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季常,我怎么发觉你近来越发不会说话了?怎么,新娶了媳妇儿,整日里好话都在夜里跟枕边人说光了,到别人面前都不会说了不成?”

    祝云是微胖的体型,皮肤白白净净的,长得不算差,但搁在他们几个玉树临风的好友里,算是胖得突出了的,常常被人拿这个说事,也惹得他最忌讳人家说这个。

    眼下听得人叫他胖子,不由得生气。

    说话的人是方季常,家底殷实,族人中官商两道皆有,而且都是颇有名声。

    方季常却笑道:“唉,这都被你知道了?”

    祝云低低地骂了一句,懒得理他,给大家分茶。

    将茶递到黄兴和王云才面前的时候,看到这两人的脸色一个愁容满面,一个气急烦闷,长叹了口气,说道:“唉,我说你们两个,这臭脸都摆一个早上了,还不累啊?”

    王云才接过茶喝了一口,口气不悦:“行了,你别说了,正烦着呢。”

    祝云好笑道:“我说,要烦也该是黄兴烦,人那是有钟意的,两情相悦,孩子都在肚子里着急,却没得顺利娶进门,不烦不行,你这有什么好烦的?不过是休个妻,几个字的工夫,搞得这千难万险的。”

    “几个字?呵,你说得倒轻巧,你不也想把你家里那个给休走吗?有本事你先休了人,倒让我看看是有多简单。”

    “我有病,为着你休发妻!”祝云高声叫道:“我祝云才不是那号人呢!”

    “诶?那上次我怎么听你说要休妻来着?”方季常在一边调侃道。

    祝云不耐烦地打发他:“行了行了,你别给我添油加醋的,传出去了,我可麻烦一堆!”

    祝云惧内,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方季常笑开了,得意非凡地说道:“要说最快活还是我,还是孑然一身,多潇洒,多自在,哪有你们这些个烦心事!女人这种事,就是麻烦。”

    方季常说着,拍了拍王云才的肩膀,说道:“我说云才你也是,有一个已经够受的了,你还非得去外面招惹一个,招惹也就招惹了,现在非要来个休妻再娶,啧啧,也就是你,没事找这份折腾。也是够胆肥的,你也不看看你要休的是谁家的千金。”

    “气就气在她的出身上。金家嫡女,祖上都是当高官的,她爹和三叔又是个封疆大吏,其余几个哥哥有做驸马的,也有做京官的,品级都不低,想休,也不好休。”王云才有些头疼地说道:“要是她有个什么大罪大过的倒还好,我还有个正当理由,偏偏她没有。前几日吧,跟我大吵大闹,我虽烦,但心底高兴,她越闹我越有机会抓她错处,谁知,也不知中了什么邪,昨儿个开始竟然转性了,也不跟我闹了,还说什么休不休随我,今天早上一大早,破天荒地又跑到我祖母那里去请安去了,往日里哪这样勤快?前后矛盾,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王云才是真奇怪,觉得金善巧有点反常,而这也是他烦闷的原因。

    一边,黄兴看了王云才一眼,问道:“你和金家三小姐感情不是向来很好吗?何苦搞成这样?”

    “我也是觉得我跟她起初感情挺好的,本来也挺喜欢她的。可是,谁叫我认识了张熙呢?说真的,我对张熙那是一见钟情,见她第一眼就上了心,对金善巧就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对金善巧只是喜欢,够不上爱。”

    “爱?”祝云大笑一声,难以置信地看着王云才,调侃道:“我说云才,像这样高贵的字眼我们几个中只有黄兴才适合用吧?你突然用了,兄弟我还真反应不过来。”

    方季常在那边落井下石道:“等哪天再遇到下一个张熙,指不准他又会发现,原来对张熙只是喜欢,对另一个才是爱呢。”

    玩笑意味的话,听着却总有那么几分讽刺。

    王云才眉头蹙了蹙,有些反感的样子。

    黄兴却看着王云才,劝道:“你也不要这样,既然选择了一个女子,就该从一而终,像这样见异思迁不好。”

    “我这哪里是见异思迁,本来金善巧就不是我自己选的,是我祖母给选的好吗?”

    “那你也对她喜爱过不是?”

    “起初是觉得她挺娇嗔可爱的,蛮喜欢,但这几日吵下来,我可算是看出来了,之前那些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其实实际上就是个泼妇,言语刻薄恶毒,真看不出是个千金小姐。也不知金家到底怎么养的女儿。”

    王云才数落起金善巧来,还真是不客气,神情也看得出来极不喜欢。正说着,就感到有人在拍自己肩头,回头。

    “哗!”

    一碗茶迎面浇来,茶水立即就泼得王云才满脸,身上的衣服也被溅脏了。

    王云才眉头皱得老高,咧着嘴,用力地抬手抹了把脸,蹭地起身,就开始破口大骂:“哪个不长眼的!”

    这一声喊,立即吸引得周围人的视线全都看了过来,待看到王云才被泼茶水的狼狈样子,不由得都是一怔。

    王云才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俊秀的年轻公子站在自己面前,挑着眉看她,目光中还带着几分挑衅和不屑的冷笑。

    这临州城的一圈公子哥中,他们几个大多都是熟悉的,就面前这个,还真没人瞧见过。

    王云才心情不快,叫道:“你小子哪来的!”

    金鑫却是微微弯起唇角一笑,淡淡说道:“不远不近,就在江南临州金家。”

    听她说起金家,几人都是一愣。

    祝云跟着站了起来,打量着金鑫上下:“你说你是金家的人?金家几位公子我们都认识,怎么没见过你啊?”

    “哦。我叫金鑫。”

    “金鑫?”黄兴呢喃,觉着这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见过,努力地回想着,突然,眸光一顿,也站了起来,扫了金鑫上下,难以置信地说道:“你,你是金家五小姐。”

    金鑫笑道:“难为黄公子知道我。”

    黄兴笑道:“我父亲前不久正在五小姐那儿栽了点跟头……等等,”黄兴说着,又猛地想到了什么似的,目光定在了金鑫的脸上,狐疑地问道:“该不会,那位在五小姐手底下做事的杨柳杨公子就是……”

    “哦,我的化名。”金鑫淡淡道:“这事我想黄老板应该已经知道了。”

    黄兴看着金鑫,一时有些叹然。

    不止黄兴,祝云等人看着金鑫,也是有些愣怔。

    王云才率先反应过来,瞪着金鑫:“既是金家小姐,怎么这样不知礼数?一个女子在外面抛头露面也就罢了,还这样泼人茶水,你们金家的规矩就是这样吗?原先还只当金善巧一人那样不知分寸,如今看来,恐怕其他几位金家小姐都是一样德性。”

    金鑫听着他那话,也不生气,只是面容更冷了几分,好笑道:“三姐夫说得好厉害话。泼你茶水的人是我,你倒把我金家所有人都连带着骂了一通,真让人无地自容了。可是,若按照三姐夫你这样的理论,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王家教养孩子的规矩也是乱七八糟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三姐夫难道不明白?”金鑫却懒得挑明,讳莫如深地说道:“三姐夫看着人就聪明,应该记性也很好,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不合礼数的事情,我也不多说了。”

    “你……”王云才想也知道金鑫是指责自己对金善巧动手的事情,尽管生气,却无言以对,只能硬忍着,他捏紧了身侧的拳头,狠狠地瞪着金鑫。

    王云才过去也曾听金善巧提起过这个金鑫,据说是金家过世的二老爷唯一的女儿,还是庶出的,在府中一直没什么地位,就老太太疼着。

    在金善巧的描述里,金鑫是个卑微渺小的人,木头脑袋,没什么性子,看着就不讨人喜欢。

    然而,再看此时眼前的金鑫,那样光彩照人,伶牙俐齿,张扬自信,哪里是金善巧所说的那个金鑫?

    哪怕不想承认,王云才也必须承认,面前这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很有魅力。

    扮成男装的金鑫十分的俊气,想也知道,女装时的她定然是美丽非常。

    金家女儿个个长得美,外界都是这样传的。

    事实也是如此。

    金鑫看着王云才愤恨又不甘的表情,嘴角一扬:“本来嘛,三姐夫和好友相聚,我不该中途过来打扰,还做这么失礼的事情,但是,毕竟是金家的人,听着人背后这样连说带批地讲我三姐姐的坏话,质疑金家的规矩,不好意思,手痒,实在没能忍住。”

    金鑫说着,还真就很不好意思似的笑了笑,清澈分明的眼睛里眸波微动,看着格外灵气动人。

    知她是个女儿身后,自然是拿看女子的目光去看待她,几个人看着她那样,不禁都被她的情态所吸引。

    王云才也是看得发怔,他和金善巧这几日时常吵,金善巧每次也是会很容易激怒他,呛他,气势咄咄逼人,那只会让他反感,生气,厌恶。

    但是,眼前这个金鑫,同样的是让他生气的表现,甚至举动更过分,但是,不知为何,竟让他生不出厌恶情绪来,想驳回她的指控,似乎也找不到措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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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能加更。明天吧。明天开始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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