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奏罢,李师道长声而起,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在下李师道,兄台想必就是吴元庆吴将军了。”

    吴元庆笑道:“不敢,正是区区。在下曾与李将军有个一面之缘,李将军已经忘记了吗?”

    李师道笑道:“哦?我倒是记不起来了,却是在哪里?什么时候?”

    吴元庆一笑,说道:“李将军远来是客,在下添为地主,有失迎讶,还望李将军恕罪。”

    李师道拱手道:“吴将军客气了。”

    相见毕,两人并肩进了酒家,吴兰芝、傲雪欺霜、雷保恩父子跟随其后,其余将士便守候在外。

    这酒店从外面看虽然简陋,里面却装饰得美丽豪华。二人分宾主坐下,店小二早送上酒来。

    李师道端了杯酒道:“这一杯酒我敬吴老将军,祝老将军身体越来越健康,事业越来越红火。”

    吴元庆心中一酸,心想,只怕父亲身体再也不会健康起来了,事业能否红火,可得看自己这不肖子争不争气。但这些又何必为外人道?端起酒来,说道:“谢谢。”就要一饮而尽。

    忽然,雷保恩向前拦住道:“主公且慢。”说着从衣袖中拿出一支银针来。

    李师道不禁脸上变色,怒道:“我与吴老将军早已约好今日之会,难道吴少将军竟对我见疑吗?”

    吴元庆斥道:“保恩,下去。”

    雷保恩道:“属下不敢退下,老夫人吩咐老奴,不试之酒不得让主公喝,不尝之食不得让主公吃,这是属下的职责所在,属下不敢失职。”

    李师道哈哈大笑,说:“好一个忠心耿耿的属下。吴将军,有仆如此,难能可贵呀,你就试吧。”

    雷保恩道:“谢李将军。”拿了银针在酒杯中一探,只见锃亮的银针霍然变成了黑色,众人一见,无不失色,就好像那试毒的银针一般。

    李师道一把抓过店小二,就好像老鹰抓起一只小鸡,喝道:“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叫你下毒的?”

    店小二早吓得面无人色,颤声道:“将军……将军……”

    李师道更不多话,说道:“你竟敢阴谋谋害本将军,我且让你尝尝毒酒的滋味。”说着端起自己那杯酒,捏了店小二的嘴灌了进去,只刹那间,店小二便面部扭曲,七孔流血,顿时毙命,这酒竟是如斯之毒。

    李师道吩咐手下“拖出去。”哈哈一笑:“想不到这么快就死了,我本想叫他喝下毒酒之后再逼他说出幕后主谋之人,只怪在下鲁蛮了。”

    吴元庆冷笑道:“李将军又何必自责?海有浪、夜有风,暗箭又何必问来自何方?”

    李师道笑道:“吴将军说得是,倒让你见笑了,来,咱们再喝酒。”两手一挥,顿时退下两人,不一会,便又奉上酒来。

    雷保恩早给儿子使了个眼色,雷雨悄悄出去转了一圈回来,脸色苍白,在父亲耳边说了一句话,雷保恩也不禁脸上变色,说道:“李将军,酒且慢喝,在下有两句话要问一问李将军。”

    李师道不愉道:“我与吴将军喝酒,你一个下人,却总是横三阻四的,何时轮到你如此放肆?”

    雷保恩冷笑道:“放肆的只怕不是在下,而是李将军。素闻李将军在青州飞扬跋扈,但这里是桐柏山下,可不是郓州。”

    李师道拍案而起:“吴将军,这桐柏山下是你的地盘,难道你想倚势欺人不成?我如今便在蔡州,你又能奈我何?”

    吴元庆冷笑道:“保恩,坐下,说话不得无礼,咱们淮西可都是些有教养的人。”

    雷保恩道:“是。李将军,我们一百将士,如何不见了?倒要请教。”

    李师道冷笑道:“这不是你们的地盘吗?又不是在郓州,你们的人不见了,如何却来找我?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吴元庆也不禁脸上变色,心想,难怪这里事事透着古怪,只怕果然已经中了别人的圈套。却仍是坐着不动声色。

    吴兰芝听说,喝道:“李师道,你干嘛要杀我们?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这是干什么?你快快把我们的将士交出来,否则我把你碎尸万断。”

    李师道冷然道:“这就是了,我与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要杀你们干什么?”

    雷保恩道:“借刀杀人。”

    李师道哈哈大笑:“好一个借刀杀人,谁借谁的刀?谁杀谁的人?”

    吴元庆心中已然明白,这一定是吴少阳预谋好的,可怜母亲还叫自己争取这次机会呢,他的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顿时明白了母亲的苦心。

    注:本回回目《天下脊脊罪在心》语出《庄子.在宥》篇:“天下脊脊大乱,罪在撄人心。”意思是天下纷然大乱,罪过在于扰乱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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