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月骏霄只觉得手中一空,心中不由得又浮起了一丝歉疚感。

    他果然没有看错她,就在他知道是雪瑶救了月冥夜的那一刹那,就确定了这雪家三小姐绝非如外界所传的那般,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而从她现在的表现,更加肯定他心中所猜,自进来之后,她虽然还是很小心谨慎,但却一直表现地落落大方。

    特别是那双眼睛,那份坦然镇定,不是每个见到他的人都能做到的,而且每当跟她那清澈的眸子对视的时候,自己总有一种仿佛会被看穿的感觉。

    他现在甚至都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他怕被她看出心中的内疚和不安。

    “以后,朕一定会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一样来疼爱的。”这是一个帝王的保证,更像是一种补偿。

    “谢皇上厚爱。”姚雪依旧是那平淡无波的表情,嘴上道着谢,脸上却连一点激动的样子都看不出来。

    没错,现在的姚雪心情很不美丽,因为她讨厌被人算计的感觉。

    月骏霄或许是看出了她有点不开心,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让林公公拿来了奖赏之后,就让她退下了。

    一直在玩着玉佩的月冥夜终于停了下来,执意要送她回府。

    月骏霄并没有阻止,只是在姚雪去前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口,月骏霄重重地叹了口气,轻声呢喃道:“夜儿,希望你不要怪父皇。其实父皇也挺希望由你来完成我没有完成的心愿的,如果没有十年前的那场意外的话……”

    姚雪手中抱着两个盒子,一个是皇后赐给她的紫云簪,另外一个就是皇上赐给她的玲珑坠。

    出了紫阳殿,早就记熟了路的姚雪走得飞快,月冥夜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叫着:“瑶儿,你慢点啊,等等我!”

    姚雪并不是一个你要她怎么样,她就会怎么样的人,月骏霄之前虽然有了忠告,但她只是说“明白了”,并没说一定会按着他的意思去做。

    但是她同时也想到,自己现在已经找到了一枚莲花瓣了,有了神影阁的帮助之后,另外的几枚应该也能很快就找到了。

    如果等凑齐整朵血莲之后,她真的能回到现代,到时候月冥夜免不了还是一阵伤心。

    最最主要的是,之前在荷花池中救月冥夜的时候,她忽然明白了自己对月冥夜的感情已经不只是朋友这么简单了。

    这是她不愿承认,也不敢去面对的。

    所以,她打算趁此机会,让彼此的感情还不是很深的时候断了,这或许对两人都好。

    心中想着,姚雪的步子迈得更大了,即使心中对他有所歉疚,也只能强忍着。

    看着前面健步如飞的身影,月冥夜心中有点焦急,恨不得使出轻功直接追上她。

    可是他也知道,此时的雪瑶肯定在生气,自己这会儿贴上去,只会惹得她更加不开心。

    但是她难道看不出来,其实他也很生气吗?

    她竟然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父皇的要求,莫非她是真的讨厌自己,还是她想要做太子妃?

    越想,月冥夜的心中就越是不安,而这种不安正是从知道她有着多重身份开始的。

    因为她是如此的神秘,又如此的优秀,如果自己想要拥有她,就必须要有更加强大的力量。

    月冥夜一直都是很自信的,可是在遇到雪瑶之后,这份自信就渐渐地在打折了。

    眼看着她额头上的封印即将解除,而解除之后她到底会有怎么样的力量,甚至连月冥夜都是无法预测的。

    所以,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地守着她,让她的眼中除了他,就不会再有别的男人。

    月冥夜就这么紧紧地跟着姚雪,直到看着她走出了宫门,坐进了等在外面的马车,他忽然加快了脚步,几个窜跃就跑到了马车边上,“哧溜”一下钻了进去。

    马车里除了姚雪之外,之前将她接来的果儿,还有一直等在宫门口的吴妈也在里面。

    看着钻进来的人,姚雪怒瞪了他一眼,“你怎么又上来了?”

    月冥夜挤到她的身边,嬉皮笑脸地道:“嘿嘿,我把你平安地接了来,当然要安全地送回去啊。”

    姚雪忍着将他直接丢下马车的冲动,轻咬了一下嘴唇,而后对着果儿和吴妈道:“果儿,吴妈,你们先下去一下,我有话跟四皇子说。”

    “是。”果儿和吴妈显然是看出了两人之间有点异常,连忙下了马车,并唤上车夫走远了一点。

    车内只剩下两人了,月冥夜还是笑嘻嘻的,而姚雪的脸却沉了下来,“四皇子,我现在很生气,你知道吗?”

    月冥夜重重地点点头,“知道啊,所以我想让你开心一点。”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知道啊。”月冥夜继续点头,脸上的笑容敛了敛,眸中带着愤怒地道:“瑶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找机会教训月可卿的,叫她以后再也不许欺负你。”

    “呵呵……”姚雪冷笑了两声,嘴角轻勾地道:“你若是有这个本事,她今天也就不会这么嚣张了。”

    月冥夜的面色微微一变,却听得姚雪继续道:“那我再问你,你是怎么跟你父皇说你落水的原因的?”

    刚刚月骏霄都没有问她,只能说明他已经从月冥夜那里得到过答案了。

    月冥夜听了之后,有点心虚地垂了垂头,然后道:“我说是我自己不小心掉进去的。”

    她就知道……

    姚雪无语地深吸了一口气,心中闷闷的,很是气愤:“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的话吗?既然月可卿没有把你当成皇兄,那你又为何要偏袒她呢?她害得你差点就没命了,你到底知不知道?”

    “知道。”月冥夜点点头,头垂得更低了。

    “知道?知道你还这样做!你这样的纵容只会让她更加的嚣张。”姚雪气得不行,顿了顿又道:“还有,我分明警告过你好几次了,不论什么东西,都没有你的生命珍贵,要你好好地保护自己,可是你做到了吗?月可卿打我的时候,谁让你挡在前面了?既然你这么不珍惜你的生命,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那么我也没必要再跟你多说什么了。”

    听着姚雪的话,月冥夜微微一怔,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

    他原本以为她生气,是因为他父皇的那番话,现在看来是他想错了。

    她竟然是为了自己不顾安危救了她的事情。

    心中温暖不已,眼眶里更加的湿润了,他瘪着嘴道:“可是我也说过,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啊。”

    “谁要你保护了?”姚雪讽刺地勾了勾唇,“你保护的结果就是掉进池中差点淹死?你保护的结果就是要我冒着生命危险把你救上岸?如果这些就是你所谓的保护,那么我一点都不稀罕。”

    姚雪的话句句伤人,即使月冥夜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可心中还是难免被刺痛了。

    难道她真的要按着父皇的话,将他远远地推开吗?

    “瑶儿,你这是在嫌弃我吗?”月冥夜瘪着嘴垂眸,可怜兮兮地扯着姚雪的袖子。

    那汇聚在黑眸中的晶莹,让姚雪的心一阵抽痛,可她还是狠了狠心,一把扯掉了他抓着自己的手,冷声道:“没错,我是嫌弃你了。虽然所有人都看不起我,说我丑,叫我废物,但我至少还是一个正常人,如果我一直跟你一个只有七岁心智的傻子在一起,那么我就真的永无出头之日了。”

    “啪!”

    一直在月冥夜眼眶中打着转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顺着他瞬间变得苍白的脸颊缓缓滑下。

    他满目震惊地看着姚雪,就好似在看一个怪物一般,他很想告诉自己,是他听错了,可是姚雪那冷漠的表情却又告诉他,这话的的确确是她说出来的。

    看着他恍然的眼神,姚雪知道自己真的伤到了他。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拽起,她告诉自己,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就一定要忍下去,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月冥夜就这么盯着姚雪,而她也坦然地回望着他,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

    半响之后,月冥夜终于开口了,他一字一句地道:“雪瑶,你刚刚说的都是真心话吗?”

    此刻的月冥夜没有半分的傻样,那带着晶莹的瞳仁犹如黑水晶一般,神秘而又深邃,姚雪甚至都能看到自己在里面的倒映。

    这样的眼,好似能看穿她的心思一般,姚雪心虚了,她没有回答,只是转开了视线,不敢再去看他。

    没有得到姚雪的回答,月冥夜却笑了,那笑带着苦涩,带着痛心,“好,我知道了。”

    丢下这几个字之后,月冥夜毫不犹豫地转身钻出了马车,直接朝着宫门跑去。

    看着犹在晃动着的车帘,姚雪用双手捂住了脸,闷闷的声音自双掌间传出:“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她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明知道他只有七岁孩子的心智,明知道他的心跟小孩子一样的脆弱,可是她却偏偏用这份脆弱为武器,狠狠地扎了他的心一刀。

    虽然自己的狠心让她达到了目的,可是在伤害月冥夜的同时,她的心也好痛,好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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