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人,”不等朱祁镇发话,曹鼐便道:“宁阳侯的岁数比起英国公来可年轻不了几岁。”

    “虽说如此,可宁阳侯老当益壮,”高榖说道:“前些日子宁阳侯府办寿,宁阳侯当着满座宾朋的面,舞了一回陈家刀法。皇上,要知道宁阳侯上阵杀敌用的那把大砍刀重七十斤,他舞得那是虎虎生风啊!一盏茶的时分,脸不红,气不喘,实不减当年之勇。”

    “哦?”朱祁镇提起了兴趣,“此言当真?”

    “老臣决不敢欺瞒皇上。”高榖拱手道。

    “那你便替朕去探探宁阳侯的口风,可愿带兵去平定东南的贼匪。”

    “臣遵旨。”高榖应道。

    “臣听闻宁阳侯的长孙随同府军前卫征北,”曹鼐插口说道:“可是却没能回京,据说是战殁在塞外了,宁阳侯心情郁郁......”

    “曹大人可能还不知道吧?”苗衷呵呵笑道:“宁阳侯的长孙陈成锋刚刚已回到京城,只要皇上下旨,宁阳侯他定不会推辞。”

    “嗯?陈成锋他回来了?”朱祁镇看着苗衷问道。

    “未时前军都督府已经给兵部发来公文,”苗衷说道:“告知陈千户今早业已回到京城,现就在宁阳侯府。”

    “那他是怎么回来的?”朱祁镇接着问道。

    “据陈成锋讲是被杨牧云救回来的。”苗衷回道。

    “是么?”朱祁镇皱了皱眉,“可兵部的于爱卿对朕说杨牧云一路护送他回京......那这个杨牧云是怎么救的陈成锋呢?”

    “这......”苗衷一怔,有些语塞。

    朱祁镇背着双手在御案前来回踱了几步,抬起头对着这四位内阁大臣说道:“东南是我大明的根本之地,切不可让那群乱匪再闹腾下去了,你们四个回去再好好商议商议,看还有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再来报给朕。”

    “是!”四人齐声应道。

    “你们下去吧!”年轻的皇帝脸上略显疲惫,斜倚在龙椅中向四人挥了挥手。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怎么,还有什么要奏的么?”朱祁镇略微正了正身子。

    “皇上,”苗衷犹豫了一下奏道:“大同总兵朱冕向兵部发来了军报,说大同军在接应府军前卫南返的途中一路征战,伤亡较大,需要补充兵力和马匹......”

    “唔,问朕要兵马来了,”朱祁镇唇角微微上翘,拉长了声调说道:“他是想向朕要多少呀?”

    “大同军出塞两万,俱是精锐骑兵,回到关内只剩三千余,战马不到两千匹,”苗衷说道:“朱冕在军报上说如果要保证大同一线的防务不受鞑子侵扰,至少需要补充一万五千精兵,战马两万匹。”

    朱祁镇脸上不动声色,淡淡的问了一句,“还有吗?”

    “嗯......还有对战死战伤将士的抚恤银两,”苗衷看了一眼陈

    循说道:“大概需要白银四十万两。”

    “他还真能开口,”朱祁镇眉峰一挑,“还有没有?”

    “没了。”

    “那宣府呢?就没有奏报么?”朱祁镇抬高了声音问道。

    “暂时还没有。”苗衷回道。

    “没有?”朱祁镇冷笑一声,“宣府兵不是跟大同军一起出的塞么?宣府距京师比之大同更近,大同向朕讨要兵马银子的军报到了,宣府方面就没什么要跟朕说的么?”

    “这个......”苗衷踌躇了一下禀道:“可能过几日宣府的军报就会传到兵部吧!”

    “过几日?”朱祁镇嘴角微微一撇,“怎么,是不是他们比大同军损失更大,怕报到你们那里把朕给吓到了?”

    “这个绝无可能,”苗衷说道:“宣府出塞的兵马不过一万,再如何损失也不可能超过大同军。”

    “你这句话倒挺老实,”朱祁镇坐直了身子,目光注视着这四位内阁大臣说道:“兵部的于爱卿这次随宣大的军队出塞,跟随其一路征战,回来时将个中情形一一禀报给了朕。宣府的军队损失不多,除了一些辎重外,只战殁了千余人马,也就是说,他们回到关内时还有八千多人,真是大出朕的意料之外呐!”目光落在了苗衷身上,“苗爱卿,你可知这其中缘由?”

    “哦......”苗衷略一迟疑禀道:“军报上说府军前卫被至少十万鞑子骑兵围困,罗总督、朱总兵还有石亨石彪等一众大同将领为使修武伯他们脱离险地,几次杀入鞑子阵中,经过连番血战,才把府军前卫的几百残兵给解救出来,为此罗总督也受了伤......”

    听苗衷一一道完,朱祁镇脸上似笑非笑,良久方说了一句,“也真苦了罗亨信了,既要跟鞑子作战,又要出面一一摆平大同镇的那群骄兵悍将,还给朕上了一封遮遮掩掩的折子,真是用心良苦。”目光看向陈循,“朱冕向朕要四十万两银子,你们户部那里可还能拿得出?”

    “回皇上,”陈循叫苦道:“今年我大明四处用兵,户部的银子早就用尽了,这几个月京里的百官还有内廷公公们的俸禄都是用官仓里的粮米发放的。臣也不怕皇上怪罪,现在就是宫里过年的钱户部也拿不出来了。别说四十万两,就是四千两,户部也没有了啊!”

    “朕是要你替朕想办法的,可不是听你诉苦的,”朱祁镇紧皱着眉头说道:“户部没钱,就不用办事了么?那朕要你何用?”

    “皇上,”陈循说道:“这大同军的军报实在蹊跷,为何同是跟鞑子作战,大同军损失惨重,而宣府兵损失不多?臣实在有些怀疑。”

    “你怀疑什么?”

    “怀疑朱总兵刻意夸大他们大同军的损失,”陈循道:“现在连京城里人都知道,大同镇兵桀骜不逊......”

    “这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这是白日里刚刚发生的事,”陈循昂然道:“就在咸宜坊的西单牌楼北街,大同镇兵吃饭不给钱,

    还殴打人,五城兵马司的人来了,他们不但拒捕,还跟五城兵马司的人干起架来。要不是有人出手制止,还不知会出多大乱子......皇上,这些人应该好好惩处才是。另外,还需派人去大同镇那里好好彻查一下,他们倒底损失多少,究竟是如何损失的,为何会跟宣府兵的损失相差如此之大,这样一一核实了,抚恤银子才好发放。”

    “嗯......”朱祁镇默然不语,瞟了他一眼,这老狐狸,分明是在给自己争取时间,彻查清楚岂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完成的?年底是各衙门最繁忙的时候,如何抽得出足够的人手去彻查大同镇的事?拖得一拖,等开了春事情说不定就转圜过来了,当即伸手一拍桌案,“有这等事?这群丘八,竟然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闹起事来了,这朱冕是怎么带兵的?那帮闹事的大同兵呢?现在哪里?”

    “已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押到五军都督府去了。”

    “此案是要让五军都督府来审么?”朱祁镇眉头一皱,“朕不放心,你们帮朕拟一道折子,让刑部、都察院还有大理寺派人去五军都督府旁听,看他们是如何审理,回来详细禀报给朕。”

    “是,皇上。”

    “至于彻查大同军损失一事,朕命你们户部和兵部联合派人彻查,”朱祁镇的目光在四人脸上扫过,“不过大同一线的防务不能有丝毫松懈,兵马么就先从京营里调,先抽一万人和五千匹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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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是从这里出来的么?”杨牧云此时站在皇城北边的一片湖泊边,这段城墙有一道水闸,连通着太液池和城外的湖泊,现在水闸是关着的。

    朱熙媛点了点头。

    “我的天,”杨牧云看着高达三丈的城墙,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你是怎么出来的?”

    “是翠柔帮我出来的,”朱熙媛嘻嘻一笑,看着他道:“她的武功你也知道,偷偷送我和菁儿出来并不太难办到。”

    “那翠柔呢?”杨牧云问道。

    “她偷偷把我们送出来的时候,有一队巡逻的禁卫过来了,”朱熙媛描述当时的情形,“她让我们先走,自己去引开那队禁卫。”

    “那队禁卫发现你们了?”杨牧云心头一紧。

    “不知道,”朱熙媛微摇螓首,“我当时赶紧和菁儿离开了。”

    杨牧云凝目沿着城墙和湖面逡巡了一圈,四周的一切都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异常,方暗暗松了一口气。要是宫里发现公主失踪,不把整个京城掀个底朝天才怪,绝不至于这么安静。

    “现在应该是亥时末了,”朱熙媛抬首看了看天,估摸了一下时辰说道:“正是城中禁卫换班的时候,这个时辰进去是最不容易被人发现的。”

    “嗯。”杨牧云神色凝重,把耳朵贴在城墙根底下听了听,再一步步走到湖边的水闸口。

    “你是想要从这里游进去么?”朱熙媛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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