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缓缓开拔,崔云舒没有回头。她生怕自己一回头便不想走了。不仅仅因为李世民,还因为旁人都是为义而赴死,自己却象一个逃兵一样。

    “云舒,云舒。”隐隐身后有声音传来,交杂着纷乱的马蹄声。崔云舒回头一看,一人飞骑而来,正是李世民。崔云舒心头又是惊喜又有些慌乱。她怔怔地看着他越来越近,正有些不知所措。只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徘徊,“他还是舍不得我,来送我吗?”

    “小姐,瞧李公子很是着急的模样,是否出事了,您要去迎迎吗?”在她身旁的柳叶提醒道。

    崔云舒这才愣过神来,暗啐一口自己,调转马头,拍马迎了上去,“世民兄,可是还有事要交待于我?”

    两马相错,顿住马势,李世民扬扬手中信函,“唐队送来信函,我等都看不懂。你且瞧瞧。”

    崔云舒接过手来,打开一看,原来唐心书信全用拼音所写,难怪他们没人认得。“云啊,我知道你肯定想来高句丽,痛揍那群王八蛋,搅他个天翻地覆。杀鸡焉用你那绣花刀,还是我替你揍吧,我替你搅和吧。你乖乖地做你的淑女,回你的深闰绣花鸟吧。哈哈,气到了吧,逗你玩的,我之所以用拼音写信,就是给你一个来高句丽的理由。因为除了你,别人看不懂呀。云啊,要记着我对你的好呀,来与不来都把小命给我保住了。回头好好伺候伺候你唐爷我。契丹之路已经打通,到了契丹边境后,向北由靺鞨入高句丽,三哥已经去了靺鞨,应该一切会顺利。到了契丹边境等他消息。我带人经辽河直接进入高句丽,把所能找到的人先联系上,做好准备。我让袁天罡送信回来,他通晓天文,希望你们能在大雪来临之前到达平壤。”

    李世民看着崔云舒蹙紧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嘴角慢慢向上掀起,笑意慢慢地直达眼底,他一颗悬着的心方才放下来。“唐队有什么嘱咐?”

    “我不跟商队走了,要随你们一道了。”崔云舒笑了,眉眼弯弯,清亮的双眸更添神采。

    “这怎么行呢?你又不懂武功。太危险了。”李世民有些急躁,“唐队不是不知道,怎会让你如此行险?”

    “你们一千多人,还护不住一个我吗?再说我也有自保的能力。此事无需再议,因为你们没人懂得唐队的密信。我们此行每一步都很关键,保密是必须的。但是送信途中最容易出事,一旦被人截获,我们所有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崔云舒对身后的柳叶、青松吩咐道,“去把我们的行李拿来,我们要往回了。”

    事实上唐心也没有时间教他们密码,当然她还有许多种保密方式,之所以如此只是为了让崔云舒参与其中。一是因为崔云舒他们的任务是安全系数最高的,再则她相信铁勒能护住她;二是唐心觉得崔云舒对战争的理解与自己是全然不同的,有必要让她亲身经历一下,否则以后云舒难免会对自己所使的手段会有意见,而自己需要她绝对的支持;三是她相信云舒并不想做逃兵,只是自己一直下不了决心,她也怕有万一。但是红拂一句话让她下了决定,都说出嫁从夫,但李靖给了她选择的自由,所以她来了。唐心也给了崔云舒一个理由,来与不来由她自己选择。

    崔云舒自和李世民一起回了。李世民是忧喜参半,崔云舒却是欢喜满满。

    靺鞨处于白山黑水这间,分为粟末、伯咄、安车骨、拂涅、号室、黑水、白山七部,大多以角弓射猎为生,凿土穴而居,有些地区也养猪马、种粟麦,远没有中原兴盛繁华。其中以粟末部最为强盛,但仍为高句丽所迫,附属高句丽。

    “师傅。”张仲坚纳头便拜。

    “三儿回来了。”一老者黑脸白发,须发皆张,不怒而威。此时的他面带微笑,出言温和,倒似一个在家饴孙养老的普通老者,没有人会想到他就是昔日一剑荡江湖的铁面神剑吴无子。

    张仲坚惊喜地起了身,奔向老者,“师傅,您的伤好了?”

    吴无子点头,感叹地抚了一下自己的膝盖,下面是空空荡荡的裤管,他的双腿齐膝斩断。“昔日我改练阴柔内息,以致走火入魔,最后双腿僵死,只得断腿保命,从此不敢擅用武力,每日还要受内息紊乱的钻心之痛。自从两年前你带回太极功法,一个月前,我的内息已完全平稳,为师的这条老命算是保住了。”

    “那可太好了,恭喜师傅。”张仲坚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他练的也是刚猛一路的内劲,渐渐已入瓶颈,但自从唐心教了他太极拳后,他自觉得内息平缓温和了许多,更易掌控自如。他这才把太极拳法送给自己的师傅,没想到果然有用。他却不知太极最讲究的就是刚柔相济,化戾气为祥和。

    “心儿怎没有与你一道回来,为师也好当面致谢。小石头也不带来让为师瞧瞧,为师可挂念得很呀。”吴无子伸手搭了下张仲坚的脉息,“你的内息据你所说,已有三年未有寸进,但为师瞧着你的突破应该就在近几日内。突破成功,以后便是坦途,三儿,你可真是有福啊,居然遇见了心儿这朵奇葩。”

    师傅的絮叨让张仲坚感到可亲,记得小时候师傅便如现在一般,事无俱细地教导自己,可自从断膝之后,每日受着折磨,师傅变得冷淡寡言。张仲坚把师傅背出穴室,晒着太阳,喝着温酒,与他絮叨着,一时竟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三儿,你突然回来,可是有事?”吴无子突然想起张仲坚原是打算开了春后带唐心母子来看望自己的。

    “师傅,徒儿有事相求,请师傅施以援手。”张仲坚说着便把此行的目的说了一遍。

    “为师虽是靺鞨的大祭司,但此事事关重大,他们未必听为师的。因为靺鞨一向供奉高句丽为尊。但为师会尽力助你,此事若成也是功德无量的。”吴无子带了张仲坚先去了最为交好的拂涅部。

    拂涅部酋长拂涅沃辰听了张仲坚所说之事,略皱眉头,“我自然是愿意相助于您,只是其他各部酋长却未必肯得罪高句丽王。”他借大祭司之名,召各部酋长前来议事。

    张仲坚把借道靺鞨一事一说,安车骨部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此事断然不行。高句丽新胜,此时若是得罪于他,那是自取灭亡。”

    七部酋长相对默然,张仲坚长笑而起,“此言差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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