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日徽宗天子和四个亲信大臣商议已定,四位大臣各自回府。高俅心中有事,到了府中,便要使人召见三个谋士。可转念间,他又停住了脚步,眉头紧皱,在屋中踱了几步,终是摇了摇头。自己披了件外衣,也不带人,独自向供奉居住的院落赶将过去。

    他的供奉上次折损一空,虽然让人头疼得紧,但他毕竟是朝廷的高官,自然有人愿意主动上门。川中青城派是最积极的一伙。在得到他的支持后,在当地官府的配合下,将死对头峨眉等门派压得死死的。青城掌门见到了和朝廷大佬勾结的好处,自然少不得投桃报李,派出了最得意的几个俗家弟子到太尉府看家护院。

    那些汉子虽然练得一身好武艺,但不代表他们见多识广。他们在川中哪里见过东京的繁华,在高俅的刻意拉拢下,这些人早就成了高俅的手下。见高俅来此,都匆匆赶出来向他施礼。

    高俅看了一眼众人,微一沉思,淡淡的道:“你们跟随我也有一段时间了。我一直向提拔你们,这次正好有一个机会,只要你们办得好,我自然有借口举荐你们到军中效力。凭你们的本事,在军中拼搏几年,自然能闯出名堂,博个封妻荫子,富贵一生。”

    那几个人听了,彼此对望了一眼,都从眼中看出了对方的决心,当下点头道:“我等但凭太尉吩咐。太尉若有所差遣,则万死不辞。”

    高俅大喜,点头道:“三日后。陛下当在大军校场观看梁山强人演武。梁山那伙强人尽是十恶不赦之徒,若让他们扬了威名,天下人怕是都要小觑我大宋,道我大宋无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你们到时充做殿帅府军校,和他们比试一番,好好折辱他们一番,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本事。”

    那几个青城弟子听了。点头答应。为的一个笑道:“太尉放心,梁山那伙人我也听说过他们的威名,想来不过是一伙水洼草贼罢了,能有多大地本事,到时候我们定要取了他们的性命。”高俅又用好言抚慰众人一番,这才去了。

    看着高俅远去的背影,一个青城弟子眼中露出了谨慎的目光。看着脑,低声道:“师兄,我们青城乃是练剑的,大家的兵器都是剑,来日大战,若是步战还好。若是马战。我们兵器如此之短,岂不是要吃大亏?”

    为的青城弟子冷森森的笑道:“富贵险中求,若是步战,如何显出我们地本事。更何况我等虽不擅长马战,但我们可以让那伙草寇也下马。我堂堂青城弟子,难道还怕区区绿林强人不成?”众人点头称是,又悄悄的议论一番。

    高俅不得安宁,童贯也是夜不能寐。童贳跟在旁边。陪着小心道:“兄长,来日校场大战。高俅少不得又将出阴谋诡计来,若是梁山那伙强人中了算计,也显得你我兄弟没本事!”

    童贯横了童贳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好生糊涂。梁山那伙强人,是那么好拉拢的不成?不让他们吃点亏。知道朝堂的水有多深。他们怎么能乖乖的听话?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能放心的将你派到外面去?”

    童贳尴尬地笑了笑。有些胆怯的望着自家兄长,小心翼翼的道:“我看梁山那些人都是难得的好汉,若是能得他们相助,兄长无异于彪虎生翼……”

    童贯冷笑道:“你还是太嫩了点。你要记住,你现在是朝廷的命官,不是江湖上的混混,你把你那套江湖义气什么地都给我扔得远远的。你要记住,不管梁山那伙人多么义气,他不听我们的话,我们就没必要帮他们。”

    童贳无奈的点点头,苦着脸答应了下来。他知道他兄长的脾气,一旦下定了决心,谁都无法更改。

    徽宗天子和众臣子商议已定,当下下旨:“寡人久闻梁山泊秦风等人,英雄勇猛,人不可及。今已归降,作为良臣,到于京师。来日寡人当引百官登宣德楼。可教秦风等众,俱以临敌披挂,本身戎装服色,休带大队人马,只将三五百步军马军进城。自东过西,寡人亲要观看。也教在城黎庶军民官僚知此英雄豪杰,为国良臣。然后却令卸其衣甲,除去军器,都穿所赐锦袍,从东华门而入,就文德殿朝见。”御驾指挥使领圣旨,直至行营寨前,向秦风宣读。

    梁山众人见了圣旨如此,一个个面上都挂了狐疑之色。秦风冷笑道:“不必忧虑。他既然放我等进城,又在东京百姓面前露脸,自然不会算计我等。堂堂朝廷,对付一伙草寇若用这等招数,岂不是惹天下人耻笑?”

    第二日,点选二百马军,三百步兵。令五十骑着马甲,马上骑手都披挂重甲,手持丈二长矛,腰间挎一口缳战刀,鞍上悬挂一张强弓,另一侧挂了三袋羽箭。其余一百五十名骑兵则是犀皮甲胄罩体,各带长枪以根,弓一张,箭三袋,战刀一口。三百步兵,都着掩心甲,同骑兵一样的装备,排列的整整齐齐。众头领各各都穿本身披挂,戎装袍甲,只有鲁智深穿了一身僧衣,朱武、吴用两个秀才打扮,众人摆成队伍,从东郭门而入。只见东京百姓军民。扶老挈幼,迫路观看,如睹天神。是时天子引百官在宣德楼上临轩观看。

    那徽宗天子同百官在宣德楼上,看了梁山泊秦风这一行部众,端的是喜动龙颜,心中大悦。与百官道:“此辈好汉真英雄也!”众官听罢,诺诺连声,有那官宦子弟出身。又或是将门之后,殿前众将领,多有不平。徽宗观看良久,叹羡不已,命殿头官传旨,教秦风等人入文德殿见驾。

    徽宗见了秦风,两年未见。此人比从前瘦峭了许多,却不显得羸弱,倒显处了几分英武气概,显是这些年没少操劳。

    秦风也看到了徽宗,他眼神极好,偷眼看处。这天子比上次相见,面色明显白嫩了不少。他心中冷笑,宫廷生活果然养人。虽然腹诽不止,但他地面上却露处了惊骇之色,仿佛见到了什么让他惊讶地物事一般。你道秦风为何如此做作?盖因当日他和徽宗朝过相。若是他见了徽宗,不表示惊讶、震惊,那就证明他当日已经知道了徽宗地身份。若是那般,他当日那番做作可就白费了。

    鲁智深也瞧见了徽宗的模样。他只比秦风的反应慢了一瞬。他的表情甚至比秦风还要精彩。他嘴巴微张,就如同打哈欠的蛤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徽宗不放,仿佛不相信眼前这人就是堂堂地天子一般。

    徽宗对秦风和鲁智深地表情很满意。他微微点头,好言抚慰众人。梁山众头目多是头一次得见天颜,听得天子抚慰,心中竟有一种奇怪地念头:天子其实是不错的。只是被奸臣蒙蔽罢了。

    徽宗天子看着梁山众头领。面带微笑,点头道:“我本想今日便为尔等加官进爵。奈何朝中有人言道你们寸功未立,不可动作加官进爵。若是委你们以重任,恐怕寒了众人之心。朕不认同这番话,如此大才不用,朕岂不成了昏君?不过若是随随便便便委任你们官职,倒也显得朕听不进人言。高俅身居殿帅府太尉,手下多是强兵勇将,我欲后日在大军校场观两军比试,择英武,委以重任。”说完,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高俅。

    秦风嘴角挂起了一丝笑意。徽宗太狡猾了点。居然暗中示意是高俅出的主意。可怜的高俅,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被人给卖了。他自己还不知道。

    三天时间不算长,不过对于一些心中有事地人,很明显,这显得很漫长。待得天光之时,众人少不得都奔那大军校场而去。

    秦风乃是今天的主角,带着数百军士,慢吞吞的向大军校场开进。路上行人见了,指指点点,赞叹不已。

    距梁山远处,有几条彪形大汉直勾勾的盯着队伍,过了好一会,一个人才轻声感叹道:“观梁山军容,不愧精锐之称,难怪他们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打败朝廷征剿的大军。可惜这样一只劲旅,竟然被朝廷招安了。”

    在他旁边一个少年冷笑道:“不过一伙草寇罢了,能有多大地本事。石叔叔你莫看他们如此骁勇,其实比不得我教中人。”

    姓石的汉子看了少年一眼,玩味的道:“三少爷必有不同的见地,且说说看,他们为什么比不得我教。”

    三少爷嘿嘿一笑,自信的道:“石叔叔考校我了。梁山之所以称之为草寇,盖因他们无论多么精锐,都如那水上的浮萍,风中的柳絮,不知道下一刻会飞到哪里去。而我们之所以强大,却因为江南百姓都听从我教的号令。将来若有变故,我教可席卷江南,得那半壁江山。而梁山这伙强人,充其量也就占据三五个州县罢了。”说到后来,他地声音愈低。

    姓石的汉子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心中竟多了丝奇怪地感觉:三公子如此英明,待教主百年之后,大公子又将如何自处?

    另一侧的道路旁,几个虽然穿着汉装,但言行举止明显和汉人不同的男女也在看着这只队伍议论不休。为的那人冷笑道:“不过一伙草寇罢了,怎值得侯爷如此兴师动众,居然派我等前来打探。”

    旁边一条赤膊的汉子冷冷地道:“大哥,你有所不知,这宋廷也有精明人呢。梁山这伙人一旦被招安。天下地强人怕是都盼着招安。宋廷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得数只强兵,只要调教好了,未尝不是一个大助力。更兼地方太平,宋廷也少了顾虑……”

    旁边一个一直东张西望,观赏东京繁华的少女突然插嘴道:“那又怎么样?我们大理不求成那王霸之业,只望自保也就够了。宋廷是不会随便出兵攻打我们地。也不知道高叔叔何必这么紧张,宋廷招安一伙草寇。他也要派我们过来看看。”

    为的那人面上带着笑容,轻轻摇头道:“侯爷既然吩咐了,我们只管照做就是。今日大军校场,便知道梁山贼人真正的虚实。”

    秦风骑在战马上,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看得分明,嘴角不禁带上了一丝笑意。他向左右的鲁智深和林冲道:“二位哥哥。今天可真够热闹的,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

    林冲怒哼一声道:“还不是高俅那厮无能。若是他有半点本事,怎么能让这些腌泼才在东京城内大摇大摆。小人误国,小人误国。”

    秦风嘿嘿一笑,还未说话,那边鲁智深便道:“高俅固然无能。可大宋也忒懦弱了点。若是兵戈犀利,有汉唐时之雄风……”林冲突然截口道:“兄长慎言。此地乃是天子脚下,高俅那厮又铁了心要和我们作对,他怕是殚精竭虑的在寻我们地痛脚。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秦风哈哈大笑,随即压低了嗓子道:“区区高俅,我还不放在心上。他充其量也就那点本事。他成也精明,败也精明。若我所料不错,他能在殿帅府太尉的位子上牢牢的呆着。却未必能再进一步。宫中的那位别看不怎么管事,可他精明着呢。”说完。他看了一眼左右,摇头苦笑道:“南方的大理、西方的吐蕃、西北的党项、北方地契丹,甚至连江南的明教都派人来此。这里真成了大杂烩了,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他们真以为朝廷招安了梁山,就会招安其他强人不成?”跟在后面的朱武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点头道:“秦头领说的是。梁山若是没有打通朝廷两位大佬的关节,天子也对秦、鲁二位有了点印象。更兼赵挺之被贬谪,宿元景上位,急于建立自己的势力,天时地利人和齐备,怕也勾不得招安罢!”

    秦风微微一笑,淡淡地道:“谨言,此事不可多言。我们自己知道就好。若是传将开去,倒显得我梁山不贤不愚,不恶不良。”

    众头领听了秦风的话,都忍不住低笑。这些人都是一路货色,没有一个对朝廷那些奸人有好感的。虽然梁山招安没少依靠这些人,但却不能改变他们的

    各路人马不一时到了大军校场。齐刷刷的站得整齐。周遭尽是百姓围观,一个个都屏气凝神,唯恐错过了一丁点的场面。

    殿前指挥使见时辰已到,当即指挥御前兵马演练。但见各路兵马往来奔驰,腾起烟尘阵阵。乍看去,真个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不愧精锐之名。

    秦风在马上看了,回顾左右道:“这便是朝廷的精锐?我听说殿前三司的兵马,尽是从边军之中择最精锐而充士卒。可我观这些兵马,宛如演戏相似,竟没有半点边军地气概!”

    鲁智深低声道:“如今边关少战事,便有恶战,也是小股兵马遭遇,比不得从前动不动就是一场大战。似这般,能有多少新兵变成精锐?边关守将也不是傻瓜,谁手下没有点真正的精锐,若都让朝廷挑走了,那他们也不用守备地方了。更何况再精锐地边军到了这花花世界,便是铁打的意志也要消磨殆尽,哪里还有当年的剽悍勇武。”

    杨志在一旁插嘴道:“这年头,殿前三司的兵军饷够高,那些功臣子弟哪个不想方设法在里面弄个位置。再加上那些领军的将领一个个少不得吃些空饷——殿前司比不得从前了。”

    秦风微微摇头,他是行内人,自然看得分明。那些演练地士兵看似剽悍骁勇。却都是些没上过战场地雏儿。若真放到了战场上,一个老兵,能同时对付三五个新兵,如此算来,东京八十万禁军,当不得十万精锐。

    他正思量间,忽见那些兵马各归本阵。有殿前指挥使上前,宣读徽宗旨意。无外乎是通过比武,选拔贤才。各路兵马但凡自认有本事地,皆可上场。

    秦风听了这番话,皱着眉头看了徽宗那边一眼,却见身边一个太监服色地人也望这边望了过来。他心中不禁一阵,看似随意的扭过头,仿佛眼神只是不经意的扫过徽宗一般。他心中雪亮:高俅有梁师成相助。端的是如虎添翼。日后若要算计高俅,怕是得先解决这个阴险的小人。

    正思量间,忽见台上红旗摇晃,各路兵马分开。天子下令:着殿帅府武将先行演武。三通鼓响,只见殿帅府大军之中,飞出一将。这将端的是英武不凡。怎见得:头戴一顶熟铜狮子盔,脑后斗大来一颗红缨;身披一副铁叶攒成的铠甲,腰系一条镀金兽面束带;前后两面青铜护心镜,上笼着一领绯红团花袍,上面垂两条绿绒缕颔带,上穿一双斜皮气跨靴,左带一张弓,右悬一壶箭。手里横着一根银头花枪。坐下一匹枣红马,仰头咆嘶。真个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那将骑着战马,在校场中往来奔驰,在马上使上几路枪法,看地众兵将轰雷也似的喝彩。徽宗天子在台上见了,也不禁连连点头。心中称赞不已。

    那员将领收住了缰绳。往玉阶处大声道:“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王文斌,特来领教梁山好汉的本事。”

    秦风见了来人。眉头不禁微皱,看了一眼左右,微催战马,出得阵来,望徽宗天子道:“陛下,我观王将军一身,乃是行军打仗的装备。双方比试武艺,虽然未见本事高低,但那枪刀本是无情之物,只宜杀敌。今日自家比试,恐有伤损。轻则残疾,重则致命……”

    他话未完,那边高俅已高声道:“若不用真兵器交战,岂能显出真本事。秦风,你莫不是怕了吧!”秦风也不言语,只是望着徽宗。

    童贯在旁,看了高俅一眼,附在徽宗耳旁轻声说了几句。徽宗听罢,微微点头道:“双方比试武艺,伤亡在所难免。只是在这校场之中,或有损伤,却不可挟私报复。”

    秦风领命,当即拍马回阵。望向众人道:“众兄弟,高俅那厮摆明了要算计我等性命。我们便让他见识见识我等手段。”

    史进见秦风如此说,将头一点,大声道:“既然如此,那头功需是我的。”说罢,拍马出阵。冲着对面那人喊道:“兀那厮,九纹龙史进在此。”

    王文斌听了,急抬头看去,但见史进打扮又自不同。戴一顶铺霜耀日镔铁盔,上撒着一把青缨;身穿一副鱼鳞叠叶甲,系一条红绒打就勒甲绦,前后兽面掩心;上笼着一领青色战袍,垂着条紫绒飞带;脚登一双黄皮衬底靴。一张皮靶弓,数根凿子箭,手握一口大砍刀。

    王文斌见对方如此雄壮,也自小心,拍马上前,史进也催坐下战马,双方往来冲突,交马十余合。

    王文斌在禁军中也算得上老人,也称得上见多识广,他见史进武艺精熟,心中愈谨慎。又觉得对方本事眼熟,猛可间醒起:对方这般本事,却不是禁军教头王进的功夫?想那王进当初,真个是禁军第一高手。一身本事,仅次于东京第一条好汉周侗。一想到王进的本事,他心中先自怯了。两军交战,一方胆寒,勇气泄了,自然比不得另一方士气如虹。

    史进知道高俅心生毒计,要取梁山众人地性命,自然将殿帅府的人恨上了。一口大刀,舞得如同风车相似,往来飞舞,白光阵阵,将王文斌罩在其中。饭观王文斌,枪法渐渐散乱,当不的对方的刀法。

    两人又斗了二十余合,王文斌枪法已不成套路,只办得招架遮拦。史进突然暴雷也似的打喝一声,让围观众人心中都打了一个突。却见他将刀抡得圆了,一记力劈华山,从上向下。直砍将过来。

    王文斌见了这招,急将兵器迎将上去,指望着能架住对方的兵器。不想他那花枪,乃是白拉杆子做地枪柄,虽然柔韧,却比不得钢铁坚韧。被史进一刀砍断。史进一刀下去,竟不曾慢上半点,直砍下去。将王文斌砍成两片。

    史进一刀见功,将看台上地人都唬得呆了,一个个怔怔的看着在下面耀武扬威的大汉。这些大臣平日里一个个说说嘴还成,哪里见过战场的厮杀。但看那刀一下子将人劈做两片,都心惊胆战,不敢多言。徽宗也不曾想到真刀真枪的厮杀会如此惨烈,他离得远。也看不到对面征战杀戮的详情,但他见人被劈成两片,鲜血四溅,也知道征战之事凶险异常,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那些官兵却有识货的,先是呆了一呆。随即爆处轰雷价似地喝彩声。高俅在那边面色铁青,他没想到王文斌如此不济,枉他平日里号称打败东京无敌手,可真到了征战之时,却是半点用处也没有。

    他回顾殿帅府众将,早看中一人。那人本是地方团练使,后调入东京禁军,也是一个教头。姓史名涣。使两口宝刀。此人虽然未知心腹,但他一身本事。称得上军中好手。此时殿帅府一时间派不出什么人来,将他派出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当即向史涣微微示意。

    史涣得了高俅将令,也不迟疑,拍马出阵。望着对面大喊道:“禁军八十万禁军教头史涣在此。休得猖狂。”

    秦风在本阵之中见了,微微摇头道:“无此道理。无此道理。难不成两军对垒厮杀不成?”

    旁边林冲听了,一催座下战马,冲出大阵,暴雷也似地大喝一声:“一个不济,又来一个,难道想使车轮战不成?豹子头林冲在此,容不得你猖狂。”

    林冲本就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更兼为人耿直,深得军官地好感。众兵也知他是被高俅陷害,今日突然见他出战,熟知他的人都喝起彩来,众兵互相传诵林冲之事,不一时,全军尽知。喝彩声也一浪高过一浪。

    徽宗在上面看那林冲,端的是好卖相:豹头环眼,头戴黑铁头盔,顶上长缨,被染得黑漆漆如同泼墨。身上也是鱼鳞叠叶甲,肩都是猛兽护肩,身前身后护心镜,打磨得如同锃亮,反射阳光,如同小太阳相似,耀人眼目。腰上蛮兽带,足上虎头战靴,背后一领披风,也是黑锦制作。**一匹黑马,往来奔驰。竟似秦琼再世,张飞重生。

    徽宗见林冲如此英武,不禁回看向童贯。童贯急凑了过去,附耳低言:“陛下,此人便是那个误入了殿帅府白虎节堂,被刺配沧州,又烧了大军草场的豹子头林冲。因他生得豹头环眼,也有些人管他叫小张

    徽宗熟读史书,听了童贯这话,微微点头道:“既然号称小张飞,想来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大概是樊哙、灌夫一流。不过我看这真刀真枪的厮杀,委实太过凶险,终要倒下一个才肯罢休……”说罢,他看了童贯一眼。

    童贯暗暗叫苦,他眼珠子转了转,凑了上去,压着嗓子道:“陛下,现在这场厮杀,隐含着旧怨。梁山泊众多头领,多和殿帅府有隙,便是他们肯留手,殿帅府地将军怕也不肯留手。”

    徽宗眉头皱得愈紧,面色隐隐有怒色。童贯急道:“陛下,正所谓真金不怕火炼,这场比试,未尝不能炼出一些真金。若是那般无能地将领,便是放到战场上,也难逃败亡一条路可走。”

    徽宗眉头微微舒展,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童贯见已经在皇帝心中埋下了对殿帅府不满地钉子,当下也不多言,微微直起了身,依旧是毕恭毕敬的在一旁伺候着。另一侧的梁师成冷冷的扫了童贯一眼,心中暗恨。但他也有自己地算盘,若是为了高俅把自己的前程搭上,那也未免忒得不偿失了。

    史涣见那林冲在那边耀武扬威,心中大怒,喝道:“兀那厮,莫要猖狂,看招呼。”说罢,催促座下战马。直冲将过去。林冲也不在意,挥舞丈八蛇矛,催动座下黑马,也冲将过去。三五合之后,两匹马捉对厮杀。

    那史涣既能得入殿帅府,当那八十万禁军教头,自然也有不小的本事。那两口刀,舞得如同雪花飞舞。寒光闪闪,冷气飕飕。座下那匹黄骠马,也不是凡品,往来咆嘶,竟然欲咬林冲座下的黑马。

    这边林冲也不示弱,手中地丈八蛇矛,舞成一团黑光。宛如乌云卷地,又入旋风扑面。他占了长兵器的优势,矛头、矛柄、矛尾,无一处不能伤敌。更简他手中的丈八蛇矛,乃是混铁打造,坚韧无比。却又异常沉重。两人兵器相交,史涣的双刀被震得乱颤。

    史涣本是团练使出身,一身本事,在地方上虽然出类拔萃,但比起周侗地亲传弟子林冲,还是多有不如。林冲的枪法,既有祖上传下来地,也有师父教导的。他采两家之长。自成一脉,那蛇矛在他手中。宛如一条长蛇,诡异莫测。二人又斗了十余合,史涣刀法算乱,被秦风用矛别开了兵器,轻舒猿臂。款扭狼腰。竟将史涣走马活擒。

    高俅见了这般模样,面色大变。心中且羞且恼,恼地是史涣如此不济,枉他平日里在军中卖弄武艺,到了战阵之上,却不是林冲的对手。羞的是自己连出两员战将,竟然一死一俘,端地是失了殿帅府地威风。

    且不说高俅在那边羞恼万分,却说史涣座下的黄骠马见主人被对方擒拿,居然一声咆哮,用头重重地和林冲座下地黑马撞到了一处。林冲的坐骑不过是一匹普通的战马,吃了这一下,竟然一声北嘶,身子一歪,将林冲颠下马来。

    史涣也重重的摔下了战马,却一下子脱离了林冲的掌握,他连滚带爬的挣扎起来,便要逃跑。

    林冲吃了坐骑不济地暗亏,心中正自恼恨,又见自己的俘虏要跑,如何按捺得住。他大步向前,一脚踹在了史涣的后背上,史涣吃了这一踹,立足不住,灯饰摔倒在土地上,弄得灰头土脸。

    林冲微微喘息了一下,看了一眼那黄骠马,却见那战马在哪里低着头,轻轻喘息。方才那一下,它也有些吃不消了。

    秦风看了身边的头目一眼,随即大声道:“对面那个叫史涣的,你从哪里弄来的野马,你本事一般,居然能拥有这样的坐骑,真是难得。”说到此处,他又摇头叹息道:“明珠暗投,可惜,可惜。”

    史涣如何不明白秦风的意思。奈何他本领有限,委实不是对方地对手。方才一场大战,他吃了大亏,便是再努力,也比不得对方。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心中再不平,也只好把这股怨气咽了下去。

    童贯在上面可是高兴坏了,若不是苦于在徽宗面前不能表露出来,他一定会放声大笑。私下里贩卖战马,可是了不得的大罪。那匹黄骠马性子如此暴烈,分明是罕见地野马。大宋虽也产马,却都是些矮小的南马,上哪里寻得这等好马?这样的马,便是放到盛大产战马的辽、吐蕃、大理,也是十分难得的。不过他还没有得意到立刻就向徽宗进言,他心中清楚,有些事情,让徽宗慢慢明白才好。如果现在就让他明白过来,他怕是要怀疑自己地用心了。

    徽宗心中也自狐疑,方才秦风那番话,已让他心中多了丝警惕。史涣从哪里弄来地这等好马?战将全凭马力,若非史涣本事实在不济,方才怕是吃亏的便是那林冲了。他当下派人将两人分开,又当场赏赐了林冲一匹战马。那马通体漆黑,四蹄雪白,却有一个名号,乃是踢雪乌驹。

    高俅见徽宗如此对待林冲,心中叫苦不迭。他也不是笨蛋,如何不知道徽宗对他地所作所为大为恼怒!他强自撑着,保持不倒,但他心中清楚得紧,自己的双腿在微微颤抖着。他在畏惧。如果自己手下再没有人能挽回面子,怕是用不了多久,徽宗就要好好敲打他了。虽然不至于让自己伤筋动骨,但肉疼还是免不得的。他再不迟疑,向青城众人使了一个眼色。

    青城弟子乃是江湖中人,在他们看来,自己和那些只知道乱战的将军是不一样的人。或许可以说。他们不是一路人。他鄙视他们。

    为地师兄轻轻的抽出了佩剑,催促座下战马,慢吞吞的走出了大阵。他看着对面众人,冷冷的笑道:“禁军校尉,在此领教梁山好汉的本事。”

    秦风眉头轻轻的一皱,手轻轻的抚摸着枪柄,看了一眼欲催马出战的杨志,微微摇头道:“没有必要这么做。他们是我地对手。”说罢。他催动座下战马,缓缓出阵。

    秦风的打败,却是极为拉风的。他一身银色的龙鳞明光铠,肩头是双头龙护肩,手臂上的护臂则雕刻成长长的龙牙模样,龙牙向上伸出,长长的。斜斜地指向天空。赵云的铠甲上从来没有这样的装饰,很显然,这是秦风自己装上的。那个龙牙看上去没有太大的作用,真到了战争时刻,谁能保证这件装饰不是强有力的武器?

    他坐下地战马虽然不是什么龙驹,却是是一匹好马。周身雪白,浑身上下,竟无半点杂毛,再配上秦风背后雪白的披风,真有几分白马银枪的样子。

    青城师兄见了秦风这副打扮,表情也变得极为难看,他不是因为畏惧变色,而是因为嫉妒和愤怒而变色。在他看来。自己身为青城弟子,不管怎么说。也要比一伙草寇出名得多。可现在对方远比自己吸引眼球,他如何不怒?心中愤恨之下,他急催战马,冲着对方杀将过去。

    秦风看着对方这般模样,嘴角沁着一丝冷笑。双腿微微用力。坐下战马立刻向前冲了过去。两马相交,秦风手中银枪。端的是快如闪电,避开了对方的剑锋,如同刺牛油一般,刺入了对方的咽喉。接着身子微微一侧,避过了对方砍过来的宝剑。青城师兄只觉得脖子一凉,直凉到了心里。接着眼前一片彩色的光晕,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两匹战马交错而过,紧接着,禁军一方地校尉落下战马,溅起了一股浓浓的烟尘。

    徽宗在看台上见了,有些恼怒地道:“高俅是怎么搞的,尽弄些什么人出战。难道殿帅府真的没人了不成?”

    童贯精通武艺,在看台上看得分明。他心中不禁有些骇然。这哪里是殿帅府的人本事不济,看那人的剑法,实有可取之处。就是对上林冲、史进那般人物,也能战他个三五十合才能分出胜负。可秦风地枪法,实在太高了点。恰恰是从对方防守最薄弱地地方刺尽。

    当然,这还不是童贯骇然的地方。最让他感到恐惧地是,两人兵器竟然没有相交。一个外行人可能不知道兵器相交对一个武将来说有多大的影响。可童贯知道,在战阵之中,兵器与兵器的碰撞,恰恰剧烈消耗双方的体力。秦风在将对将的时刻,依然刻意节省着气力。他是习惯使然,还是故意如此?

    秦风冷冰冰的看着禁军一方,冷冰冰的道:“有不怕死的尽管上来罢。”

    殿帅府众将都是心高气傲之辈,被秦风如此羞辱,如何不怒,当下冲上两人,手中一个持刀,一个持枪,也不搭话,直奔秦风而去。

    秦风拍马上前,窥得双方兵器杀来,突然一个铁板桥,整个人后被都贴在马背上,手中长枪向右刺出,一下子刺中了对方的腰部。枪尖从对方的甲叶交接处刺了进去,没有费半点气力。

    左手边的那人看得分明,想要相救,却哪里来得及。三匹马交错而过,秦风反手掣出佩剑,回手一剑,将来将连头带肩,劈成两片。

    开战不到两合,斩杀禁军三将。他在大阵之中纵马奔驰,端的是纵横披靡,莫说禁军将领,就是梁山众人也被唬得呆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秦风的本事会如此了得。那三员战将且不说本事如何,就是让他们与其交战,怕也不能如此轻松的取胜。秦风的本事,委实太恐怖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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