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那城,是火云帝国南部仅次于罗兰要塞的坚城。十年前,阿斯曼大军由此攻入火云帝国腹地,一直打到帝国燕云行省。战争结束后,火云帝国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全面提升巴特那城城防,同时抽调精兵强将驻扎于此,以确保在阿斯曼大军来袭之时,巴特那城守军坚守待援。

    格林,就是在那个时候来到巴特那,担任城守将军。不同于帝国许多将领,格林出身于平民,从士兵到将军,他完全是靠着自己的战功一路走上来的。在燕云一战中,他也是追随炎天破敌的将领之一。格林性格刚毅、作风稳健、善打硬仗,所以被炎天推举为巴特那城的守将。

    此刻,站在巴特那城头,这位帝**方的名将心中却涌起了英雄末路的悲凉。他是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死亡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这种悲凉,是来自约瑟夫亲王的叛乱,来自于孤城无援的困境。对于一个军人来说,最痛苦的,莫过于眼睁睁地看着敌人的铁蹄从自己的阵地上越过,去蹂躏身后的国土和民众。

    城里城外,都是士兵的尸体。一队队的敌军士兵,正往来于战场和远处的荒野,将这些尸体搬运出去,然后焚烧。而城内守军,也在收拢城墙上士兵的尸体,在城中空旷处集中处理。冲天而起的火焰,在黄昏的时分,像死神的嘴一样,将这些不久前还是活蹦乱跳的年轻生命从世间带走,只留下一丢灰烬和缕缕轻烟。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曾经是父母的儿子,妻子的丈夫,女友的情郎,儿女的父亲,是一个个家庭中最重要的人。然而,此时的他们,不过是巴特那城墙上的一块石头,阿斯曼军队的一把武器,在攻守之际,化去飞灰消散。

    “将军,士兵们已经死伤殆尽,只有三千人不到。其实一千多人还受了伤。城内青年,已有五千人报名参军,我已经向他们放了战甲和武器。”副将雷斯特走到格林的身边,沉声报告着。

    “好,装备上了,就顶上来吧。敌人今天的攻击,已经暂时停下来了,明日还有血战。”格林点了点头。

    “可是将军,城内粮草已经不多,民众多数已经数日没有吃上东西了。”雷斯特继续说道。

    “军粮还有多少?”

    “军粮还能支持三个月。”

    “那开仓向百姓些粮食吧。”

    “这……”雷斯特犹豫了。对于巴特那城守军来说,这些粮食能让他们坚持更长的时间。一旦向民众放粮,那势必影响守城的时间。

    “按我说的去做吧。我们没有多少士兵了,留着也没有用。巴特那城我们已经守了一月有余,相信已经为帝国赢得了准备的时间。”格林苦笑道。

    雷斯特领命而去。

    “我不能让这座城因为这场战火而毁掉,我不能让这些民众跟着我牺牲。我相信,帝国大军终会收复这座城市,我要为它保留一份生机。我死后,错与对,任由他人去说吧,历史会公正地评价我所做的一切。”

    阿斯曼军队在随后的三天里,继续向守城部队动了猛攻。近二千名守城官兵,仍然坚守在第一线,伤亡持续增加。那些仓促间被武装起来走上城头的青年们,也死伤甚重。而更为糟糕的是,格林将军也被箭矢击中,身负重伤。

    “守城的官兵,还有多少人?”弥留之际的格林将军,将雷斯特召唤到了身前。

    “原来的官兵还有三十人,才组织起来的新兵有八百余人。”

    “我死之后,你开城投降吧!”格林喘息着说道。

    “不,将军!”雷斯特厉声吼道,“士兵们不会同意,民众也不会同意。属于愿带城内百姓,死战到底!”

    “执行我的命令!帝国早晚会收复巴特那,难道你要百姓全部跟着我们战死么!”格林愤怒地说着,张口吞出了口鲜血。

    格林在任时,爱兵如子,对民众也十分关爱,所以在巴特那城拥有极高的威望。这一点,也是这座城在阿斯曼大军30万人包围下,仍能坚持一月不破的重要原因。因为无论是守城官兵还是民众,都有与城俱亡的决心和勇气。而现在,格林将军却下达了开城投降的命令,雷斯特一时实在难以接受。

    “去吧。命令所有新兵,脱下军装,回自己家去。”格林将军下达了他一生中的最后一道命令。

    帝国历月20日,巴特那守军放弃抵抗,开城投降。当城门缓缓打开之时,这座让无数阿斯曼军人饮恨的城市,终于向敌人低下的高贵的头颅。

    右路军统领兰顿将军带着胜利者的微笑走到了自己的军队前面,准备接受巴特那守军的投降。但是,他却惊讶地现,从城门走出的,只有数十名官兵。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军官,随后有四人,抬着一具担架,其余士兵跟在后面。担架上,一个穿着整齐军装的人,面朝下躺着。在这些走出城的士兵脸上,居然看不到一丝失败者的沮丧和痛苦,每一个人都显得异常平静。

    隔着数十米远,雷斯特挥手示意身后的人停下,自己走到了兰顿将军面前。

    “将军阁下,巴特那守将格林将军生前,命我率从开城投降。将军临死留下最后遗言:‘巴特那失陷,我死后无颜再见苍天。你们把我放在担架上,面朝下抬出城去,若敌方将领不解恨,可以拿我的尸体出气,但求不要伤害城内百姓。战争,毕竟是军人的事。’城守的青年,都已经被将军遣送回家。我们三十人,是巴特那城最后的士兵,我们死后,这座城市不应该再有人流血。”

    雷斯洛说完,举刀自刎。站在他身后的二十九名官兵,也同时举起手中的刀剑,自刎身亡。

    兰顿将军看着眼前的一幕,久久无语。

    “传我军令,入城不得惊扰百姓!同时,将格林将军与这三十人厚葬!”

    巴特那城之战,格林将军率三万守军,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死守城池一月零三天,自城守将军格林以下,守军全部壮烈牺牲。阿斯曼军队也在这一战中,付出了损失六万人的代价。

    巴特那虽然沦陷了,但“巴特那最后的士兵”这个悲壮的名字,却永远进入了火云帝国的历史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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