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芷兰的闺房内,胡子花白的大夫战战兢兢对高老太君道:“高娘子这病乃是惊恐太过以致痰迷了心窍,这是心病,无药可医。”

    “惊恐太过?”高老太君想了一时又问老大夫:“行针可否?”

    老大夫摇头:“实乃在下没那样大的本事,恐除了几十年前在金陵行走过的那位神医,再无人可医了。”

    “你说的是……”高老太君那样大的年纪自然也晓得这位神医:“是她?”

    老大夫应了一声:“那位神医并不知名姓,只因她长的实在是好,又在金陵治病救人,无论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一视同仁,可谓活人无数,民间称她为赛观音,只可惜她在金陵也只呆了不到一年,也不知因为什么便再无音讯,此后多少年也没再见她出现过,在别处也没听到她的消息。”

    高老太君叹息一声:“我曾听人说她似乎是得罪了某位贵人,可惜,可叹,若她如今还在,我的孙女也不至于这般。”

    老大夫诺诺听着,高老太君叹了一回便叫人送老大夫出去,又招了高国舅过来吩咐:“你仔细的派人打听打听,吩咐各州县也都给咱们好好探探,看看是否能寻着赛观音的影踪。”

    高国舅应了一声,才要出去吩咐下去,便见管家匆匆而来,给高老太君和高国舅见了礼后急道:“老太君,国舅爷,锦衣卫指挥使登门求见。”

    “锦衣卫的人?”高国舅立时皱起眉头来:“他来做甚?莫不是还想抓咱们家的人。”

    高老太君摆摆手:“甭管来干什么的,这等人物还是不得罪为妙,你去瞧瞧吧。”

    高国舅恭敬的应了,带着管家出门。吩咐道:“请指挥使前厅奉茶,我随后便到。”

    管家立时一溜小跑出门,高国舅回屋换了一身见客的衣裳去往前厅,才一进门便看着一个极俊朗极有威势的青年一身银龙袍端坐着,高国舅立时笑着拱了拱手:“不知指挥使驾临,有失远迎,海涵。”

    高国舅身为太后的亲兄弟。身份摆在那里。成怀瑾也没有摆谱,起身回了礼:“冒昧登门,还望见谅。实乃有要事与国舅商量。”

    “哦?”高国舅一惊,虚手一引请成怀瑾坐下,他坐到北墙主位上笑问:“什么要事?还要指挥使亲自登门。”

    成怀瑾微微垂头,伸手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抬眼看高国舅满脸急色,这才淡淡道:“此事与贵府千金有关。国舅也知我锦衣卫探听消息上还是有长处的,前儿探到贵府千金病重,也探知原由,因想着老太君与国舅一片慈爱之情。特来告之一二。”

    高国舅脸色越发的阴沉,右手紧握:“指挥使请说,若果然是实情。我满府定当厚报。”

    “报不报的我也不需要。”成怀瑾嘴角微勾,勾出一丝冷笑:“只不过是看不惯某些人的作为罢了。另外,也念着令千金本是柔弱女子,并无得罪谁,却遭了这等无妄之灾,想帮忙一二。”

    说到这里,成怀瑾放下茶杯:“前儿我手下一位牛百户去吃酒,正好挨着令婿曹安,听到曹安和成国公府大公子说话,国舅也知我锦衣卫素来爱探听些东西,牛百户便用了锦衣卫秘法听了些话,才知道曹安因着令千金打了他嫂子,又对他爹娘有些不太恭敬心生怨意,正好碰着成大公子,成大公子便给他出了个主意……”

    成怀瑾不紧不慢的说着,仔细的将这件事情道出:“曹安倒是并没有想到令千金会吓疯,对成大公子有些怨怪之意,成大公子便与曹安出主意,说是将令千金偷出来再吓一回保不准就好了。”

    说到这里,成怀瑾冷笑:“当真是保不准呢,也保不准吓的更厉害。”

    他一行说,高国舅脸色阴的几乎是能滴下水来,说到这一句话时,高国舅实忍不住,啪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脸上的火气怎么都掩不住:“无耻小儿,无耻之徒,竟敢这般陷害我女,我定要……”

    “指挥使说的可是真的?”

    一个年迈的,颤颤微微的声音传来,高国舅立时迎了过去,却见高老太君扶着丫头的手进门,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成怀瑾,成怀瑾一笑:“自然,若老太君不信,我可与曹安对质。”

    “这倒不必了。”高老太君活了这么大年纪什么风浪没经过,怎样的人没见过,她早已从成怀瑾的神情中看出他说的都是实话:“老身信指挥使所言,只是,老身不明白指挥使为何会来告之,我高府和指挥使素来没有什么交情。”

    成怀瑾起身,对高老太君拱了拱手:“我也不说什么虚的,也不说念及老太君疼孙女的这片心了,说句实话,我与成大公子有夺妻之恨。”

    说到这里,成怀瑾利落的又对高国舅一拱手:“言尽于此,我也不多留了,告辞。”

    高国舅才要送成怀瑾,高老太君却拦下他来:“指挥使留步。”

    成怀瑾转身面向高老太君:“老太君还有什么事么?”

    “有一事想请指挥使帮忙一二。”高老太君虚手引成怀瑾入座,她几步过去坐在主位上,高国舅敬陪末座,高老太君笑了笑,显的很是慈祥,这一刻,她也不过是个寻常的老妇人,一丁点一府太君的威仪都没了,笑容也显的有些虚弱:“这些日子我家孙女病重,我们满府里折腾,请了多少大夫都瞧不好,今儿也请了一位民间很有名望的大夫来瞧,也说不成,不过,这位大夫却给老身推荐一人,便是几十年前曾在金陵出现过的一位神医,民间都称她为赛观音,据说她医术如神,阎王跟前也能抢人,可这位神医多少年不见踪迹,据闻锦衣卫消息最为灵通,老身想托指挥使打听一二。”

    若说旁的事成怀瑾倒没什么,也指不定应下,可老太君说到这位赛观音的时候,成怀瑾面色有些古怪,神情很是复杂,过了一会儿,他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不想帮老太君,实在是,这位神医如今并不在大夏,便是知道她的行踪,也是请不来的。”

    “什么?”高老太君和高国舅同时一惊:“她不在大夏么?”

    高老太君眼中泪水点点落下,声音带着几分哽咽:“莫不是天要绝我孙女不成,我高家一向与人为善,怎么,怎么偏生这等祸事就落到我高家头上了,要是,要是芷儿好不得,我,我也不活了……”

    高老太君哭的悲痛,高国舅神情也极不好,他勉强对成怀瑾道:“指挥使莫怪,家母实在太过心疼我那女儿了。”

    成怀瑾赶紧摆手:“不妨事,不妨事,老太君一片慈爱之心,可敬。”

    高国舅带着几分沮丧道:“如今我家里乱七八糟,即是……我送指挥使。”

    成怀瑾起身,走到高老太君跟前微微弯腰道:“老太君莫再悲伤,您说的那位赛观音我是见过的,她与我有些渊源,也曾给我些药,也有治那惊吓过度痰迷心窍的,只我未带在身上,等我回去使叫人送来,至于到底管不管用,我也说不准。”

    高老太君原本已经绝望了,听成怀瑾这句话立时就打起精神来,猛的起身道:“不妨,便是不管用我们也感谢指挥使,还请指挥使尽快将药送来。”

    “好。”成怀瑾点了点头,又对高国舅致意:“如此我先告辞了。”

    高国舅满脸欢喜的送他出门,送到门口又道:“待小女康复,必登门道谢。”

    成怀瑾翻身上马,对高国舅拱手后利落的离开。

    他前脚走,高国舅后脚就拉下脸来,回家便拍桌子摔碗的大骂:“成平安无耻小儿,如此陷害我女,实在可恼可恨……”

    高老太君绷着一张脸道:“且等芷兰清醒了咱们问问,果然如此的话,我必饶不得成家,曹家,哼,那等样的人家咱们芷儿也不呆着了,芷儿好了就直接与曹家和离,等芷儿回了家,咱们再整治曹家。”

    “母亲说的是。”高国舅应了一声:“我越想成平安和曹安这两个狗东西这般陷害我儿,我就越是恼怒,不将他们碎尸万段,难解我心头之恨。”

    “且等等吧。”高老太君冷哼一声:“那成平安是个闲不住的,咱们就是不出手,他自己也得把自己坑死。”

    “母亲的意思是?”高国舅有些不明白。

    高老太君一笑:“玻璃,珍珠,重利。”

    高国舅瞬间明白过来:“极是,母亲看的透。”

    只说成怀瑾回去就取了一粒药丸装到玉瓶中叫人快马加鞭送到高家,又派人给季颂贤送信,告诉季颂贤高家已经震怒,怕用不得多少时候曹家和成国公府便要倒一回霉了。

    做完这些,他就带人去了诏狱。

    成平安原本认为锦衣卫的人没那样大的胆子,就为着几句话将他带入诏狱中,可惜他想错了,锦衣卫的人实是胆大包天的,不说他几句话句句得罪成怀瑾,就是他老实本份,成怀瑾若想治他,也有的是罪名。

    成平安和冯蓉蓉被押进诏狱,一路上听着声声惨叫,鼻端净是血腥之气,经过一间牢房时,还看着一个浑身是血,已经不成人样的东西爬在地上嘴里斯斯作吼,吓的冯蓉蓉两眼一番就晕了过去,成平安也吓着了,脸色惨白,唇上也没了血色,走路时瑟瑟发抖,哪里还有什么翩翩贵公子之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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