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冕离开瑶光宫,乘船上了岸。上了马车刚刚掀起车帘,却惊讶的现马车里居然坐着一个人。

    上官婉儿!

    刘冕一时愣住,怀疑自己是否眼花。

    上官婉儿面如寒霜目含怒意,恼怒的瞪了刘冕一眼:“还愣着,快上车!”

    刘冕哧溜一下钻进来惊声问道:“婉儿你怎么在车上?”

    “还问?”上官婉儿襞头喝了一句,对外面的车夫道:“开车!”

    马车驶动,朝东隔城而去。上官婉儿在车上端坐如钟目不斜视,仿佛怒气正盛。

    “究竟生了什么事情?”刘冕仍是禁不住,出声来问。

    原来端坐着的上官婉儿,突然动如脱兔伸手就来掐刘冕的耳朵,十足恼火的骂道:“你、你、你!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刘冕机溜的避开他的魔爪呵呵笑道:“君子动口动不动手,有什么话好好说嘛?”

    上官婉儿却是咬牙切齿杏眼圆瞪,仿佛跟刘冕与杀父之仇一般的恼火,低声恨道:“等下到了宫外再收拾你!”

    “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啊……”刘冕轮着眼睛苦笑。他还从来没有见上官婉儿如此动怒过。

    马车一路顺利的出了东隔城,来到宫外。上官婉儿让车夫把车子径直开到了洛南平民居民区,来到了不起眼的择善坊,停在了一处人烟稀少的石拱桥边。

    “下车!”上官婉儿闷闷的喝了一声,自己先走了下去。

    洛阳城内除了横贯城中的洛水,还有多条小河。择善坊这里就有一条。河边彻了石岸植了杨柳,环境幽雅静谧宜人。上官婉儿径直走到了河边一颗大扬柳下,站定了等刘冕。

    刘冕东张西望心里直打鼓的走上前,在她背后嘿嘿笑道:“婉儿。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动了如此大怒嘛?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告诉我,我去收拾他。管叫他满地找牙。”

    “好呀,那你现在趴地上找牙去吧!”上官婉儿头也不回,冷艳十足的哼道。

    “我……我好像没得罪你吧?”刘冕有点心虚。因为韦团儿曾告诉过他,上官婉儿仿佛是在吃黎歌的醋了。

    上官婉儿嚯然一下转过身来。怒目瞪着刘冕低声喝道:“你倒底是真不怕死还是假不怕死?”

    “怎么了?”刘冕愕然醒神。看样子。她并不像是在吃醋。

    上官婉儿走上前几步,几乎是贴着他地面咬牙切齿般恨道:“普天之下,也只有你这个木头疙瘩敢在这时候往太平公主那里凑!”

    刘冕眉头一皱,满是惊愕的看着上官婉儿,低声惊疑道:“我被太平公主请去见驾,前后还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你居然就赶来了。莫非。太平公主身边有你的信探?”

    “我无缘无故胆大妄为的在公主身边安排探子干什么?”上官婉儿仿佛很是恨铁不成钢,“稍稍动脑子想一想就能知道——太后是什么人?她有可能对居于宫中的太平公主不管不问、不安排人监视吗?你地胆子真是大得可以呀,居然敢在最敏感地时候只身前去秘见于她!要是让太后知道。定然让你死得极为难看!”

    “怎么会!”刘冕轻松的一笑。“公主召见我,我去见驾,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情。”

    “你说得倒轻巧!”刘冕越是无所谓,上官婉儿就越的生气,看那架式恨不能拎住刘冕扇几个耳光才好,“上次武承嗣被害的事情,你以为太后就真的不知情吗?你别忘了,知女莫若母。太平公主是何等人。太后再是清楚不过了。虽然整件事情你都没有搀合。但太后已经非常怀疑是你在暗中撺掇出谋划策。要不然太平公主会想出那等阴毒、又极度流氓地办法来?”

    刘冕顿时苦笑:“天地良心,我是真的没给她出主意!”

    “就算你没有。公主也是你教坏、你带野的!”上官婉儿抡起粉拳在刘冕胸膛上砸了一拳,“你这死男人、花心大萝卜,居然和太平公主那个妖艳地小寡妇打成一片!整天弹琴唱歌还换床睡——老实交待,有没有睡在同一张榻上过?”

    刘冕地胸膛被砸得砰通作响,人却呵呵的笑了起来:“怎么可能呢?我刘冕是那种急色不要命的人吗?那等大逆不道满门抄斩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干得出?”

    “可我分明看出,太平公主对你非常信任和喜欢,你们之间的关系定然不寻常!”上官婉儿抡了几拳,现几乎丝毫伤不到刘冕,自己恨恨的收起了手,“我并不是嫉妒!我是要警告你,你这样非常危险!非常——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还是婉儿好。”刘冕一伸手抓住上官婉儿的粉拳靠在自己胸前,笑呵呵的道,“你放心。人正不怕影子斜,我与太平公主便如兄弟一般,真地没什么。纵然是太后怀疑问起,我也依旧如此说话。再,你是知道我地,最是懂得分寸。她们皇族之间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干预地!”

    “说得这么好听——但你知不知道,你今日偷入宫中秘见太平公主,要是让太后知道了定然免不了一阵责罚?你以后休要再去见她!”上官婉儿仿佛心有余悸的瞪着刘冕,满是担忧的道,“不幸之万幸。今日太后困了睡下,我在她寝宫外批奏折,于是将前来密报的宦官给挡了下来。要不然,今天出现在你车里的就是太后了——你知道那会是什么后果吗?”

    “知道……”刘冕也知道事态严重了,这时不再开玩笑,正色的点头道:“纵然我是一副清白,也免不得受到责骂和警告。婉儿,谢谢你呵!”

    “谢,谢有什么用?”上官婉儿到这时才轻吁了一口气,摇摇头叹道:“你这人,就是太不知死活了。从我认识你起到现在。你就一直在弄险,从来没有安稳的过过一天日子。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呀,偏偏兵行险着?以前吧,救李贤主要是为了救自己,这个还可以理解;后来接连行险,先是请李贤挂帅。后是出征扬州奉命捉命骆宾王。再又是去长安捉拿太平公主和薛绍;出征在外也不能脱于事非之外,满洛阳都是你们和黑齿常之这些人的谣言,不仅如此,还险些被芙玉算计落成个反贼;回朝之后,你又不安生,急忙忙就蹿到太平公主宫里去——要找死。你也用这么找呀?这以上的随便哪件事情,稍有个不小心就够你死上十次了!”

    “可是我现在不是完好无损的站在你的面前,还握着你地小手吗?”刘冕得意洋洋的哈哈大笑。“富贵险中求。是别人逼我这样,我也是没办法呀!你以为我不愿意过安宁日子吗?我想,别人却不准呢!”

    “受不了你,死不悔改!”上官婉儿恼火的将手抽了回来,束手站到了一旁拿背对着刘冕,仿佛真是生气了。

    刘冕笑了笑走到她身后,伸手从后面将她抱住握住了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道:“好婉儿。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你放心。我很有分寸的,不会乱来。不过。今天真的要谢谢你挡我挡了一灾。我没想到太后会那么反感我去私见太平公主呢!”

    “何止是反感,简直就是有所戒备了。”上官婉儿轻声道,“之前太后要把太平公主嫁给武承嗣,结果出了那样地祸事搞砸了;现在太后又准备赐婚太平公主与武攸暨,她可不想再生任何祸端。你敢这时候私见公主,不是正触了太后地霉头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老人家最是多疑。要是让她知道了,管你有没有干出出格的事情,管教你先废了再说!”

    “那倒是、那倒是!”刘冕连连点头认可。虽然她知道上官婉儿说的多少有点夸张,但防微杜渐总不是坏事。

    照她的话来说,这一次武则天是动了真格、铁了心要将太平公主与武攸暨的婚事撮合拢来了。谁要是敢在这当中作梗,那肯定比死还难看。

    如此说来,武则天也定然会对太平公主有所防范。她再想折腾什么小把戏来整治武攸暨,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了。

    刘冕正想到这些的时候,上官婉儿非常肯定地说道:“无论如何,太平公主是一定要嫁给武攸暨的,谁也无法阻止。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彻底和太平公主划清界限断绝任何往来。只要她坐上婚轿进入洞房,就一切大功告成。”

    刘冕听得心里暗自好笑:婉儿,你是在暗示只要太平公主嫁了人,我反倒可以与她往来了吗?

    “你笑什么?贼!”上官婉儿被刘冕抱在怀里,对他地任何细微地表情变化看得一清二楚,恨恨的在他手上掐了一下道,“今天的事情我想办法给你遮掩过去。万一还是让太后知道了,你也就实话实说从容一点。你老实告诉我,太平公主是不是又让你教她法子折腾武攸暨?”

    “呃……是的。”刘冕点头承认。

    “那你说了没有?”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刘冕说道,“我当然不会说什么具体的法子。那岂不是找死?我只说了一个成功性极低的蠢办法……但是我估计,太平公主会照办。”

    “你!你这呆子!”上官婉儿当真急了,转过身来贴着刘冕的身子仰头瞪着他,“你真的说啦?”

    “说了一点点。她逼我地——她说,我不教她就污告我污辱她!”刘冕十足无辜地苦笑道,“你知道的,太平公主可是说得出做得到。你能有什么办法?我也只是说了个大概地办法,就是……”

    刘冕索性一五一十的将教给太平公主的蠢法子教给了上官婉儿。他知道,这时候就如同有看病一样,可不能讳疾忌医隐瞒细节。

    上官婉儿听完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呸!你也真不害臊,尽想这种下流阴损的事儿!太平公主一个女儿家,居然也听……你们当真没有特别亲密的关系?”

    “天地良心,当真没有。”刘冕将差举手誓了,认真道:“婉儿。事情我都告诉你了。有什么办法弥补没有?”

    “有,很简单。”上官婉儿突然露出一个坏笑,“等下我回宫就跟太后说,你把今天的事情都向我交待了,而且提醒太后要小心防范不要让武攸暨中计——这不就成啦?”

    “那……不好吧?那我岂不是成了出卖太平公主地反骨仔?”刘冕不禁汗颜。

    “反骨仔?……”上官婉儿愕然的眨了几下眼睛。虽然没听过这个词,倒也能隐约想见它的意思。然后道:“你想一想。如果不主动向太后坦白。纸是包不住火的。到时候事情穿帮,太平公主顶多挨顿骂,而你却要丢掉人头;现在也一样,事情过早泄露,太平公主也顶多挨几句骂,甚至不会有什么事。因为太后肯定不会将这样事情当着太平公主的面挑破。这样会让她与武攸暨之间的关系更加恶化。以太后地精明和为人处事地作风,定然是暗中提高警惕保护武攸暨便罢了。但是这样做最好的一点,就是太后不会再怀疑你什么。你难道不认为这很划算吗?”

    “划算是划算……可是太平公主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把我当作是判徒。今后饶我不得。”刘冕苦笑,“我还真是里外不是人哪!无缘无故,干嘛就搅合到她们母女之间了呢?”

    “这莫非还能怨得了别人?”上官婉儿恨恨的用手指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低声道,“就这么说定了。我去向太后说明此事。反正有一条最重要的,那就是太平公主必须嫁给武攸暨,任谁也无法改变。太平公主再如何折腾,也不行。你明白吗?与其这样。为何不顺顺当当的让他们成婚呢?你像个跳梁小丑似的在中间折腾什么呀?”

    “说得也是哈……我也是没办法了。被太平公主给逼地。”刘冕苦笑的摇头,“我当然也知道。太平公主这一回可是非嫁不可了!”

    “知道就好。看来你还没有傻到头。”上官婉儿这时才轻吁了一口气,脸色变得柔和了一些,“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你一切依我的安排来行事。我们先统一口径,太后如果说起,我们可别说得不一样。知道吗?”

    “知道、知道,婉儿军师!”刘冕有点嬉皮起来,双手用力将婉儿抱得紧了一些。

    “正经点,别嬉皮笑脸地!”

    “我很正经呀!抱得紧一点才挨得近一些,这样才好说悄悄话——统一口径嘛!”

    “呸,不害臊!离我远一点,你以为我是太平公主吗?任你轻薄揉捏!”

    “你什么时候看到我对太平公主……轻薄揉捏了?——是像这样吗?”

    “讨打!……说正事啦!!”

    二人就这样面对面地抱着,在大杨柳树下站了许久,叽里骨录的说了一大堆。到后来他们自己也搞不清,这究竟是在还是在说正经事。

    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上官婉儿才推开了刘冕,脸有些潮红的急道:“我要回宫了,不然太后等下叫我找不着人,会生气的。”

    “行,走吧。”刘冕笑呵呵的道,“放心,你叮嘱的事情我不会忘记的。”

    上官婉儿深吸一口气,提步朝马车走去。这时像又突然想一件事情,转过身来正色说道:“还有——太后新收的那个小郡主,是不是你地小情人?”

    “不是呀!”刘冕飞快地否认道,“她是喜欢我,我这不否认——可我对她真的没什么,顶多顶多只当她是妹妹——别瞪着我,骗你我不得好死!”

    “好,暂且信你。”上官婉儿地脸色这才舒缓,末了又叹一声道:“还有,以后别再这种重誓了。噢?”

    “噢……”刘冕也跟着噢了一声,二人都觉得好傻,一起笑了起来。

    上官婉儿这才满意的上了马车翩然而去。刘冕暗自吁了一口气,心道我回朝没几天,遇到的事儿可真多。现在看来,朝堂之上比以往更加凶险了。我一不留神险些捅下个篓子,幸得有上官婉儿帮我支招。

    好吧,以后小心点。朝堂这鸟地方,当真是步步杀机陷阱四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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