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飞在那家茶馆呆了很久。一边听着说书先生改编的评书,一边听着周围百姓的议论。虽然说书先生避重就轻,把评书的重点放在战况的激烈和惊险刺激等等因素方面,但是华飞的思绪却忍不住飘远,飘向那遥远的台湾,飘向那遥远的一夜。

    不经历过战争的人,永远不会明白战争的残酷。即使这里的人被说书先生那抑扬顿挫的情绪完全带动,但是走出这里,更多的人则把刚才的一幕完全抛之脑后,一切依旧按照生活的轨迹,按部就班。只是在故事中的那些面孔,他们永远不能忘记,他们的生活永远彻底改变。

    华飞对于民众的反应并不责怪,整个社会中,除了年轻的青年人充满了漏*点之外,即使是在当初的自治区范围内,平民大众对于国防军的胜败反应程度也有限。作为当初较为纯净的国防军系统,在自治区内民望还非常之高。但是自从国防军改组后,整个国防军可谓由地方军转为中央军,不仅有原国防军。,还有北洋军。桂军,奉军,晋军,粤军等等地方军。而这些地方军,许多人不久前还是怀有深仇大恨的敌人。

    百姓们不是政治家,要以理智为充分依据。更多的人考虑问题,完全受感情支配。这样一来,国人无论是北方人,还是南方人,即使是自治区的百姓们,对于国防军怀有一种新的负责心情,也就不足为奇了。

    华飞很早就注意到这种情形,不过之前感觉还不深刻。一支强大的军队绝对不是孤立的,他的背后一定有个强大的国家支持,一定有着无数百姓的信任和支持。就如同一个成功的男人的背后,必然有个和睦的家庭和贤惠的妻子支持是一个道理。

    军民鱼水情,这个绝对不仅仅是口号。当军队与民众的关系达到互为一体的融洽关系时,那必然是一支军队的灵魂因素,也是一支军队战斗生命力持续下去的源泉。当一支军队逐渐开始脱离民众,当一支军队在信息化建设过程中,盲目地追求高科技战斗力,而放弃了一些灵魂的根本建设,那么这支军队的未来和命运,还真的无法预料。

    民众对军队的胜利不再抱有激动的心态,或者说军队战斗的胜败与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军人的荣誉感和神圣感不能在民众间普遍地竖立,这就是军人疏远大众的第一步。未来走向哪里。华飞无法预料,也不愿预料。

    早在南京的时候,华飞就采取过种种办法。例如对于军队中的一些感人事迹进行广泛地报道,出动更多的军队和人次参与地方的基建设施,尤其是水利设施的修建,而且采取的是军民共建的模式。

    但是这种方法的影响度却有限,一来文盲率在中国奇高,看报纸的人在中国的人口比例绝对占不到百分之一。二来军民共建的影响力仅限于一村一地,对于城市地区,华飞总不能派出军队整日去打扫街道,清除垃圾吧。

    有了广播后,这种情况虽然好一些。但是一来无线广播的普及率还达不到一定的水平,再来单纯的声音层次,带给人的情感冲击力度也是非常有限的。

    不过今天在此听完这个评书,华飞脑海中思潮澎湃,他竟然天马行空地想到一个词,那就是电影。这个时候,电影已经在中国出现,诸如上海等达城市已经大面积涌现。原本的历史上仅仅一二年后,上海、北京、天津、杭州等地就开设了175家电影公司,仅上海一地就有141家。只是让华飞对电影暂时缺乏兴趣的是。如今的电影大多数都是无声电影。

    但是无声电影不代表电影本身永远就是无声的。华飞记不得历史上的有声电影诞生于哪一年,但是华飞却相信,在技术上,有声电影并不是一个多么困难的瓶颈。在出现这个想法后,华飞的脑海中已经出现了电影荧幕中惨烈壮大的战争画面。华飞多么希望把国防军英勇的战士们和他们的战斗搬上荧幕,从画面,声音等等多方面触觉冲击人们的内心世界,并最终影响普通大众对于国防军的形象认识。

    此外,展电影的目的不仅仅在于达到华飞的企图。华飞深知,一个国家的崛起不仅在于工业实力,不仅在于军事实力等硬件实力上,诸如文化,习俗等等软实力的影响,其作用和意义不可低估。后世的美国人,凭借着他们达的电影工业,强力地输出他们的价值观和文化,影响了世界广泛的人群,作用和影响之深远,无法估量。

    在想起电影这个关键词后,华飞又想起电视。电视机,这个看似普通的词汇,对于电子工业,对于世界人类的生活,产生的剧变绝对是翻天覆地的。华飞至今没有听说过有谁明出这个玩意来,但是如果华飞能够取得这个电器的专利权,并率先大规模生产,其价值和带动的产业,是无法用金钱来计算的。

    虽然内心早已有些迫不及待,但是华飞却并没有立即出去安排此事。如今的他。和当初急躁的华愣子,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他学会了沉稳!在听完今天全部的评书后,华飞甚至还边喝茶边和旁边的人闲聊许久,才缓步离开茶楼。

    原本就打算打道回府了,可是没走几步,一名看似非常普通的中年人凑上来低声道,“这位先生,要不要来点古玩?”

    如果不是这个家伙毫无危险的动作,如果不是华飞心中猛惊,及时制止警卫们的动作,恐怕这个看上去非常普通的家伙早就被警卫们擒拿扑倒。

    “古玩?你有吗?货色怎么样?”华飞故作感兴趣,装作较为内行的口吻道。当初他们在地下世界讨口饭吃,这类玩意可也接触过不少。

    那中年人眼力虽然不行,单听华飞感兴趣,心情可是非常高兴,掩饰不住地喜道,“绝对让你感兴趣,只要你想要的,没有我们拿不到的?如果不能让你满意,尽管砸我们的招牌!”

    “那里面的玩意,也能搞到?”华飞指着远处的紫禁城方向,半似开玩笑地道。

    那中年人一愣,犹豫了下。随即上前小声道,“不瞒你说,自从南京的华家军插手紫禁城后,里面的古玩就很难搞到了。咱们道行再深,也打不上总统府的路,对吧。再说了,他华总统看上的东西,你说当今中国,还有人敢夺之所好吗?不过不瞒你说,在华家军来之前,那里面的宝贝可是流出来不少。如果先生你真的感兴趣。小的愿意为你引见!”

    倒卖古董都到了这种明目张胆的地步,的确出华飞的想象。在南京,上海的大街上逛过几百次,也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来到北京就出来一次,偏偏让他碰上这事。而且这个中年人当着华飞的面埋怨华飞霸占紫禁城的说法,可让华飞更觉啼笑皆非。

    华家军,这倒是个新鲜的称谓。

    “除了那里面的宝贝,还有更好的吗?”华飞继续道。

    那人一见果然是个有戏的主,立即道,“先生,请你去茶楼一坐,成与不成,皆是仁义!”

    虽然华飞一肚子茶水,但是还是当即随他去了附近的一家茶楼。听着那人的讲述,华飞才明白如今的北京古玩交易市场有多么的火爆。这个中年人乃是‘串头’,主要负责为店家物猎买主,并从中提佣。这个中年人以前是跑货的,最近厌倦了四海无家的生活,于是转行做起了串头。

    最让华飞心中大震的是,这个中年串头提到了一个词,那就是敦煌,而且凡是敦煌的壁画,古籍在北京的文物交易市场非常好卖,让华飞猛然想起这个中国文化的藏宝地之一,敦煌的曲折史。

    19o7年,英国考古学家马尔克.奥莱尔.斯坦因在进行第二次中亚考古旅行时,沿着罗布泊南的古丝绸之路,来到了敦煌。当听说莫高窟现了藏经洞后,他找到王圆箓,表示愿意帮助兴修道观,取得了王的信任。于是斯坦因就被允许进入藏经洞拣选文书,他最终只用了2oo两银两,便换取了24箱写本和5箱其他艺术品带走。1914年,斯坦因再次来到莫高窟,又以5oo两银两向王圆箓购得了57o段敦煌文献。这些藏品大都捐赠给了大英博物馆和印度的一些博物馆。

    19o8年,精通汉学的法国考古学家伯希和在得知莫高窟现古代写本后,立即从迪化赶到敦煌。他在洞中拣选了三星期。最终以6oo两银两为代价,获取了1万多件堪称菁华的敦煌文书,后来大都入藏法国国立图书馆。

    19o9年,伯希和在北京向一些学者出示了几本敦煌珍本,这立即引起学界的注意。他们向清朝学部上书,要求甘肃和敦煌地方政府马上清点藏经洞文献,并运送进京。清廷指定由甘肃布政使何彦升负责押运。但在清点前,王圆箓便已将一部分文物藏了起来,押运沿途也散失了不少,到了北京后,何彦升和他的亲友们又自己攫取了一些。于是,19oo年现的五万多件藏经洞文献,最终只剩下了8757件入藏京师图书馆。

    整个近代,除了藏经洞文物受到瓜分,敦煌壁画和塑像也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后来所有唐宋时期的壁画均已不在敦煌。伯希和与后来的哈佛大学兰登.华尔纳先后利用胶布粘取了大批有价值壁画,有时甚至只揭取壁画中的一小块图像,严重损害了壁画的完整性。

    华飞当初不顾代价,冲动地进兵紫禁城保护皇宫中的文物不受太监宫女们的窃盗,保护的不仅仅是一件件文物,他在保护的是中国的文化根脉,文化的传承,也是历史留给后人最宝贵的财富。这些财富,是用再多的金钱,也无法衡量的。

    但是历史总是在破坏者新建,并在后来的破坏中,继续新建。有的新建继承了一些破坏文化之前的元素,而有的破坏,则永远破坏了。这些破坏的,不仅是历史,而是一段段文明的记忆,整个人类的财富。这是这种文明财富,在海盗式的西方国家眼中,他们只是可以换取金币的财富,毁灭性地掠夺,掠夺,再掠夺!

    听着那个串头热情的介绍,华飞心头由于被针在刺痛。如果说国家的民众被洋人们欺辱,杀害,损害的是国家的尊严和当前的现实利益。那至今仍在持续的文物贩卖和掠夺,则是一种灵魂的挖掘和永远的利益伤害,让人如何再无动于衷?

    这是自己的错,这是自己的责任啊!华飞一边在心中深深地自责,面上却显得更加感兴趣。在不经意表露出自己的经济实力后,那人毫无戒心地把他带去一家实力颇大的古玩店。他这样缺少戒心也是因为这样的交易几乎就是公开化,政府对此的管理力度非常有限。而且凡是经营这类生意的,谁家后面的人物会是普通人?无不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

    一家名为万宝斋的古玩店铺,生意颇为兴隆,刚一进店,就看见两名洋人心满意足地离去。看见华飞,尤其是华飞身后跟着的警卫,那名掌柜犹豫了一会。不过在考虑半晌后,他还是把华飞迎上二楼。

    华飞并未有啥特殊的表现,在店中选了二件颇为不错的字画,却聊了足足一个小时。不过那名掌柜非常机警,言谈之中基本套不到多少有用的信息。但在这一个小时中,华飞却看见店中进出的洋人至少有十人,不算其他国内的客人,单是洋鬼子们在一个小时内,从一家店铺中可能就买走了十件文物。

    直到华飞离去,那名掌柜才叫来那串头,满眼思索地道,“大头,你是从何地碰见这人的。”

    听大头说的地名并无啥特殊,那名掌柜的眉头稍缓,“这人有些古怪,记住,以后这类带着警卫的人,不要引来店中。别的倒不怕,引来国防军的军汉,可就有些不妙了。”

    “不就是带兵的嘛,带兵的人就不需吃饭了?不需玩女人了?只有不是那些华家军,问题不是很大!”

    “你怎么知道他就不是华家军!”掌柜有些怒火地道,顿时让那人哑口无言。

    却说那名掌柜和串头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们今天接待的客人不仅是华家军的军人,而且还是华家军的创始人,华家军的精神领袖,实际领导人,华飞!

    华飞一脸铁青地回到住处,什么电影计划,电视机计划全部暂放一边,连上海已经送来的最新报告也顾不上看。华飞一进屋就关上门,开灯奋笔疾书,直到半夜,戚海晨还看见华飞的房间内灯火通明。直让跟随华飞很久的孙板叹道,“每次司令出去遇到什么事,回来总是这样。你说国家这么大,司令他一个人哪能面面俱到,何必事事亲为,一力承担起如此多的担子!”

    戚海晨没有说话,半晌才道,“夫人去美国很久了,本以为总统把朱小姐接去上海的宅院,可以纳一房妾室。但不曾想那朱小姐向佛心思如此坚定,哎!你说总统如此操劳,身边又没有女人照顾,我真是为总统担心啊!”

    孙板似乎极为赞同戚海晨的话,“总统府和参谋部的人都提过无数次,要为司令配备司务员。即使不派女人,派个细心的小战士也可以啊。但是司令担心由此上行下效,败坏军队的风气,严行拒绝,你说怎么办!”

    “哎……”戚海晨唯有一声叹息。

    “来人!”房间内传出华飞的喊声,戚海晨和孙板立即赶过去,他们知道,恐怕华飞的工作终于完成了。

    “把这份草案给南京办公室,让他们连夜讨论,明天一早把详细的文案交给我审阅。快,度!”

    戚海晨接过华飞的手稿并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小声地道,“总统,你该洗漱,准备休息了!是否让厨房准备点宵夜?”

    “哦!”华飞揉了揉眼睛,随口道,“那就弄点吃的吧,把水送来,我会自己洗的。忙完你们就去睡吧,我再看点文件,也就睡了,你们别等了!”

    戚海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终是轻声退下,一边让孙板去安排厨房的事,一边赶去电报房。

    华飞连夜赶出的文稿不是别的,正是有关于文物保护的相关条例。华飞考虑的很多,但是他也不敢说自己的想法就多么的正确完善,所以才需内阁办公室的那些智囊们的意见,并最终以法律的形式确定下来。

    先,华飞决定加强海关的监控和海上的巡查力度,严禁所有文物流出国内,并尽快通过一项法律,对于携带走私文物出境的任何人,可以以触犯中国文物走私法处置,以法律的框架,震慑一些不法之徒。

    同时还成立直属于总统府的文物管理局,统查并保护管理全国各地的所有古迹文物,并制定相关的保护等级。鉴于当前国内许多文物设施还缺乏保护,对于文物价值非常之高的地方,例如敦煌等地,立即派驻武警,进行封锁保护。由于政府财政严重紧缺透支,所以这个文物管理局的启动资金完全是华飞个人支出,使用的名义是,个人捐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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