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了。”冯敖从尧梨亭跑回了山寨,其中一刻都没有停歇。

    潘闾看他这个样子就给他倒了碗水,“喝点水慢慢说,瞅你这满头大汗的,你现在好歹也是个官。”

    冯敖粗喘了很久,才缓过劲来,“寨主,山下闹大瘟了。”

    大瘟既瘟疫,在这个时代可是要死人的。

    “你确定吗?”

    “我早上刚接到的文书,您看看吧!”

    别说还真是文书,上面还有崔建的大印呢?

    这事可马虎不得,“来个人,去城里打听一下情况。”

    “还是我去吧!”李林甫竟然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不行。”潘闾一口就回绝了,身边就这么一个动脑子的,要是真出事了怎么办?

    李林甫也不是烂好心,他是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公子,崔建只认我一个人,只有我去才能知道最确实的情况,其他人去都是道听途说保不准的。”

    “那好吧!小心一点。”

    现在潘闾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李林甫下山了,潘闾这边也要准备准备,先把外面的人收了回来,包括在尧梨亭中的人,潘闾实在是不放心啊!还不如让他们老老实实的在山上待着。

    把能洗的东西都让人洗了,还在一些角落里,撒上了一些熟石灰。

    不管有没有用,该用得着都用上了。

    至少能让众人的心里有了一丝安慰,不至于慌神。

    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不敢有丝毫怠慢。

    下午的时候李林甫才回来,脸上还带了一个面巾,潘闾迎了过去,“城里怎么样了?”

    “你别过来了,已经确定了是瘟疫。”

    王灿大惊小怪的,“先生,你不会也得了吧!”

    潘闾真就服了,能不能不这么白目啊!

    瘟疫是很吓人,但说到底也就是病,再邪乎的病也没这么快的。

    “来人烧点热水,给先生沐浴更衣。”

    潘闾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谈虎色变了,李林甫刚换下来的衣衫,回身就让人烧了。

    如果是平时谁舍得啊!有的是人捡着穿呢?

    李林甫换上了一身破旧棉袍,还是带补丁的那种,实在是这山寨并不富裕,只能将就了。

    洪奎还端了一碗姜汤上来,这不是胡来吗?

    算了,就当是给李林甫去去寒吧!

    “公子,城里已经出了好几条人命了。”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可潘闾却知道什么都要有个过程,就算是得了瘟疫,也不会马上死去。

    “怎么才发现?”

    “得病的都是穷人,刚开始也没人在意,以为喝点热汤挺一挺就好了,直到有一个老人病死了,才渐渐引起了重视,最后才确认是瘟疫。”

    大灾之后有大疫,那场暴雪之中可是死了不少人,出现这种情况也在情理之中。

    好在眼下还是冬天,这要是开春之后才爆发,那还得了。

    “崔建,想怎么解决?”

    “他把那些有疑似症状的人都赶出了城。”

    对于这个做法,潘闾是不赞同的,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可他也不否认,这种方法的确是最快解决问题的方法。

    治标不治本,在某些时候还是很有用的,可崔建有这么聪明吗?

    “先生,这不会是你教他的吧!”

    李林甫笑了,笑容中还有一点安慰,“果然什么都瞒不了公子。”

    潘闾就知道会是这样,好狠的心啊!

    那些人是被县兵县卒硬生生的赶出了城,什么都没来得及带,也就是说他们即使没病死,早晚也会被冻死饿死。

    潘闾动了一丝彻隐之心,毕竟这件事多少能跟他沾点边。

    谁让李林甫是他召唤来的呢?追本溯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正好尧梨亭空了出来,潘闾也就让给了他们。

    从始至终潘闾都没有露过面,只是让人离老远传了个话,一句话谁都怕死。

    时不时的潘闾还会让人送了一点口粮过去,可这也是杯水车薪,因为被赶出城的人越来越多了。

    现在的泰安城全城戒严,门口的县兵,也从原来的两个变成了八个。

    就是潘闾的人想进城,都要费一番周折。

    更别说那些来历不明的人了,门都没有。

    一日王灿回报,有太平道的人,在尧梨亭中往来赠符。

    这个潘闾到是一点都不奇怪,太平道就是干这个的。

    他们还巴不得哪哪都闹瘟疫呢?他们就可以招摇撞骗了。

    王灿还递上来一道符,说是什么避免阴邪侵体。

    那些愚民上当,潘闾不奇怪,怎么这个王灿也还信了呢?他原来不就是这个太平道的人吗?

    “你觉得这符是真的。”

    “小的也不清楚,它有时候有用有时候没用的,带上怎么也不会有坏处吧?”

    这话也不能算是错,求个心安而已。

    “你下去吧!”

    看着这个符纸,潘闾灵光一闪,发现了一条生财的路。

    让人弄了很多黄纸和朱砂过来,照着太平道的鬼画符就跟着有样学样,潘闾用的上等货色,自然卖相也就更好了。

    也不知道李林甫从哪冒出来的,还不出声。

    伸手就从潘闾身后拿了一张,把潘闾吓了一跳。

    “先生,你想吓死人啊!”

    “公子聪明,无奸不商,这的确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那就交给先生了。”

    这段时间潘闾学会了一件事,事事不用亲力而为,只要交给那个最适合的人就行了。

    明知自己不行还硬来,那只会误人误己。

    “公子放心。”

    李林甫狡诈如狐,他知道如何把利益最大化,那就是官商勾结,他直接拿着符纸就找到了崔建。

    那崔建都掉钱眼里了,当然一拍即合了。

    有县衙撑腰,说这些符纸是贤师张角所画,那城中众人都是争相抢购。

    潘闾让人准备了几个大箱子,那基本上一天就装满了。

    符纸的价格,那真是与日俱增,翻着翻的往上涨。

    太平教的人不干了,想要拆穿潘闾的谎言。

    可那些县兵县卒能干吗?直接动手了,他们也是有油水的。

    想挣大钱当然要垄断,谁来都不好使,就算是张角亲至都不好使。

    几日之后,山寨门口来了一个人,那就是容真朵。

    潘闾当然高兴了,这可是一个为自己挡刀的人。

    “你伤好了吗?”

    “多谢公子挂念,夫人让我给您带了一样好东西。”

    儿行千里母担忧,王氏对潘闾是真的关心。

    要不是潘凤不让,她就自己来了。

    “什么?”

    “公子你看。”

    潘闾那张脸啊!瞬间就垮了,这不是太平道的符纸吗?而且还是他亲手画的那种,这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转了一大圈又回来了。

    潘闾可是知道实情的,这不是白花钱吗?

    “我们潘府买了很多符纸吗?”

    “潘老爷不信这个,这符纸是有人送过来的。”

    那就好,只要潘凤不糊涂就行了。

    容真朵来了,自然也就不回去了。

    她心里知道谁才是自己的主子,潘闾对她可不会吝啬,直接给她弄了一个大房子。

    就在潘闾的不远处,还让梁雪出来认认人。

    容真朵懂规矩,对梁雪毕恭毕敬,她们相处的还挺好。

    这有钱了,自然要挥霍一下,除了让自己过得好点之外,也要让那些生病的人尝点甜头。

    这次潘闾很大方,弄了好几车的药材和粮食过去。

    治病还得吃药,这吃纸有什么屁用。

    李林甫就提议,让潘闾露一面,这做好事当然要留名了,要不然不就白做了吗?

    潘闾心想也是啊!就亲自下了一趟山。

    潘闾也不敢托大,全身上下都装满了药材,还捂住了口鼻,也算是全副武装了。

    此时的尧梨亭跟往日相比,真是热闹多了。

    一眼望过去,到处都是等死的人。

    在这里无论是谁都会赶到压抑的。

    做戏要做全套,潘闾直接让人把粥熬上了,还亲自赠医施药,在李林甫的刻意引导之下,很多人都认出了潘闾。

    就是那些不认识的,李林甫也想办法让他们认识了。

    “潘公子,你真是大好人啊!”

    “老朽,在这里给你磕头了。”

    “.....”

    什么好人善人之名,潘闾可当不起,他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

    就此潘闾还得了一点虚名,在泰安县周围流传开来,这跟以前的恶名可不同。

    二货也出来凑热闹,“宿主,有从善之举,冷却时间减少三十天,请宿主再接再厉。”

    这二货到是生冷不忌,好事坏事他都奖励。

    这样也好,潘闾更有动力了。

    也就经常让人过来施粥,就是这粥水稀了一点,随着对这场瘟疫的了解,也就没以前那么害怕了。

    有时候还会亲自来,可有一日在回山的时候,潘闾被一个人堵住了,“父亲。”

    “你最近做的很好。”

    “父亲的尊尊教导,孩儿从不敢忘。”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这潘凤到是多愁善感起来了,他要是知道实情,还不把潘闾给掐死啊!

    潘闾脸上面带笑容,后脖颈都发凉,那是心虚的。

    “一切都是恰如其会,孩儿不后悔。”

    “你到是长大了。”

    “人总是要经历一些事情才会成长的,只是这个代价太沉重了,父亲我们以后不要私下见面了。”潘闾从潘凤的身边走过。

    潘凤想伸手却没有伸出去,这种情感是很复杂的。

    它夹杂着一些不舍,后悔,心疼,那是父与子之间才能产生的牵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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