愤似的砸希亚头上。

    希亚抹了把脸,怒从心起:“你到底要怎么样啊!”

    普雷奇温忽然睁开眼,冲着她微笑:“你要对我好。”

    希亚想都不想:“我觉得自己一贯对你还是不错的。”

    在以往的岁月里,希亚对于普雷奇温,简直象照顾只爱炸毛的蛮横大猫一样,过程有笑声有怒吼,兼着还吃了不少苦头和爪子,但因为是于茫然无措中遇见的第一个生物,他教她文字书写,讲述本土常识,带她一点一点了解了这个世界,一起相伴着走过许多年,所以他成了特别能被容忍的存在。

    普雷奇温接着说道:“还要永远和我在一起。”

    希亚有些吃惊于他眼神中的认真,她垂下眼睑看着自己的脚尖,第一次没有直接拒绝:“让我再想想。”

    普雷奇温闻言,嘴角微扬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不要太久,我耐心有限。”

    在他自己看来,这世上简直没有比他更合适希亚的了,简直不知道这有眼无珠的魔女还犹豫什么。

    希亚无声的点点头,心里却有点茫然:

    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怎么兜兜转转就走到今天?

    她象是此生从未曾离开过这条巨龙一样,来异界前的岁月、密林的一切过往仿佛成了清晰的梦境,与现实割裂开来,突兀得没有半点联系。

    “真的,永远也回不去了吗?”希亚在心底轻轻的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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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遥远的异时空,希亚的家乡。

    魔皇宫殿的觐见大厅。

    “陛下,您既然解除了我的禁足,请把我的东西也一并还给我!”

    衣冠笔挺的查尔斯皇子朝自己的父亲行了一礼,生硬的语气与其说是请求不如说是要求。

    魔皇就坐在宽大的王座上。他穿着一席垂到脚底的黑袍,没有一丝一毫别的颜色。

    黑金色的王冠,端端正正的戴在他头上,额心的位置用金色镶嵌出罂粟的纹样,在这朵花中间用最细巧的手法蚀刻着魔族与天族交战的情景:

    长着白翼的天族被长着黑翼的恶魔利剑钉死在熔岩上。

    魔皇陛下本人俊美而英挺,他笑的时候甚至有一股饱经世事中年人的儒雅潇洒之意,不知底细的人,甚至无法想象长着这种面像的父亲会动不动就挥鞭暴揍儿子,也无法相信他的名字饱含血腥,世人听到都会悄悄打个寒噤。

    但是仔细审视他的脸,那双被岁月时光洗得空茫的墨绿色眼睛,初见时觉得如温和淡然,细看起来却能赫然领会到其中的森冷无情。

    查尔斯久久没得到回答,于是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凶狠的目光令周围那些持枪的侍卫们身体绷紧,厚实的军服下肌肉隆起,好像在面对一个随时会暴起的怪兽般警惕。

    “啪!”一条黑蛇似的长鞭自虚空中伸出,准确的落到查尔斯的肩背上,直接将他抽飞摔落在地。

    这一过程如同闪电般快得不可思议。

    “注意收敛下自己的情绪,儿子。”魔皇一边抚摸着鞭柄上细致的花纹一边慢悠悠的说道,看向查尔斯的眼中满满的全是逗弄之意。

    查尔斯趴在冰冷光滑的石板上,挣扎着起身,刚站稳,紧接着第二鞭又来了,把他打倒在地。

    “我要我被收走的东西。”查尔斯啐出混着血液的口水,倔强的瞪着大厅那头高高踞坐的父亲,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一直知道你讨厌希亚的不逊,但是没想到你居然执拗到这种地步。你耗费太多的精力在这件事上。”魔皇望着他怜悯的摇摇头,“小心啊,我的孩子,这种情绪会影响你的心。”

    “我要我被收走的东西。”查尔斯仿佛没听出魔皇警告般重复着自己要求。

    “爱让人难以抗拒,唯愚者沉沦,在我族双翼的阴影中,万物皆成灰烬。”魔皇嗤笑一声,“你以为把灵魂找回来拘禁就能解除心里的执念了吗?不,你会苛求更多,当事实有悖于期望时,你因为付出良多更会暴怒,直到你彻底厌倦前,你都不会快乐。”

    “谢谢陛下拨冗关心我的感情生活,”查尔斯从地上爬起来,努力站直,摸出块白丝帕优雅的擦擦嘴角,整理好仪容才迈步向前走去,他看向那高坐的王者,眉梢眼底饱含讥讽:

    “另外,什么爱与不爱的,我觉得您恐怕根本不知道也没有体会过这个词的意思。”

    两旁的持枪侍卫透过面具看着他,眼神都有着惊恐和景仰:

    直接硬抗魔皇反唇相讥,看来这房间是不是又该装修了,到时候,你们骨肉相残,我们该躲到哪呢?

    上次有几个兄弟就因为闪避不及,无辜当了炮灰!

    魔神啊,您保佑我这个小透明,千万不要那么点背!

    “孩子长大了,胆子也大了,学会嘲讽自己的父亲了。”魔皇口气平淡,手中的长鞭却带着十足的怒意,劈头盖脸的向查尔斯抽去。

    查尔斯怒吼一声,背上伸出黑色的肉翼,闪电般穿过铺天盖地的鞭影,悬浮半空与自己的父亲对视。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他朝着魔皇嘶吼,美丽精致的面容扭曲,眼睛变成碧绿色,如同两簇鬼火。

    魔皇凝视着他半晌,伤感的摇头:“你还真是象她的孩子,连发怒的样子也一模一样。”

    他停了停,忽然伸手一招,查尔斯不由自主的被无形的力量捆缚着拉到他面前。

    他一把扼住查尔斯的喉咙:“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厌恶这幅样子?”

    “母亲更厌恶你,众所周知,她宁愿陷入沉眠也不愿看你!”查尔斯挣扎着不怕死的吼道,“她离开皇宫后就已经开始计划换一个丈夫。”

    魔皇的脸蒙上一层黑气,他浅浅的笑了,笑容说不出的阴沉恶毒:“看来你好像很期待似的。”

    查尔斯回之一个更嘲讽的确定笑容。

    魔皇暴怒起来,左左右右扇了他数个耳光,然后往地上一扔:

    “不识好歹,你既然这么怀念你母亲,那就去吧,去她的领地把她叫醒,我就把你要的还给你。说起来她也睡得足够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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