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王庭,肃穆得连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没有了马奶酒,烤全羊,没有了欢歌燕舞。众人都端坐于地上,屏住呼吸,不敢妄动。

    始毕可汗咄吉阴沉着脸,声音冷硬而狠辣,“忽多骨不见了,他麾下的一千人也凭空消失了。打探回来的消息是高句丽人声称他们是奸细,把他们赶出了平壤,自此之后,消息全无。高元就是蠢货,也不会两面竖敌,胆敢在此时动我们的人。要灭一千人容易,但要为天下人所不知,就绝非易事。”咄吉扫了一眼正襟危坐的手下,看来自己威严日盛,心下满意,放缓了语气,“都说说吧,是谁动了我们的狼崽?”

    “一定是隋庭的人,除了他们谁能胁迫高句丽人暗下杀手?”

    “蠢货,如果他们双方达成协议,哪还有隋庭二征高句丽?”

    “不是光打雷没下雨吗?辽东城都没拿下就大军回撤了,还有杨玄感叛乱,顷刻间就覆灭了,这莫不是个局?”此人属于脑袋被驴踢了爱胡思乱想的。

    “不死战神,一定是不死战神带人干的。”

    “这世上哪有不死之人,他都消失许多年了。说不得就没这个人,都是羽白木都放出的幌子,他一死不就再也没有听说过这号人了吗?”

    众说纷纭,胡乱猜测,所知线索太少,没人理得出头绪来。

    “够了!”咄吉喝住了众人,“此事时隔一年,传来消息太少,以后若有线索再议。说说家门口的事吧。草原上又飞起了一只雄鹰,诸位有所耳闻吧?”

    “不过是只野山鸡,迟早是可汗的猎物。”突利不动声色地拍了一记马屁。“这伙人凶狠毒辣,劫掠而走,来去无踪。凡我小股骑兵,一旦遭遇皆被斩杀。我们派出隋边打围的儿郎,常常遭受伏击。他们总是将战场清除干净,所有尸体不论敌我一律烧化,令人无从查起。他们劫得财物会分发给边民,不论是我族人还是隋人。照此推想,他们或是边民自己组建的兵力,只是定有知兵能手相助。”

    “黑衣玄甲蒙面,长枪、马刀、弓弩、草原马。来去如风,临战不退,悍不畏死。人数约为两千人,号为玄甲军。这就是目前我们所知的所有线索。”与之遭遇而侥幸得脱的俟利弗低垂着头,沉声道。他不愿被人瞧出他眼里的恐惧。“族人不愿与之战。因为死后不得天葬,怕尸体被烧化后,灵魂不能回归长生天。”

    “隋人讲究个入土为安,这些人难道天生天养的不成?”有人提出疑虑,“当务之急是找出他们,趁其羽翼未丰,灭了他们。”

    众人议论半天,始终找不出有效的方法。咄吉暗叹一口气,文治武功,这文治哪里及得上中原人半分。他下了个决断,大兵压境。一来将这支突如其来的毒箭挖出来,二来正可一试隋庭的反应。

    雁门关外,乌云压顶,风雨欲来。

    突厥数万精骑列阵于雁门关外十里处。雁门关外狼烟起,所有边军急集待命。雁门关守将派使者前往问讯。

    始毕可汗笑容满面,美酒佳肴接待来使。“都蓝一直犯我边境,我部一直在西线为战。惊闻圣上为叛军所迫,特勤兵来助,略添绵薄之力。”

    隋使听这冠冕堂皇的假话,也是极为客气地笑笑,诚恳地道谢:“圣上无忧,劳可汗挂心了。宵小之辈,力弱如蚁,早成齑粉。突厥与我大隋素来交好,皇上近日曾对大臣说过,若得闲暇便来西巡,好与可汗叙叙旧谊。”

    “皇上既无虑,我部明日便回。那都蓝着实可恨,我正要前往百倍还报于他。”咄吉说得咬牙切齿。这一番前来,竟是一无所获。杨广依然留有重兵在边关。

    北口关,春风楼。镇北将军刘镇南一身便服走进雅间。早有一人等候在内,一身布衣,头戴笠帽,帽檐压低,叫人瞧不清面貌。他一见刘镇南进来,房门带上,于是把笠帽摘下,迎了上去。但见他朗眉星目,俊逸中有股沉稳冷肃之气,正是许久未有消息的李世民。

    “将军别来无恙?”李世民黑了些也瘦了些,嘴角扯动几下,笑得有些生硬。

    “杀贼杀多了,笑得这般寒碜。”刘镇南拍拍他的双肩,“李二你谋得好差事。”

    “多谢将军大开方便之门。”原来李世民自清河回去后,心里一直困苦,便想着找些事做做,排遣一二,就想效仿唐心之练兵法,练一支虎狼之师为李家亲卫队。可李渊刚出京师这攀笼,如何肯让他犯皇上之忌。李世民便借口征粮,带上几百士兵直奔边关而来。他早就听闻时有突厥兵抢掠边境。李世民抱着死志前去,不想打着打着就打出名号来了,越来越多勇悍的边民加入。他每战必身先士卒,所得皆归于边民,一时为边民传诵为草原之鹰。直至遭遇俟利弗,那一战最为艰苦与凶险,但他们打掉了突厥人的骄傲。李世民得知俟利弗为始毕可汗亲弟,极有可能遭突厥人反扑,他当即率部撤到北边。由北口入关,因为与刘镇南有旧,当初出关时也是走北口。

    “你回来得正是时候,突厥数万精骑兵压雁门关,却是打个转就回去了。我正担心你们成了他们的猎物。风头正盛之时知进退,假以时日,你必能成为一代名将。”刘镇南由衷赞道。

    “将军过奖了。”李世民谦逊地谢过,“我本想就地遣散了他们,又觉着惋惜,好不容易练出一支能制衡突厥骑兵的精锐。所以我去信问过父亲,父亲已迁为太原留守,可以招募新兵。因而才大了胆子,令他们扮作客商入关。幸得将军相助,李二拜谢了!”李世民一躬到地。

    “化整为零,你是要雪藏这支精锐。”刘镇南若有所思,转而笑道,“但愿有生之年可以看到我大隋铁骑踏破突厥王庭。”

    李世民肃然敬了个军礼,“晚辈末学定当为国尽忠,誓扫突厥王庭。”

    “好,好男儿!”刘镇南又拍了下他的肩,“有人要见你,随我来。”

    春风楼的后进院,平素都是空着的,只有东家来了,才会歇在此处。当然在北口,刘镇南要借住,掌柜的自然识趣。树木掩映,转过一个角门,便是一个小院。刘镇南没有进去,他打道回府了。

    李世民跨进小院,四下打量了下,方才扬声道:“李世民到访,不知是哪位故人相邀?”

    不过片刻,一人飞奔而出,怀中抱着一个婴儿,愣愣地看着李世民,声未出,泪已下。眉目如画,肤色更显白皙,人也更为丰腴,神情却是悲苦,正是长孙无垢。

    李世民也愣住了,迟疑了片刻,问道:“你怎的来了?”

    “这是你儿子。”长孙无垢把孩子塞到他怀里,擦干了眼泪,平静近乎冷漠,“李世民,你醉后把我当作她,我不怨,因为那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为了救她而娶我,又为了她视我为无物,我也不怨,只怪我福薄。可笑她并不谅解你,更可惜的是,天也不可怜你,居然令我生下了你的儿子。李世民,今日你当我的面把这生而无父的孩子掐了,从此我们再不相干。”她背转身子,脸色霎白,指甲掐进手心里,却没有再流一滴眼泪。

    抱在怀里,看着粉嫩的小脸,眉眼与自己相似,血脉相连的喜悦令他整张脸都柔和起来,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回吧。”他轻轻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蛋,孩子却被他弄醒了,哇哇大哭起来。

    长孙无垢猛地转身,一把夺过孩子,“李世民,你好狠,给我一纸休书,去娶她吧,去娶她吧。”

    “我只是不小心弄醒了他。”李世民上前拢住她的肩,“我们回吧,以后好好过日子。这段时日,我也想了很多,我并没有对不住她,是她轻易地放弃了我。”他的心里一直有个冷嘲的声音:“什么君死我死,只是唬骗我这蠢人的。”

    “夫君就是无垢的天。”长孙无垢神情坚定,仰视着李世民眼神热切。

    爱情幻灭了,往往是因为你的执迷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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