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慕尼黑之后的这一个星期,张海诺每天早上都会时到国社党的党部去。小胡子平时就住在办公室上面的阁楼里,等张海诺到那里的时候,他一准已经开始忙碌了。作为国社党目前最重要的领导之一,他不但要忙着织宣传上的事务,还要为募集经费、处理党外联络事务而奔波,他花费在工作上的时间和精力,就连张海诺也要自叹不如!

    如今小胡子身旁除了有罗姆、汉斯这样的助手,还多了一些张海诺之前没有见过的新面孔:阿尔弗雷德.罗森堡,出生在沙皇统治时期的塔林,纳粹党的主要理论家之一,希特勒口中的“哲学家”;乌里希.格拉夫,业余摔跤手、屠夫的下手、有名的爱吵架滋事的人,希特勒的私人卫士;马克斯.阿曼,希特勒在李斯特团的上士,长于组织工作,是国社党目前的总务主任。

    在与小胡子共进早餐之后,张海诺又会步行回到旅馆,并在路上买上几份当天的报纸,然后整天在旅馆等待安娜的消息。这段时间,真正的安娜没有现身,上门来宣称自己知道安娜下落的人倒是不少。由于真伪难辨,张海诺只好一一核实,但让他深感失望的是,这些人显然都是冲着那1000马克的酬金而来的。

    到了傍晚的时候,张海诺又会花上半个小时步行去施端纳克勃劳啤酒馆,在那里花点钱填报自己的肚子,和身边的工人们聊聊天,然后听听小胡子的讲演。

    终于有一天,张海诺早上刚刚来到国社党的党部,小胡子就把他单独叫进办公室。

    “海诺,这样的事情怎么不早跟我讲?”

    希特勒的书桌上放着一张慕尼黑晨报,很显然,他也看到了那条寻人启事。

    张海诺平静的解释说:“我唯恐不能多替党做一些事情,又怎敢劳烦大家为我个人的私事耗费精力呢?”

    “海诺。千万不要这么说!你是党最忠实的伙伴,你地事,也就是党的事!这样吧,你把你要找的这个人的详细情况跟我讲一下,我会让大家帮忙留意的!另外,我们正准备买下一个报社,如果这笔交易顺利的话,我们今后也可以利用这个途径帮你找人!”

    阿道夫这次倒显得很仗义,只是后话没有说——这虽然是张海诺自己的私事。但与其把大笔的钱花在刊登启示上,还不如用在更需要钱的地方,例如捐给国社党。

    末了。他笑着问道:

    “这位安娜小姐,想必是你地未婚妻吧!我记得你上一次来就说是在找人!”

    张海诺不知道这样的感情会不会刺激希特勒,但他还是点点头,“是的,在战争结束时我们失散了。至今仍在寻找!”

    “既然如此,这件事情你就放心地交给我们吧!”

    在这之后,阿道夫亮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海诺,你们的船近期还会到美洲去吗?”

    张海诺答道:“七天之后开船!”

    希特勒停顿了片刻,若有所思的问:“海诺,你觉得我们党如果派专人前往美国募集捐款的话。会有效果吗?”

    张海诺一愣,看来,小胡子对自己还不真正放心,他紧紧盯着希特勒地眼睛,用一种非常直白的口吻说道:

    “先生难道在怀疑我没有尽全力为贵党募集捐款吗?还是,觉得我是那种会拿部分捐款私用的人?”

    “哈哈,海诺,你太敏感了!”希特勒笑着说:“我只是觉得你一个人在美洲募捐。毕竟只能去为数不多的几个地方!如果多派一个人去,也许就能够起到双倍的效果呢?”

    听到希特勒的解释,张海诺没怎么犹豫便为自己刚刚地言语道了歉,然后说道:

    “先生的出点很好,但我觉得得派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过去,此人在口才方面能力越出众越好!如果先生这次就能选定人选的话,我可以在我们船上帮他找一个免费的床铺!”

    小胡子两眼转回到自己的书桌上,双手拇指贴在一起,另外几个手指则在小范围的一开一合.

    “你看汉斯怎么样?”

    “洛梅斯特先生?”

    张海诺心里一惊,埃德文跟自己去美洲的话。在保密性方面没有任何地问题,但他担心的却是希特勒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这样问。他想了想。说道:“看得出来,洛梅斯特先生对您、对党是无比忠诚的!只是在募捐方面……”

    希特勒的手指停止了活动,“这里没有外人,你尽管说!”

    “洛梅斯特先生忠诚而可靠,这是他最大的优点!根据我这几天和他的接触,他坦直而友好,人缘应该很不错,只是不太善于变通,口才也很有限。想要鼓动一群陌生人捐款,这些是不够的!如果先生一定要派人前往美洲的话,我建议选像罗森堡先生那样的人,这才能达到较好地效果!”

    小胡子目光长久的停留在张海诺脸上,似乎想从他这里找到什么破绽,可是此时张海诺脸上除了诚恳和一点点歉意之外,并没有其他有价值地东西。

    考虑了约有一支烟的功夫,希特勒说道:

    “海诺,我不得不承认,你有时候看人很准!汉斯来这里虽然才半年时间,但他的忠诚我毫不怀疑!不过,他的组织能力确实比不上罗姆和阿曼,虽然现在保安部的大部分伙伴都信任他,连罗姆对他也是赞不绝口,但我觉得,还应该从各方面对他进行一番砺练,否则很难委以重任!”

    张海诺试探性的问道:“先生的意思,是通过这次美洲之行锻炼一下洛梅斯特先生在组织和口才方面的能力?”

    “我确有此意!”希特勒起身,背着手走到张海诺旁边,“罗姆军职在身,不适合远行,罗森堡最近忙于完善党的思想纲要和对外宣传事务,德莱克斯勒先生是党名誉上的主席,埃卡特先生身体不好,弗德尔在经济上倒是有一手,可是面对美元……”

    说到这里。希特勒摇摇头,“目前也只有让汉斯去了,虽然他在保安部的工作同样重要,但罗姆完全可以多花一些心思在训练上!”

    既然希特勒已经作出决定,张海诺也不多推辞,只是这样的结果,在他看来实

    戏剧性了——将埃德文带回去小住几个月,回来的时勒几千美元,这样就算是小胡子心目中的砺练了?

    “格拉夫!”希特勒唤来自己地私人卫士。“去叫汉斯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就现在!”

    埃德文来了之后,希特勒亲自对他交待了这次行动的任务,看得出来。埃德文虽然也有些惊讶,但还是接受了上司的安排。

    虽然希特勒允诺替自己寻找安娜,但是张海诺对他的“帮助”并不抱太大的期望。就在他对这次回德国能够找到安娜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事情却突然有了转机——一个自称是安娜表婶的中年妇女找到张海诺,说安娜的父亲在战争结束前地一场战斗中受了重伤。没过几个月就去世了,熬过冬天之后,安娜和她母亲以及受伤退役的大哥就移居去了丹麦她姨妈家。

    在询问了这位妇女和安娜有关的一些事情之后,张海诺确信此人并不是骗子,他支付了对方1000马克,并~|了安娜姑妈家在丹麦地地址。

    等埃德文简单的收拾好行装之后。张海诺带着他上路了。这一次,希特勒非常大方的以私人名义赞助了他们50美元,供他们在款时的住宿和餐饮之用。

    这笔款子对于张海诺或埃德文,都是微不足道的。在回不莱梅地路上,埃德文将自己回国之后的经历详细的跟张海诺讲述了一遍:一下船,他就按照张海诺的建议在不莱梅高价买了一个假身份,然后去慕尼黑加入当时的德国工人党,通过变卖家产的名义给这个组织捐了一笔钱。以此来引起上层地关注——当时这个党人数还不多,他很容易就混到了保安部副总干事的职位。

    埃德文的机灵,让张海诺颇感欣慰。如果他能够将这种冷静和智慧保持并扬下去,就完全机会在权力争夺激烈的纳粹党内生存下去甚至得到他所期望的东西——权力。

    此外,埃德文还告诉他,就在离开慕尼黑的前一天,希特勒专门找他去谈了两个多小时,除了让他努力为党募集捐款之外,还交给他一个“重要任务”——留意有关海诺.冯.芬肯施泰因的一切,尽可能的了解他在海外所接触人与组织。必要时予以密切监视,以确定此人地真实身份和人格品质等等。

    可惜的是。这个意义重大的任务,在张海诺和埃德文的真实关系面前是那样的可笑。小胡子会作出这样的举动,张海诺其实一点都不奇怪,因为他原本就是一个多疑的人,所谓的信任,只是建立在自己能够掌控并且有利用价值的基础上,一旦某个人对他的地位形成威胁,那么他将毫不留情地除掉他——罗姆、戈林甚至隆美尔的经历都可以证明这一点。

    在抵达不莱梅之后,奥托他们已经做好了出地准备,而克虏伯也按照协议约定派来了第一批专家,这些人将随快号一同返回巴西。至于协议中涉及的那些机器,克虏伯将委托瑞典最大的航运公司从斯德哥尔摩直接运往萨尔瓦多。

    考虑到专家们已经上船,张海诺遂决定由奥托陪同他们先期返回巴西,自己和埃德文一同坐火车前往丹麦——安娜在丹麦的姨妈,就住在日德兰半岛北部的港口城市奥尔堡。

    战后的北欧,比起满目疮痍的西欧来说,无疑是一块净土。秋天的丹麦,让人看到一种童话式的美丽,列车穿行在金色的田野之中,视线可及的地方,到处是丰收的喜悦。

    如果这里的一切按照原来的历史展,丹麦的和平只能再维系年,在那之后,这个美丽的国度将遭到纳粹铁蹄的入侵,每每想到这些,张海诺心中就会涌起另一种矛盾地感慨——德国对丹麦的占领,无疑给这里的人民带来了巨大的伤痛。然而,这里又是德国攻取挪威的关键踏板。没有挪威,德国海军的战略将受到难以想象的阻碍。

    傍晚时分,列车缓缓停靠在了奥尔堡火车站的站台上。怀着一种忐忑和急切的心情,张海诺带着埃德文直接在火车站门口雇了一辆马车,他们无暇顾及这座城市地风光,一路直奔目的地。

    按照纸条上所写的地址,马车最终停在了市区边缘地一条石子路街道上,这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一盏盏路灯散出昏黄而柔和的光。下车之后,张海诺环顾一圈这四周带有浓郁北欧风格建筑,然后依照纸条上的地址敲响了相应的那扇门。

    在这一刻。张海诺深吸了一口气,等待着命运的判决。

    “谁啊?请稍等!”

    里面传来一个稚嫩地童声,接下来,是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丹麦的官方语言是丹麦语,但是英语在这里普遍通用。因此。张海诺用他并不擅长的英语问:

    “您好,请问安娜小姐住在这里吗?”

    门开了,但只是一条不大的缝隙,张海诺可以看到一张稚气未脱的面孔,它应该属于一个10岁左右地男孩。

    “先生,您找谁?”这小男孩说的依然是丹麦语。

    张海诺虽然不懂丹麦语。但是可以猜出他的大概意思,于是他用英语重复了一遍:

    “安娜,安娜.蒂费特住在这里吗?”

    “安娜!”小男孩回头朝里面喊了一声。

    这一声,让张海诺一句“谢天谢地”脱口而出,但是心却紧随着提了起来。

    “莫蒂,是谁啊?”

    这个女声,说的虽然也是丹麦语,但张海诺还是可以在第一时间判定:那是安娜的声音!

    片刻之后。那张清秀、美丽而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门后面,虽然光线并不怎么好,但里面的人还是尖叫起来。

    “海诺!”

    “是的,是我!”张海诺几乎哽咽着说到。

    门开了,安娜不顾一切地扑进张海诺的怀里。只是,张海诺闻不到那种带有药水味的熟悉气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甜甜的奶油味道。

    “我以为你死了……呜呜呜!”

    安娜的感情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宣泄着,她哭了,而且是嚎啕大哭。

    “安娜,我没事!我说过我会回来的!”

    张海诺闭上眼。紧紧搂住安娜稍显瘦弱的身躯。

    安娜瘦了,张海。战争结束后的这两年里,安娜一定吃了不少苦。

    安娜不停地哭,抽泣的时候甚至连身体都在颤抖。

    “安娜……”

    张海诺长吁了一口气,他真担心自己今后再也见不到安娜了,或太晚找到安娜,她却已经结婚生子了,那该是怎样一出人生悲剧啊!

    安娜久久不愿说话,在她身后地那条走廊里,除了刚才开门的小男孩,张海诺很快看到了另外三个人:一个瘦弱的、背微微有些佝偻的妇女,站在她身旁的是一个高高大大的男青年,在更远一些的地方,还有另外一个穿着围裙、身材不胖也不瘦的女人。

    “我看到……报纸上……阵亡名单,登出了……你的名字,所以……我以为……”

    安娜一边哭着,一边断断续续的说出这么一番让张海诺无限感慨的话——哈斯汀临终前说他看到报纸上的阵亡名单中有自己的名字时,他就隐隐有种感觉,安娜很有可能也是看到这张报纸才误以为自己已经阵亡。可是在海军那边,却依然将自己列入失踪人员,这只能说,那份万恶的报纸几乎毁掉了自己的这段感情。

    “安娜……”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瘦弱的妇女才在男青年的搀扶下来到安娜背后,她心疼的抚摸着自己女儿的后背,眼睛里充满了慈祥和欣慰。

    从那个男青年的目光里,张海诺看到的是一种感怀和怜惜,他想,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安娜的大哥鲍斯.蒂菲特了。

    猛然间,他现这个青年的左臂袖管,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塞进口袋里,这,应该就是他退役的最主要原因吧!

    安娜终于松开了环在张海诺腰间的手。一边抹眼泪,一边给张海诺以这世间最灿烂地笑容,“来,快进来吧!我们去里面说话!”

    从门口到里面的房间,安娜始终紧紧抓住张海诺的左手,生怕他随时可能飞走似的。

    这个房间在空间上还是比较宽敞的,一张足以容纳八到十人用餐的长木桌占据着房间的中央,桌子上铺着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白色餐布,人用的餐具已经整齐地摆好。中间摆着一个烛台和一个没有任何修饰的白色花瓶,里面插着一小束淡黄色的花。

    靠里地位置,一边是灶台和洗碗池。一边是几个用来存放餐具和杂物的柜子,这里的四壁统统是没有经过粉刷的,只有天花板和地板才能看到材质普通的木板条。

    看来,这家也不富裕。

    小男孩与那个微胖地中年妇女,看张海诺的眼神都很奇怪。这也难怪。一个已经被“宣布死亡”的人突然出现,又是在夜幕已经降临的情况下,这样的故事丹麦人听得并不少。

    倒是那个瘦弱的妇女和男青年,稍显平静地打量着张海诺和身后的埃德文。

    在桌旁落座之后,张海诺用德语说道:“我的潜艇在作战时生了故障,也没办法和国内联络。因为担心英国人和法国人现,我们躲在一个小岛上,直到去年6月才回到德国!我之前去过海军部,他们一直将我列为失踪人员,但我的管家告诉我他在报纸上看到了我阵亡的消息,我想那一定是他们搞错了!”

    安娜紧紧依偎在张海诺身旁,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终于回到了自己的窝,又像是在认真感受张海诺的体温。她一句话也不说。

    瘦弱地妇女,似乎因为身体不佳的关系,看起来要比她的实际年龄老很多,她用一种缓慢而孱弱的声音说到:“回来就好!安娜这孩子,怎么都不肯忘记你!”

    听到这句话,张海诺将脸紧紧贴在安娜的额头上,心里感动到快要不行。

    这时,那个微胖的妇女手里对小男孩比划着什么,只见小男孩点点头,飞快的跑了出去。

    “安娜。我一直在国内找你,最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的表婶。然后从她那里得到了你的新地址,这就马上赶来了!抱歉,让你吃苦了!”

    “不要说抱歉!”安娜低声说道,“你能回来就好!”

    “安娜的父亲在伊普尔受了重伤,被送回来不到一个月就去世了!鲍斯在亚眠失去了左手,国内又在天天闹革命,我们在巴伐利亚难以为继,这才到丹麦我妹妹家来了!”

    安娜地母亲在一旁用充满哀伤的语气说到。这时候,就安娜算不解释,张海诺也知道她为什么没有去芬克庄园了——如果自己死了,她带着家人去芬克庄园又算什么,家属还是遗孀?

    “对于安娜父亲地离去,我感到万分的沉痛!”张海诺这话,不但是在回应安娜的母亲,也是在抚慰身旁的安娜:当不幸一再降临的时候,天知道她是怎么熬过那段最艰难的时期的,每每想到这一点,张海诺心底就愧疚不已——如果有如果,他当初或许不会作出率艇出逃的决定。

    好在大错尚未酿成,他至少用不着为此抱憾终生。

    “告诉我,安娜,这些日子你都是怎么度过的?”张海诺轻轻抚摸着安娜那双曾经白嫩光滑的手,它们的触感此时已经粗糙了许多,这让他心里更是一阵难过。

    安娜轻而缓慢的说道:“安葬了父亲,等哥哥的伤势基本康复了,我们就辗转来到丹麦。姨妈对我们很好,但是他们家也不富裕,妈妈身体不好,每天就在家里糊些纸盒卖钱,我在这附近的乳品加工厂做女工,哥哥每天晚上就去那里值夜,这样的生活虽然很清淡,但我们至少不用再像从前那样整日担惊受怕!”

    最后一句话,让张海诺心猛的一颤,他低沉的说道:

    “抱歉,我不该让你这样担心的……”

    “不要说抱歉!永远不要!”安娜将头贴近张海诺的胸口,在那个位置,她一定可以清楚听到他的心跳声。

    这一次,张海诺被深深打动了,而让他无比感动的。正是安娜这种无怨无悔的付出。

    “现在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安娜,我向您保证!”张海诺想了想,抬头看看安娜地母亲和哥哥,“我们很快就会前往巴西,我和我的手下在那里建了一座造船厂,生活将在那里重新开始!”

    安娜的母亲和哥哥相互一望,眼神里有憧憬,更有长久的委

    放后的感怀。

    “嗯!”安娜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在她眼里,只要自己的爱人“死而复生”,只要他们能够永远在一起。其他的根本不重要了。

    一家人聊了一会儿,外面的房门开了,小男孩跑进来,后面跟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地男人。

    安娜告诉张海诺,这就是自己的姨丈。在码头上干些技术活。

    这家的男主人回来之后,女主人正式宣布开饭,她默不作声地为张海诺和埃德文各添了一套餐具,然后示意他们一起坐下来用餐。由于饭菜之前都已准备好了,所以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顿原汁原味的丹麦晚餐——一块拳头大的酱牛肉是这张桌子上最好的食物。女主人用一把餐刀从边上开始一片一片地削,然后在每个人盘子里放上那么薄薄一片;主食是一小筐黑面包,张海诺在战争末期的时候“有幸”吃过这种东西,它们是如此的硬,以致于人们需要用小刀一块一块削下来吃,而且不加汤水简直是难以下咽;盘子里的青菜数量虽然不少,但因为缺乏油盐,吃到嘴里的味道实在不敢恭维;这里唯一还看得过去的。就是那盆汤,应该是煮了很久,所以汤汁很浓郁,口感也不错;最后,桌子上还能找到少得可怜地一点黄油,但似乎只有男主人和小男孩才有权享受。

    张海诺的肚子虽然饿了,但是这样一顿晚餐,却让他感慨了好半天:自己在巴西丰衣足食,安娜却在这里吃苦受累。

    “我近期准备带安娜一家到巴西去,我们在那里开设了一家造船厂!”晚餐行将结束的时候。张海诺对安娜的姨妈,也就是这家的女主人说到。既然是安娜母亲的妹妹。他想,德语肯定是会说的。

    微胖的中年妇女点点头,然后又望了自己地丈夫和孩子一眼,再将目光转向安娜。最后,由安娜用丹麦语对这个男子将这些转述了一遍。

    “我妹妹生来就是哑巴!”安娜的母亲在旁边小声解释到。

    之后,那个粗壮的男人叽里瓜啦的说了一大堆,安娜面有难色的告诉张海诺,她姨丈说走完全可以,只要支付他们最近一年多的住宿和伙食费用,还有他前两次借给安娜母亲看病用的钱。

    张海诺心里,原本对这个对安娜一家伸出援手的姨妈心存好感,但是刚刚这个要求,却让他好感全无。这样的情形,让他想起了宫崎骏的《再见萤火虫》——因为战争而失去双亲地兄妹俩,在自己的姨妈家同样受到非难,最后两人躲在一个废弃地矿坑里生活,凄惨的结局让人每每想起就心情沉重。

    “问他要多少钱?”

    心里有些鄙夷,但张海诺还是平静的让安娜将这个问题转达给她的姨丈。

    粗壮的男人将张海诺和埃德文上下打量了一遍,说出一个对于富人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但对穷人来说确实一大笔钱的数字:2000麦克朗!

    这一点,从安娜灰暗的脸上就可以看出。

    张海诺皱了皱眉头,小声问安娜这里美元和丹麦克朗的汇率,但是安娜摇摇头,她平时都在乳品加工厂工作,哪里会知道这些。

    张海诺在从不莱梅出之前,通过黑市兑换了一些丹麦克朗,但那里的汇率往往和官方比例相差很多。在支付车票和之前雇佣马车的费用之后,他身上只剩下了不到500朗,美元和马克虽然不少,但天黑之后大概是找不到地方兑换了。

    鉴于这个原因,张海诺告诉安娜的姨丈,自己将在明天中午之前把钱给他,然后就带安娜一家走。

    晚饭之后,张海诺跟着安娜上了楼,他这才晓得,原来安娜和她母亲挤在一个小房间里——她哥哥因为是晚上值班,所以白天睡觉,也就是说,其实这个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之外什么也摆不下的小房间,竟然住着他们一家三口。

    看着这狭小的房间,张海诺的心灵再一次受到了震撼——这里散着一股朽木的味道,夏天闷热,冬天想必和地窖一样冷,这里的条件也许比自己在潜艇上的艇长室还要差!

    “安娜,今晚我们去住酒店!明天我去银行兑换了钱,就永远离开这个地方!”

    张海诺终于抑制不住的愤怒了,很显然,安娜和她的家人都被当作难民对待了。

    安娜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海诺,我知道你是对我好,但是没必要这样!你想,在战争刚刚结束的时候,姨妈和姨丈愿意接纳我们这样无依无靠又没有钱的人,已经是非常好心了!如果我们今天就这样走了,他们一定会难过的!”

    张海诺看着这双一尘不染的明眸,心几乎都要碎了。

    “安娜,你的心地真是太善良了!”

    这一晚,安娜的哥哥仍就去了工厂值夜——他说辞职的话,也要等到值完今天最后一次班,安娜和她母亲仍然睡在那个小房间,张海诺实在不愿再离开安娜一步,所以和埃德文就着楼下的地板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张海诺让埃德文去银行用美元兑换丹麦克朗,自己则陪着安娜去工厂办理辞职手续——也许是这年头工作难找的关系,老板眼都不眨的同意了安娜的辞职要求,当然,安娜这个月的工资就没有了。

    奸诈刻薄的资本家,还有恶劣的工作环境,张海诺不愿多说什么,他只想着今后要给安娜和她的家人最好的生活条件安。

    等到中午的时候,埃德文兑换了钱,张海诺数了2000朗给安娜的姨丈,他本来想让安娜稍微收拾一下东西就走,可是在安娜母亲的坚持下,他们一大家子还是在一起共进了最后一顿晚餐——也许是拿到了一大笔钱的关系,安娜的姨妈买了不少好吃的,桌上甚至见到了牛排,然而这并不能挽回些什么。晚餐结束之后,张海诺便带着安娜一家住进了下午预定好的酒店,他们将搭乘下一班前往英国的邮轮离开丹麦,然后再从英国转船前往巴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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