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多钟,联军一次大规模的进攻后,地处东门的一团三营阵地失守,营长阵亡,全营官兵所剩无几。王家善下令把预备队的两个营调上去,并严令两个营长,六点以前必须把丢失的阵地夺回来,否则提头来见。

    在炮火的支援下,两个预备营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激战,在五点半左右将丢失的阵地夺了回来。两个营的兵力伤亡过半,有一个连只剩下四个人。

    夜幕即将降临,双方的士兵都在抓紧吃饭,修筑工事,一场更大的恶战正在酝酿之中。

    伤兵被源源不断地运进城内,缺胳膊断腿、血渍糊拉的士兵们在担架上哭嚎着、谩骂着。救护队的军医、护士们忙得东奔西跑,身上脸上都沾满了血污。

    营口市的几家医院早已挤满了伤兵,市里的几所中小学校也腾出来当成临时医院。就这样仍不够用,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哭爹喊娘和痛苦呻吟的伤员。

    傍黑时候,我抽空回了一趟家。经过一天一宿的激战,营口市已经面目全非。虽然当时的战场在城外,但是由于58师预备炮群在市内的小学操场上,招来了联军炮火的猛烈还击;再加上东北民主联军的炮兵是新组建的,炮的准头差点劲,市内很多地方遭到了炮火的轰击。

    当我跑出师部,刚到大街,就见大街上死尸遍地,胳膊、大腿、手和脚随处可见。没有受伤的人,站在家门口傻呵呵地卖呆。人们没有言语,一张张木然的脸上呈现出哀愁的神情,仿佛是一具具没有灵魂的僵尸,瞪着眼睛瞅着大街上奔跑的人和燃烧的房屋。

    到了筷子厂,离老远就闻到竹子烧后焦糊的气味。原来十分气派的厂子大门楼已被炸塌,我从残破的瓦砾堆上过去,到当院一瞅,房后原来堆积如山的竹子几乎变成一堆乳白色的灰,热气腾腾还在冒着余烟。西厢房塌了一半,东厢房和正房的玻璃全被震碎,屋里的家俱东倒西歪,只有于大掌柜最喜欢的郑板桥真迹还挂在残存的墙上。伙计们都走了,“胖头鱼”和两个小孩也不知去向,往日热闹的厂子变得死气沉沉,只有你妈傻呵呵地坐在西屋的炕沿上瞅着外面呆。我心想,可真难为她啦。

    看到我回来,你妈乐了,笑呵呵地问:“仗打完了?”

    “打啥完,据处里的人分析,今天晚上的仗得更大!”

    “这还没完啦!”

    “八路军的伤亡挺大。看样子他们一点撤的意思都没有,非得把营口打下来不可,这仗一时半会打不完。”

    “这可咋整,闹死心啦!要不你在家,我好有个伴。”

    “你这不是小孩想法吗,咱是军人,临阵脱逃那得枪毙!”

    “那我自己在家也不敢哪。”

    “这样吧,你上六哥家呆着吧,六哥家的房东就一个老太太。我回来的时候,看她们那片挺消停。”

    “可也行,总比我自己在这强。”

    我看她磨磨蹭蹭的就说:“快走啊。”

    她说:“我再收拾收拾东西省得叫人偷了。”

    我一听,真是有点哭笑不得,心想女人呐,女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惦记过日子,于是劝慰她:“赶快走吧,这命都不知咋回事呢!你还掂念那几件衣服。等打完仗咱再买。”

    “别的不拿,你那件袍子得带着,留着万不得已的时候用。”

    我俩着急忙慌(急忙)把袍子和几件衣服胡乱的一包,扭头就往门外跑。刚到门口就听一声响,眼前地上飞起一股尘土。仔细一看,我俩都傻了眼,呆呆的瞅着屋门口的地下,原来一颗山炮弹砸在了那里。

    你妈惊异的问:“这咋没响呢?”听她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推倒,爬在了她的身上。

    过了一会,还是没有动静,我抬起头仔细端详那颗炮弹,只见炮弹足有碗口粗,大部分已经钻到地里,剩下的部分像一个小树桩一样立在那里。

    你妈这时候猛的往起一拱把我摔到了一旁,急皮酸脸(生气)的喊道:“你瞅啥呢?不炸还不赶快跑!”说完后拉着我的手,提着小包就往大门外跑(这件事成了她半辈子的话柄)。

    我俩到了赵杰家那,和房东老太太说明了来意,她说:“正好,我自己在家吓也得哆嗦乱战,有个伴壮个胆。”

    安排好你妈后我赶紧又跑回了师部。

    师部参谋处的军官刚刚吃完了晚饭,正在抓紧时间休息。军官们东倒西歪,有的把脑袋趴在桌子上,哈拉子淌得挺长;有的把腿翘在桌子上,脑袋仰在椅子上鼾声如雷。我吃了几口伙夫给我留的饭菜,也坐在椅子上眯了起来。

    晚上十点,城外联军的大炮又轰鸣了起来。夜幕下的营口又被炮火映得通红,军官们被炮声惊醒。几炮弹带着吓人的呼啸声落到师部的当院和警卫连的宿舍。爆炸声过后,所有的玻璃全被震碎,巨大的气浪把碎玻璃碴子吹得满屋都是,军官们在不同程度上都受了伤。损失最大的是警卫连宿舍和后勤处的仓库,原来商人们的四幢海鲜仓库化为平地。后勤处的军服仓库燃起了大火,把整个师部照得通亮。师部的军官们开始惊惶失措,有些人东跑西窜。赵杰从师长办公室出来,冲天放了几枪,大声宣布:“师长有令,大家要保持镇静,马上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如有离岗者,军法从事!”军官们这才安定了下来,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屋。据情报部门分析,这次炮击可能是联军方面掌握了师部的位置,建议王家善师长把师部转移。王家善知道后非常生气说:“几炮弹就吓成这样,怎么指挥打仗?师部不能动,一动军心就要乱。”

    那天晚上是个假阴天,整个营口早已停电,除了炮弹爆炸的火光外,到处是漆黑一片。联军部队在炮击以后,开始起了大规模的进攻。一线阵地前到处都是黑呼呼的人影,没有呐喊,也不开枪,而是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蔫八悄地往这边冲。阵地上不时出现白刃战,把58师的士兵弄得神经兮兮。

    有一个在连里以虎了八叽(二百五)而出名的机枪手,他的亲弟弟站在他的身边小便,一个联军士兵跳到战壕里,一刺刀就把他的弟弟捅死了。这个老兵急眼啦,顺过机枪冲那个联军士兵就是一梭子,然后端着机枪跳出战壕,朝联军部队的方向冲去,一边扫射一边喊:“有种的出来!”结果没跑几步,就被一梭子机枪子弹打倒在地。

    还有一个士兵,趴在战壕里,眼睛一直盯着前方,一回头看到身边有一个人影,顺过枪就一家伙,只听‘乒’的一声,把他们排长的耳朵打掉一只,气得排长把他抽了一通大耳光子。事后我问他:“好悬哪,你这耳朵都打掉了!”

    他叹了口气:“不是那边打的?是自己人干的!”

    “都打蒙啦!”

    “可不是咋的。这八路打仗可真格路(和别人不一样),白天噢噢叫着往上冲,倒下一个上一个就像这命是拣来似的。晚上,焉八悄(无声无息)地往上摸,连个动静都没有。到了跟前就用刺刀捅,把咱们的士兵都造蒙了,搭着人影就开枪,没有人自个吓得还直叫唤。我不就是碰上这么个玩艺,你倒看看是谁呀?可倒好,我刚到他跟前,顺过枪就给我一家伙,真***没招!”

    后半夜,民主联军的进攻一轮接着一轮,就像潮水一样,前面一排倒下了,后面一排冲上来。有一个联军战士身受重伤,居然在密集的枪弹下爬到了一团三营部的暗堡前。当暗堡里的士兵现后向他射击,为时已晚。他身中数枪居然把手榴弹塞进暗堡的枪眼里,并且一咕噜用身体堵住了枪眼。一声巨响过后,营部里的七个人除了营长受了重伤外,其他六人无一生还。

    还有一个联军士兵,爬到一团三营二连三排的一个碉堡前,身受重伤又没有了枪弹,他竟伸手抓住了打得通红的机枪枪管,一股皮肉烧焦的臭味直扑碉堡,碉堡里的人都惊呆了。机枪手死死的攒住枪把,两个人连拧带拽。碉堡里的人反应过来后,把枪探出去一连开了五六枪,这个战士才慢慢地堆随(倒下)下去,但手里的枪管仍没撒手。里边的人怎么拽也拽不开,后来排长用刺刀把他的手从腕子上割了下来,才把机枪从枪眼里抽了回来,机枪手双手的手掌皮已被拧掉。

    在民主联军强有力的攻击下,作战处告急电话一个接着一个,阵地接连失守。王家善又下了两道死守命令,但仍无济于事。连长枪毙排长,排长枪毙士兵的事接连生。

    零晨四点左右,一线阵地大部分失守,官兵伤亡严重。梁启章处长和“五虎将”聚在师长办公室研究着战况。

    梁启章处长说:“师座,撤吧,要不撤一团可全完啦!”

    赵杰说:“加强营那边也告急,他们的弹药快没有了。”

    王家善在屋地下走了几个来回后说:“通知一线,马上全部撤回城内,固守二线阵地!”

    作战科接到师长的命令后,马上通知一线全线撤退。

    一线阵地的官兵接到命令后,只恨自己腿脚生得少,连滚带爬往城内跑。民主联军的部队尾随追来,58师许多官兵不少在撤退途中被打死,一线阵地原有五千多名官兵,撤进城内已不足一千人。

    营口这次战役的外围战历时一天两夜,以58师官兵全线撤退而告终。一线剩余的官兵很多人得了恐夜症。白天好好的,一到晚上就胆颤心惊,尤其是看到人影,有的人吓得直叫唤。

    民主联军部队全部占领了营口外围阵地后,没有立即向城内起进攻,而是忙于修筑工事,运送炸药和云梯。城内的58师部队也忙于补充弹药,堵塞城门。鉴于58师伤亡较大,王家善向营口城防司令部请求增援,城防司令部调拨来一部分警察,王家善气得面色铁青:“调这帮人来打仗,这不是扯蛋吗?”

    早上七点王家善下了第五道死守命令,师部的军官们除了几个看守电话外,全部组成督战队。由国民党特务们组成的督战队已经所剩无几,他们除了有一些是被联军打死外,大部分是被58师士兵用黑枪打死的。

    我和处里一个叫刘玉山的参谋负责到三团一营督战,一营的阵地在东城门,当我俩到达的时候,士兵们都在堆堵被联军炮火炸塌的城墙。营口市的一百多名警察也补充到这里。一营的张营长说:“你看这帮玩艺,欺负老百姓行,能打仗吗?零星枪声一响吓得就往枪眼低下猫,瞅着都来气!”

    从早上八点开始一直到下午两点,联军部队没有起大的攻击,双方以冷枪对峙着。

    三团一营的士兵,是由满洲国三道江一带的四股大绺胡子组成。有些人还是当年的老抗联战士,基本上都是些老兵油子,临阵经验多不说,枪法都非常准。联军部队虽然占据了一线阵地,但也只能猫在战壕里。稍一露头,城墙上的士兵就开枪射击。战壕里联军士兵不断有人倒下,城墙上58师的士兵也不断有人被城下的联军士兵用冷枪击毙。这种局面持续到下午两点,战场上冷丁静了下来。

    过了十多分钟,联军的炮火又轰鸣了起来,城墙上不时有炮弹爆炸,巨大的气浪把58师的士兵掀到空中,摔下城墙。58师的炮群和军舰上的大炮也开始回击,一批批像“老蛙子”似的炮弹,带着啸声飞向联军的炮群。联军炮火渐渐地稀了下来,只有阵地上迫击炮还在“通通”地响着,联军的爆破手开始向城墙靠近。

    营口的老城墙原来是有护城河的,不知什么年代,护城河水干涸了。58师到达营口后,在老城墙的基础上修建了土城墙,同时对护城河进行了清理,使它变成了一丈多深的护城壕,壕内埋设了大量的竹签子、木签子,冷丁望去壕内就像铺了一层刺猬皮。联军部队的爆破手要想靠近城墙,护城壕就是最大的障碍。联军的爆破手在轻重机枪的掩护下,夹着炸药包,扛着云梯,冲到壕边把梯子往壕上一放,一点犹豫都没有踩着就往这边冲。城墙上的机枪响个不停,从机枪的点射上来听,机枪手都是些老兵油子。

    二团一营阵地在东城门,联军部队在这里选择了三个爆破点,联军战士冲到壕上的梯子就被机枪扫了下去,下去一个又冲上一个,不二十分钟,联军士兵的尸体就在壕沟里填出了三条通道。爆破手们踏着自己战友的尸体,像猛虎一样直向城墙扑来,城上的士兵开始往城下扔手榴弹。在爆炸声中,联军的爆破手被炸得血肉横飞。就这样在下午三点左右,东城墙被炸了一个大缺口。其它的地方也有城墙被炸开。

    三点十分左右,城墙外的大地上,涌起了灰蒙蒙的灰尘。我用望眼镜一看,原来这灰蒙蒙的灰尘全是身穿灰军装的联军战士。我心想,这联军是要拼老本啦!

    58师的炮群和军舰上的大炮开始转移炮击目标,炮弹带着“嘶嘶”的怪叫,从城墙的上空飞入那灰色的人群。随着股股浓烟升起,人和枪四处乱飞,尤其是那军舰上的大炮,一响就是好一阵子,炮弹响过的地方,灰色的人影就少了一面子。联军的队伍在猛烈的炮火中,没有呐喊,没有慌乱,更没有后退,灰色的巨浪在一步步向城墙推进,那阵势有如钱塘大潮,势不可挡。

    随着浪潮的推进,炮群已经不起作用。城墙上的官兵被这不要命的阵势吓呆了,一个个瞪着吃惊的眼睛瞅着这灰蒙蒙的人潮。有几个警察转身就往城下跑,被一营的军官枪毙了。

    战场上变成了一片寂静,城墙上人们互相的喘气声都听得清清楚楚。敌我双方就像斗红了眼睛的野兽,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对方。

    营口市的土城墙,虽然不算高大,也称不上坚固,但在开阔地上,也是一道坚固的防线。联军部队进攻非常艰难,远有58师炮群和军舰上的大炮,近有高筑的土城墙、深深的壕沟和密集的火力,联军战士凭借的就是勇敢加拼命。

    联军方面又响起了冲锋号。这声音有如炸雷一般,把58师的官兵吓得一哆嗦。城墙外战壕里的联军士兵一跃而起,灰色的浪潮加快了度,喊杀声惊天动地,联军士兵像猛虎一样冲了上来。到了城壕前连呗(犹豫)都不打,劈里叭啦往下跳,硬是搁人搭起了几座肉桥。58师的士兵在城墙上也早已开火,轻重机枪和步枪像飓风一样在怪叫。

    城下的联军部队火力也相当猛烈,城墙垛上砖沫纷飞,打得58师的士兵抬不起头,不断有人中弹倒下。尤其是联军的迫击炮命中率极高,炮弹几乎都落在城墙上,给城上的士兵造成了很大的伤亡。联军士兵在猛烈的火力掩护下越过城壕,架起了云梯,呐喊着往上爬。58师的士兵用叉子推,用手榴弹炸,每推倒一面梯子,那人就象下饺子一样往下掉。随着手榴弹的爆炸声,城墙已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双方士兵的眼睛也都喷出了火,人身上所有的潜能都爆了出来。一个联军的士兵从云梯上爬了上来,刚跃到城墙上就被打了四枪,他居然抱住开枪的士兵,一同跳下城墙。还有一个联军士兵,在云梯被推倒的一刹那,一跃用两手扒住城垛,一个士兵冲他的脑袋开了一枪,他居然能用一只手把身体吊在城墙上,用另一只手掏出手榴弹,用牙咬开弦,把手榴弹扔在人群里,然后瞪着溜圆的眼睛看着手榴弹爆炸后才掉了下去。

    和平年代的人,手上拉个小口子还痛得呲牙咧嘴嘶嘶哈哈,可是在那天的攻城战斗中,一个联军的战士,在城下肠子被手榴弹炸了出来,他居然从云梯爬上了城墙,光着膀子,露着肠子,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向两个士兵扑去。这俩士兵吓傻了,瞪着眼睛张着嘴不知所措,被他用刺刀接连挑死。

    东城门战斗最激烈的地方要数被炸开的缺口。炸药爆炸以后,一营长马上调集了六挺轻重机枪,用火力严密封锁了缺口,机枪的枪管都打红了。联军士兵像潮水般涌了上来,一拨人倒下去,又一拨人冲上来,尸体堆在不断地增高,血像下过雨一样流向城壕。就是这样,联军部队还是有一个排的兵力从缺口处冲了进来。正在这个时候,58师的后备部队警卫连赶到了。在清一色的美式七九冲锋枪扫射下,这一个排的战士无一幸存,全部牺牲在城内。警卫连的王连长对我说:“师长都急眼啦,听说东城门告急,师里已经没有别的兵力,叫我们来增援。”

    到了傍晚的时候,联军部队已经进行了六次大规模的进攻。城墙外的大地已变成红色,城墙下的血肉之躯已成一堆一堆,城墙上58师士兵的尸体也横躺竖卧到处都是。伤兵们在痛苦地呻吟、哭嚎、谩骂,双方的救护队都在紧张地抢救伤员。

    伙夫们送来了饭菜,城墙上的官兵们已经筋疲力尽,躺着的、坐着的、傻呵呵地瞅着眼前,伙夫喊了好几遍开饭了,也没有人动弹。人们的身上、脸上到处都是血渍。一营长急眼了:“都***给我起来吃饭,不吃饭还怎么打仗?”他领头抓起了一个馒头,看着馒头上被手指染成的血印,流下了眼泪。一个老兵说:“听说这馒头沾人血,吃了后治痨病。手里的馒头沾满了人血,吃了后我这痨病八成也就好了。”

    夜幕就要降临,叫58师官兵最害怕的时刻来到了,死亡的恶魔又张开了巨口,士兵们变得傻了,一个个脸上糊满了血污,已看不出什么神情,就像一具具僵尸猫在城上,呆呆地瞅着城下。

    晚上七点钟左右,警卫连的一个上士来到东城门告诉我:“赵副官叫你马上回师部。”

    “啥事?”

    “不知道。”

    临走的时候一营长告诉我:“今晚这仗更恶,你不要回来了。请你转告师长,我的弹药已经不多了,士兵的伤亡也太大,叫他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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