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帝国未来的元站在啤酒馆的门口招呼来客,若不见,张海诺很难想象这会是怎样一个场面。

    真的是他吗?这是张海诺第一眼的反应,他不止一次的想象过这个人穿着一身冷酷的黑色风衣,推门进入闹哄哄的啤酒馆,所有人都在刹那间安静下来,接下来这个啤酒馆就只剩下一个主角:措辞激昂的讲演,有力的挥舞拳头,还有狂热的咆哮,整个啤酒馆都沸腾了……

    9末的天气还带有夏日的余热,所以张海诺一路上都将外套搭在手上,他没有刻意的换身装束,而这摘去了肩章、领章和部队标识的海军夏季军服让他看起来就是个海军退役人员——在第二帝国鼎盛时期,海军人数过30万,但是随着凡尔赛和约的签订,这支队伍就区1.5万人。海军的总退役人数虽然比不上6军,但可以肯定的海军退伍人员在德国的街道上并不会少见。

    此时此刻,站在施端纳克劳勃啤酒馆——这个被称为“德国工人党母巢”的酒馆门口的希特勒,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衬衫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西装夹克,正笑容满面的跟每一个进入酒馆的人握手、打招呼。

    在他旁边还有另外几个人,一个负责散传单,另一个手里捧着一个简单的大字牌,上面应该写着欢迎参加德国工人党集会之类的东西,剩下的,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保安或打手一类的角色。

    张海诺深吸了一口气,拿着早晨买的那张报纸朝酒馆走去。越靠近那个人,他的心跳就越快,这是个在欧洲历史上足以和拿破仑皇帝坎肩的争议人物,他创造了一个崛起的神话,并几乎统治了整个欧洲。

    特立独行的小胡子,梳理得非常整齐但是并没有多少美感的三七小分头,这年头应该还不会有人去刻意模仿这样地装束。还有那双敏锐的眼睛、那张瘦长的脸,这些都让张海诺越来越确定他就是那个人。

    张海诺定了定神,并且加快了脚步。

    “欢迎参加德国工人党集会!”

    希特勒的个头要比他想象的要高一些,头乌黑亮,皮肤上看不到一点皱纹。在与前面一个人握手之后,他很快将目光转到张海诺这里,并微笑着伸出自己的右手。

    “欢迎参加德国工人党集会!”

    这只手不大,温温的,上面还有些汗。在握手的时候。张海诺条件反射式的朝对方笑了笑,他正准备跟希特勒说自己是看到报纸来地,但他似乎对此并不关心。而是很快抽回手并将目光转向张海诺后面一个人。

    “欢迎参加德国工人党集会!”

    张海诺有些无奈,又有点失落,可这门口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只好暂时先进啤酒馆里面去。

    距离“公开集会”开始还有半个小时,啤酒馆地大厅里便已涌进了七、八十号人。座位没有了。一些人只好靠墙站着。这些人衣着大都非常朴素,短袖、工人吊带裤是最典型的打扮,也能看到穿旧式军服但没有佩戴任何徽标的退伍军人。有位置的人大都点了一杯啤酒,站着的人也有喝啤酒地。

    几乎所有人都在聊天,整个啤酒馆现在就像个喧闹的菜市场。

    张海诺找了一个靠窗的地方站着,他旁边几个都是工人打扮。相较之下,他这个“退役海军人员”的衣装倒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干站着很枯燥,张海诺只好透过窗户频频观察站在门口的希特勒,这时夜幕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可他依然在那里不厌其烦的重复着相同地动作和言语。

    看了一会儿,没有什么特别的现。张海诺决定和周围的人聊聊,看能不能提前从他们这里了解到一些和希特勒有关的情况。最终,他将谈话对象锁定在了自己右手边一个胳膊很粗但是面目却不凶悍的“工人兄弟”身上。

    “朋友。你知道今天集会由谁来讲演吗?我是看到慕尼黑晨报上的广告才来的!”

    “工人兄弟”摇摇他那健硕的脑袋,“不知道!我也是听别人说起才过来看看地!”

    “听说是从慕尼黑大学来的什么教授吧!”

    插话的这位,站在“工人兄弟”右边,他个子可能还不到1米瘦,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短袖和一条卡其布的工人吊带长裤。这长裤有些宽大,衬托之下他的上半身就更显瘦小了。

    “教授?”

    张海诺乍一听有些吃惊:有希特勒这样的讲演狂人在,还要教授干什么?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现在还是1919,大概还没有练到第九层。所以在人们眼中还属于默默无闻之徒吧!

    半个小时之后,啤酒馆里的人已经过百。还好德国传统的啤酒馆完全能够应付这样的“大场面”,人们或坐或站,倒也不至于太过拥挤。

    7整,张海诺看到小胡子和刚才站在门口地那几个人一起走进啤酒馆,片刻之后,一个坐在靠门位置的粗壮男子走到啤酒馆中央,半举起双手,用一个粗旷地大嗓门喊道:

    “现在,德国工人党9月第二次公开集会开始!”

    张海诺隔着一些距离,但仍觉得此人有些眼熟:这个人不算很高,但是体格魁梧,脖子粗壮得像头公牛,眼睛细小像只肥猪,脸上似乎疤痕斑斑。

    罗姆!

    张海诺很快从脑海里搜出了和这个人有关的黑白照片,再仔细辨认一番,没错,这人应该就是二百五十万冲锋队的领恩斯特.罗姆,纳粹的老牌党棍,希特勒的得力助手,也是在长刀之夜惨遭清洗的头号人物。

    这牛吼威力果然了得,整个啤酒馆马上安静下来。罗姆得意洋洋的宣布道:

    “现在,有请来自慕尼黑大学的斯特鲁普教授给我们带来精彩的讲演!”

    在稀稀拉拉的掌声中,一个瘦瘦高高、戴着金边圆框眼镜的中年人不紧不慢地走到罗姆旁边,很有风度的朝四周欠身致礼,然后开始了一篇名为《工人之路拯救慕尼黑》的演讲。

    应该是专职讲课的关系,这位教授的语言通顺且有条理。并且频频引经论典,这要比张海诺前一天在酒馆听到的两篇讲演高出不止一个档次。不过,这位教授的讲演给他的感觉过于平稳,说话的声音也不够大,如果前面有人聊天,距离远一些地人可能就听不清了。

    尽管如此,在他结束讲演之前,酒馆里还是两度响起掌声。最后,教

    声中结束了自己的言。然后一脸轻松的回到了自己

    “让我们再次感谢斯特鲁普教授的精彩言,接下来,有请我们德国工人党的宣传委员阿道夫.希特勒先生表他的演说!”

    这一次的掌声。比刚才那位教授上台时稀疏了许多,这也印证了张海诺地猜测——现在的希特勒,在讲演方面还不出名。不过,名声上的欠缺并不能掩盖这位奥地利下士在演说方面的天赋,他简短的开场白。就让人觉得更具力量性,而接下来,这种力量竟源源不断从他那看似瘦弱的身躯里爆出来。他越说越慷慨,肢体语言也随之丰富起来。只是张海诺来听来,他讲演地内容都是一些“陈强滥调”:德国的战败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捅刀子”,卖国贼、高利贷和投机份子正同外国敌人一起压迫人民。还有大德意志民族的优越性迟早要得到体现,诸如此类。

    在数十年后,只要是稍有常识的人都能看穿这些狂热观点的阴暗本质,但这些观点对于刚刚遭受战败之苦并且终日为温饱而奔走的德国民众来说,却具有致命的煽动性。

    可以说,这不是魔音却甚似魔音!

    希特勒的讲演仅进行了半个小时,语言还算通畅,思路稍显混乱。但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从人群中爆出来地掌声持续了好几分钟,而这个奥地利下士,正满脸欣喜的站在原地接受人们的掌声,仿佛他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切似的。

    之前言的那位教授刚刚的得意之色已经无影无踪,在收起自己的文件包和外套之后,他灰溜溜的离开了啤酒馆——此时已经没有几个人再去理会他了!

    希特勒下来之后,罗姆又先后请上了德国工人党的两位主席:安东德莱克斯勒和卡尔.哈勒,不过他们并没有做长篇演讲,而是分别介绍了有关德国工人党的一些情况。并告知在场地有志可以随时申请加入他们的党。

    这时候,一个戴着眼镜地年轻人捧着褐色的捐款箱从酒馆大门位置开始挨桌的接受人们的捐款。似乎是受到希特勒那番讲演鼓动的关系,这些经济并不宽裕的平民纷纷慷慨解囊,虽然大都只是一马克、两马克的小钱,但台上那几位对于这样的场面显然是非常欣喜,罗姆那双滴溜溜的小眼睛几乎从开始到结束都紧紧盯着那个捐款箱,生怕有人会偷走党的胜利果实似的。

    当捐款箱递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张海诺没有犹豫,将一张5克的纸币塞了进去。

    晚上九点,集会宣布结束,多数参与都直接回家去了,希特勒则再一次站在酒馆门口接受人们的祝贺并跟这些并不熟悉的人热情道别。由这一点看来,他目前在这个德国工人党内的地位并不算高,但是刚刚那番精彩的演讲却让张海诺丝毫不怀疑他的“潜力”。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取代其他人成为这个政党的领袖,并审时度势的抓住法国占领鲁尔区等几次机会大肆扩张这个小党派的影响力,最终从一个慕尼黑地方性的党派成为德国第一大党!

    不多时,刚刚还人头攒动的酒馆里就空了一大半,剩下二十来个或是在喝酒聊天,或是分别围在安东.德莱克斯勒和卡尔.哈勒旁边聆听他们的“教导”。

    唯有张海诺,就近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来。

    酒馆的老板最先注意到了这个暂时还不打算离去的客人,他给了侍应生一个眼神,那个年轻的小伙子快步走过来并且小声的问张海诺是否需要点啤酒和小吃。

    张海诺稍稍犹豫勒一会儿,点了一扎啤酒。

    待酒馆门口的人群散去之后,希特勒满脸喜悦的走进来,大声对罗姆他们炫耀道:“啊哈,看吧。我就说我可以成功的!穆勒,我们今天得到了多少捐款!”

    戴眼镜的青年微笑着竖起三个手指头,小胡子兴奋地握紧双拳。

    很难想象,一个日后令整个世界为之胆寒的风云人物,竟也会为区区数百马克而如此雀跃。这一幕让张海诺颇为感慨,如果只用金钱就可以买通这位未来的元,他随时都可以将一叠钞票拍在桌上。然而,小胡子毕竟不是一个普通人,此时单纯的给予他资金上的援助最多会被他当作有恩于自己的人。在他迹之后可能会给你十倍甚至百倍的回报,但绝不会把你当作心腹来看待,更不会和你分享哪怕一丁点权力!

    当侍应生将啤酒送上来时。张海诺仍在思考,同时,他将目光紧紧锁定在十米开外的希特勒身上,即便是在梦里,他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机会同这个“混世魔王”如此接近。

    然而。此人就在自己面前,真真切切,不打半点折扣!

    小胡子今晚显得相当亢奋,他在和德莱克斯勒、罗姆等人说话的时候几乎是手舞足蹈,直到他感觉到有人在暗处“窥视”自己,这才转过头来朝张海诺这边望了一眼。

    四目相对地时候。张海诺心里一震,倒不是对方的目光里有多么凌厉的东西,而是这双眼睛地主人,在他这样的二战军事迷心中实在有着难以形容的份量。

    张海诺没有选择回避,而是微微朝小胡子点了点头,紧接着起身,端着酒杯缓步朝他走去。

    希特勒停止了和伙伴的交谈,转过身来。脸上的兴奋很快被一种带有喜色地平静所取代。

    “您好!”

    “您好!”

    这样的问候简单的乎张海诺自己的想象。

    “感谢您来参加德国工人党的集会!”希特勒又将刚才在门口说的那句话重复了一遍,礼貌而得体,目光始终停留在张海诺地脸上,而不像其他人那样将自己的装束打量一遍——或许就在张海诺走过来的过程中,他就已经不动声色的完成了这个过程。

    “是的,我很庆幸自己来了,因为我刚刚听到了一场无比精彩的讲演!海诺.冯.芬肯施态因,很高兴认识您!”张海诺左手拿着酒杯,这一次主动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谢谢!在下阿道夫.希特勒,认识您也是我的荣幸!”

    这是两人地第二次握手。小胡子手上没有了刚才的汗水,但温度依然如故。

    “能请您喝杯啤酒。坐下来谈谈吗?”初次向心仪的女生出约会邀请时,心情大概也没有这么紧张,尽管张海诺现在脸上除了淡淡的微笑,平静的如同没有风的湖面。

    “当然!我们这边坐吧!”小胡子没有拒绝,而

    轻轻放在张海诺的左臂处,引着他来到旁边一张桌子吧台那边打了个响指,“一扎啤酒!”

    面对这位在世界历史上留下过浓重一笔的“巨人”,张海诺不得不再一次定了定神,尽可能自然的说道:

    “在下是普鲁士人,战争中服役于帝国皇家海军,目前在一艘往返于欧洲与美国的远洋货轮上供职!这次来巴伐利亚本来是找寻战争中失散地友人,碰巧在晨报上看到贵党的集会公告,就抱着凑热闹地心态来了!没想到先生一番讲演,让在下大开眼界!”

    希特勒瞟了一眼张海诺身上的旧海军制服,眼神里没有恭维也没有不屑,口气依然很客套:“得到冯.芬肯施态因先生的认可真是我的荣幸!其实,我也作为一名巴伐利亚志愿兵参加了战争,那真是一场非常惨烈的战争,我有许多同伴都在战争中阵亡了,但他们的勇气让人敬佩。若不是那些卑鄙的叛国在背后捅了我们一刀,我们根本就不会输,不会输!”

    小胡子稍稍握起着双拳,而就在这时,侍应生将他的啤酒端了上来,他抓起杯子就咕嘟咕嘟一口气干掉将近半杯。

    “现在废话还不多,但情绪已经是那么容易激动了。”

    张海诺默默在心里给出自己的评价。等希特勒把杯子放下了,他才很赞同的说道:

    “如果一对一的打,不管英国、法国还是俄国,没有哪个会是德国的对手!他们的将军和士兵,配不上这场胜利!”

    “说地好!”壮如牛的罗姆出现在了希特勒身旁,他拉开张海诺右手边的凳子,不请自来的坐下了。

    “鄙人恩斯特.罗姆,在慕尼黑第7军区参谋部供职!”

    “幸会幸会!在下海诺.冯.芬肯施态因,战争中在帝国皇家海军服役!”

    说罢。张海诺朝刚刚那个侍应生招了招手,“给我们的罗姆先生也来一扎啤酒!”

    罗姆没有推辞,而是问道:“噢?不知冯.芬肯施态因先生有没有参加日德兰海战?”

    张海诺如实回答到:“是的。在下作为塞德利茨号的鱼雷长参加了那场海战!”

    “海军英雄!”罗姆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一脸的横肉堆成一个并无美感地笑容。

    相比之下,小胡子的真实想法就不那么轻易的写在脸上了。

    待侍应生将啤酒送上来之后,由罗姆起,三人碰了杯。

    张海诺和希特勒各自只喝了一口。罗姆这家伙却一气干掉了半杯。

    “看冯.芬肯施态因先生对我们党很有兴趣,何不加入我们一起干呢?”小胡子双眼紧盯着张海诺,“我们德国工人党目前规模虽然还不够大,但我相信在正确目标地引导下,我们终将展壮大直到取得胜利的!”

    “没错!”罗姆在一旁帮腔道:“我们德国工人党人数不多,可个个都是充满斗志的战士!只要我们共同努力。最终一定能唤起我国人民!”

    加入德国工人党,也就是纳粹党的前身?

    张海诺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自己将成为罗姆、戈林和赫斯那样的元老级人物,只要不重蹈罗姆那样地覆辙,只要不那么悲惨的死于事故,也许所谓的全国副元就不再属于鲁道夫.赫斯,德国会飞的东西将不再是戈林的私人玩具,还可能走得更远……

    张海诺当然知道,在纳粹党证上那一排小小的编号越靠前便意味着地位越高。他也许可以借此成为海军地统帅,并通过自己的影响力左右未来的时局和德国的政策,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此时此刻,摆在张海诺面前的邀请是那样的诱人。然而,他却拒绝了。

    “我长年在海上漂泊,恐怕无法尽到一个党员的义务!况且,我素来是一个无党派主义!”

    罗姆瞪大了双眼,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得出来,他很想就此甩手离开。却又强忍住了。只一口,杯子里地啤酒便见了底。

    小胡子的目光在张海诺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转到自己的杯子上,低着头,沉默了片刻,用一种偏慢但并不过激的语气说道:

    “冯.芬肯施态因先生,您觉得在目前的时局下,不参加任何政党的办法就能逃避残酷的现实吗?作为一个日尔曼战士,在国家遭受背叛、遭受屈辱的时候,永远没有中立路线可循!要么为国家而战斗,要么做一个藏头藏尾的懦夫!”

    这一番话,大大出乎张海诺的预料。好在现在地希特勒手里还没有其他人的生杀大权,否则以他后来地性格,违逆他意思的人就很危险了。

    在心里花了点时间组织思路,张海诺淡定的对他说道:

    “我冯.芬肯施态因家族的继承人,从来都是为战斗而生、为战斗而死!忠诚是我的座右铭,荣誉是我的灵魂,我们永远谨记一句话:即便我们全部战死,德意志仍将存在!”

    听到这最后一句话,希特勒猛然抬起头,那双敏锐的眼睛里竟有几许惊讶。看着张海诺自信满满的表情,他刚刚泛起的那种敌意正在明显减弱。

    “曾在塞德利茨号服役的人,每一个都有着和这艘不沉之舰一样的意志和决心!英国人的炮弹和鱼雷打不垮我们,阴暗的和约虽然夺走了我们的战舰,但是我们永不屈服!阿道夫.希特勒先生,我愿意号召我的同伴为您地党贡献我们的一份力量,但也请您谅解我们的信仰:我们将谨遵家族的传统,永远不参与到政治中去!”

    张海诺一字一顿、中气十足。恰好啤酒馆里又没人说话,所以不仅是希特勒和罗姆,在这个啤酒馆里的每一个人都听清楚了这个曾在塞德利茨号上战斗过的人的宣言。

    希特勒嘴唇喃喃的动着,但没有出一个音节。他似乎在一字一句的消化张海诺地这番话,也许在他的思维里,这样的军人不仅古板,而且愚不可及,但是作为一个拥有敏锐嗅觉地政治人物,他同样清楚这样的军人有怎样的利用价值。

    张海诺要的。就是让这位天赋、思维、胆识.野心以及手段一样都不缺的级狂人放心大胆地“利用”自己,因为没有任何人能够将希特勒这种人**于股掌之中。要得到他的信任,仅靠初期对他的支持以及单纯的感情培养是远远不够的。罗姆和戈林就是一反一正两个绝佳的证明。

    半分钟之后,希特勒仍没有说话,倒是罗姆慢吞吞地说道:

    “可是冯.芬

    因先生,你现在已经从海军部退役了,不是么?既然军。就不用再恪守那些古板的条规了!你看看我,一个德*人,不也为了崇高的理想加入了这个党吗?”

    这句话看似那样的不经意,却属于一针见血的那种,好在张海诺反应快,他刷的站了起来。义正严词的说道:“只要国家一声召唤,我随时愿意返回海军。我海诺.冯.芬肯施态因这条命,注定为国家而生、为国家而死!”

    这一声,让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这张桌子上,希特勒抬起头,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了看罗姆,然后站起来对张海诺说道:

    “很抱歉,冯.芬肯施态因先生。我想罗姆先生完全没有冒犯您地意思,他说话向来很直接,希望您不要介意!”

    张海诺的神色这才缓和下来,“抱歉,罗姆先生,我刚刚太冲动了!”

    “哈哈,说抱歉的应该是我!”罗姆笑着站起来,“好,我就敬佩先生这样的热血男儿!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今后在慕尼黑有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

    张海诺点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纸钞。郑重其事的放在桌子上。

    “这里有1c克,除了父辈在奥舍斯莱本郊外留下的那处小庄园,这可以说是我全部的积蓄了!现在,我将它捐出来!阿道夫.希特勒先生,您可以将这理解为我对您的支持,也可以把它看作是我个人对德国复兴事业微不足道的贡献!如果先生愿意接受的话,我可以利用目前这份工作地关系,替您的党派在南美地德裔移民中间募集捐款!”

    小胡子站在那里,两眼盯着那叠钱看了有足足5钟,罗姆的目光,则在张海诺、希特勒与那堆钱之间打了无数个来回。

    “这位先生,在下是德国工人党现任主席卡尔.哈勒,关于您刚刚所谈到的捐款和海外募捐……我们能否到里面房间里去详谈!”

    站在希特勒身后讲话的,就是罗姆在集会上所介绍的那两位国家工人党主席之一的卡尔.哈勒,他其貌不扬,个子也很普通,此时昂着头、挺着胸,仿佛是在提醒张海诺,这里的负责人是自己而不是这个奥地利下士。

    希特勒没有说话,但从张海诺这个角度,却可以看见他脸上的羞愤和不满,一双拳头也紧紧握起。趁着双方起冲突之前,张海诺抢先说到:

    “抱歉,主席先生,我完全没有冒犯您的意思!但刚刚是阿道夫.希特勒先生的讲演打动了我,没有阿道夫先生,我想我不会作出这样的决定。如果您允许的话,我想接着和阿道夫先生沟通这件事情!再次致歉!”

    卡尔.哈勒的脸色忽然间变得异常难堪,他对张海诺怒目而视,却又作不得。且不说张海诺是个能给他们党带来捐款的人,这个德国工人党的权力,实际上是掌握在他们的另一位主席、国家社会主义的真正奠基人德莱克斯勒手里,党的安全事务则由张海诺右手边这位现役的巴伐利亚军官罗姆掌握着。至于哈勒,最早是个报社记,他领导的一个叫“政治工人集团”的小团体和德莱克斯勒的“独立工人委员会”合并组成现在这个“德国工人党”,因为合并时“政治工人集团”人数较“独立工人委员会”多,这才由哈勒担任德国工人党的第一任党的主席。

    张海诺对这些情况并不十分了解,但作为一个后来人,结合这两天在慕尼黑的所见所闻,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希特勒将会像历史那样迅崛起,至于这位卡尔.哈勒,看起来并不具备统驭这个党派并使之展壮大的能力。

    接下来的事情可想而知,卡尔.哈勒一脸猪肝色的离开了这家啤酒馆,罗姆则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冷笑几声。至于小胡子,脸色慢慢缓和下来,他两手按在那叠钱上,考虑了一会儿,用和刚刚截然不同的语气说道:

    “冯.芬肯施态因先生,即使你不加入德国工人党,也会是我们最好的伙伴!希望你能履行你的诺言,替我们尽可能的在海外募集捐款!这些钱对于我们展组织,实在是太重要了!”

    “这点先生请放心,捍卫誓言是芬肯施态因家族的信条!帝国皇家海军虽然没能击败敌人,但我们这些海军成员并没有放弃!旧的海军死了,但我们坚信迟早会有人引领我们重新走向崛起,再以不懈的战斗精神和我们的敌人一决胜负!”

    这最后一句话,张海诺说得慷慨激昂,颇有些刚才希特勒讲演时的风格,不过他得承认,自己这个“小巫”,在讲演这方面永远无法和眼前这个“大巫”相提并论。

    片刻之后,希特勒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站起来郑重其事的向张海诺伸出自己的右手,“冯.芬肯施态因先生,您是我所见过的人里面最有性格的一个!您固执而倔强,但绝对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张海诺盯着他的手看了几秒,坚定的握住了它,“谢谢您的信任!不过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

    “请说!”

    “呃……我身上所有的钱都捐出来了,今晚恐怕是没有去处了,不知道先生那里方不方便……”

    张海诺抱歉的笑笑,他身上的确是没钱了,不过他寄存在慕尼黑银行的那个皮箱里面,却还有大把的美元和马克。他并不担心以后希特勒会现自己的真实身份和意图,因为他既然有信心做这一切,就有信心在将来也保守住这个秘密。

    “噢?”

    希特勒起初一愣,紧接着又大笑起来,一旁的罗姆也是同样的忍俊不禁。

    “没问题,只要先生不嫌弃的话,今晚就去我那里过夜吧!”希特勒爽快的答应了这个要求,不过旁边的罗姆,倒是用一种非常异样的眼神扫过张海诺年轻的面孔和海军人员结实的身体。

    对于罗姆,张海诺素来没有多少好感,但这时候他还是保持友好的态度比较好。

    “那希特勒先生能不能再借我一笔钱,让我乘火车返回不莱梅?”

    这一次,整个酒馆里都被爽朗的笑声所填满。大多数人都是在笑某人的憨,但也有人,在为更深层次的意味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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