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们兄弟又可并肩作战了。想当年,年少英发,仗剑江湖,恣意恩仇,倒也快活。”李靖想起当年,感叹道。

    “谁料想,不久后,你与二妹双宿双飞,只留我一人孤苦飘零,可怜啊可叹。”张仲坚挥一把辛酸泪,闷声大笑。

    “大哥自娶了大嫂,这嘴可被大嫂养叼钻了。”李靖揶揄道,转而轻叹一声,“我们这趟不能随军回撤,出尘与心儿可要担心了。”

    “我曾说过,若在盛世为游侠,若逢乱世为王侯。”张仲坚扫了眼身后潜伏的五千士兵,“这五千人将是我们的子弟兵,所以此战我们必须取胜。”

    “大哥有意天下。”黑夜里,李靖眼睛顿亮,“既如此,我们的计划有变。”张仲坚附耳过去,李靖说出计划,张仲坚连连点头。

    张仲坚之所以会出现在辽东战区,是因为唐心跟他说了杨玄感叛变,杨广将无功而返。张仲坚生怕身为斥侯的李靖不能接到通知,不能及时回撤,所以他独身前来寻他。当张仲坚到了前锋营,一见独孤峰,一问就知李靖下落。王孙军纷纷过来问安,他们对于张仲坚的尊敬不亚于唐心。过了几日,果然传来杨玄感造反的消息,皇上下令撤军,右屯卫佯攻掩饰大军撤退。

    李靖深知突然回军,斥侯等于被抛弃了,能否回去全凭他们自己的本事了。李靖曾是斥侯,自然不愿抛下昔日的袍泽。他与张仲坚一合计,说服独孤峰和宇文士及,再由宇文士及去说服其父宇文述留下五千士兵以阻截敌人,使大军无后顾之忧。骁果军皇上当多然不可能留下,所以这支部队暂归李靖指挥,他持有大将军的手令。

    宇文述自可凭此向皇上邀功,至于这五千士兵,在他想来若不能赶上大军,那是有留无回了。他倒也不在意这五千人在谁手中听用,再说是宇文士及推荐的人,对宇文家的忠心应该勿庸置疑。

    拂晓之前,若右屯卫不能攻下辽东城,高士武久经沙场,定会瞧出破绽。他们原订计划是等右屯卫军撤退之时,若高士武派兵追袭,他们就来个黄雀在后。只是那样胜负难料,未必没有机会,可能局势会更艰难些。

    “皇上口谕,着右屯卫将军韩节兵于破晓之前拿下辽东城,拖延一日,方可退兵。”李靖与张仲坚昂然而入右屯卫军中。

    韩节兵领旨后起身,眉头一皱,“可有令牌?”

    李靖把手令递给他,“这是宇文大将军的调兵手令,令末将领五千将士襄助将军。”李靖不等他细看,忙神情恭敬略带谦卑地为韩节兵引见一旁的张仲坚,“韩将军,这位是张大人。”

    韩节兵见没有内宫令牌,不免疑虑,但一想皇上一心只想着撤兵,细节上难以顾及也是有可能的,宇文大将军的手令确实不假。他对神情倨傲的张仲坚拱拱手,“不知这位张大人……”

    李靖忙向他递个眼色,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道:“这位张大人是皇上暗卫,据说武功深不可测,可于万人军中取人首级。将军万万仔细些。想你我二人被滞留于此,都是平素不擅逢迎上峰所致。当下末将唯将军马首是瞻,或许还能留一条性命得归故里。”

    韩节兵心有余戚,叹息道:“谈何容易,那高士武也是知兵之人,若是知晓内情,他辽东城的百姓都能踩死我们。”

    “末将倒有个想法,请将军斟酌。”李靖和盘托出自己的计划。

    辽东城外,两军对阵,灯火通明。张仲坚纵马向前,离城头不过百步,暴喝一声,“高士武,速速来降,不动你辽东城一兵一卒,若是不降,城破之时,我军将士但有伤亡,尔等加倍殉葬。”话音落,他自马背上一跃而起,搭弓挽箭,利箭破空,由下向城上射,竟是一箭将高士武将旗射落。

    这样的臂力,这样的精准,大隋将士大声喝彩,声如雷动。韩节兵再无疑虑,这样的高手举国也找不出几个,在军中除了皇上的亲卫再无他人。

    韩节兵下令攻城,战鼓起,那是有进无退的将令。众将士熄了火把,趁黑冲上城去,张仲坚冲在最前面,几息间他已跃上城墙,剑及处一片血光,隋兵随即掩杀而至,高句丽兵败退。

    高士武得报,知事已不可为,遂自缚双手,前来请降。反正这也是王的旨意,希望能免城中百姓一死。辽东城内本有十万守兵,连番苦战二十多天,现在守兵不足万人,城墙上更多的是刚征募来的民夫。

    然而高士武不知道右屯卫军只留下两万余人,加上李靖兵马也不过二万五千人。他若坚守,却是胜负难料。

    韩节兵下令将辽东城内将官全部软禁在高士武的将军府内,由张仲坚亲自领兵监管。

    李靖明火执杖地率军入城,又悄悄地趁黑摸出城外,然后又明火执杖地率军入城,人人都以为大隋的几十万大军正络绎不绝地开进城来。韩节兵一边忙着接收辽东城,一边下令将高句丽的兵械烧毁,又派兵秘密地把粮仓浇上火油,只待撤军之时,放上一把大火。高士武就算回过神来,也无暇派兵来追。

    这就是李靖的计划。起初不敢用,是因为最关键处是要假传圣旨。现在事情做成了,这五千将士都知道他们已成弃卒,若非李靖,他们定无生还之理,自此唯李靖之命是从。当然如非心存反意,李靖断不敢用此招,万一事情不象他们所料想的,等待他们的是株连九族之罪。

    “韩将军,有一事我必须明说了。昨夜是我假传圣旨,宇文大将军想出此计,奈何皇上率亲卫与骁果军在大军之前,去时已久,所以命我来完成此事。不管事成与不成,宇文大将军都不会承认此事。若将军不提此事,只说是临时机断,那么首功当推将军,末将也必然跟着沾光。还望将军三思。”

    韩节兵心中如惊涛骇浪,沉吟片刻,他执盏倒酒,“李靖兄弟,以后我们就是过命的交情了,闲话漫说,喝酒喝酒。”

    “谢将军抬爱。韩兄,哈哈,李靖先干为敬。”李靖早已料定韩节兵的选择,能当上将军的人怎会是不识时务的蠢材。敢和圣眷正隆的宇文大人过不去的人离死必定不远。而以宇文述爱贪功的禀性,自然会为李靖锦上添花的。

    李靖与张仲坚独处时,相顾而笑。“我们临时起意,要尽快通知二妹和心儿,免得她们措手不及,为朝廷所迫。毕竟我们还没有出辽东城。”

    “早在改变计划之初,我就派人回去通报消息了。”李靖神闲气定,“过了明晚,我们才算大功告成。”

    李靖心思缜密有大略,张仲坚英雄气概,最能折服将士之心。两人携手,但看风起云涌。

    当红拂听到回传“风紧”两字的消息时,已猜到几分,赶紧通知唐心。唐心回覆道:“他们还不知道我们俩的本事嘛,要让我们躲起来避风头,那只有一种可能,他们造反了。哈哈,我们也正走在造反的路上呢。”

    报歉,这章时间上应该接在前两章之前的。原想跳过此节,后面一笔带过,但想想若不做交待,李靖升官和张仲坚掌兵都来的太突然了。所以补上一章。请大家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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