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虎臣坐在炕沿上,仔细打量着汤竟轩,看得出来,他被自己的眼光瞅得有点毛。当年自己在公司招聘新人的时候,也是用这样的眼神,足以让比自己地位低的人手足无措。人其实就是这样,**决定脑袋,坐在什么位置上,就有什么样的表现。如果自己是个贩夫走卒,或者是穿越前的小策划,见了这样地市级的官员,那该轮到自己不知道手往什么地方放了。

    这三天,也难怪庄虎臣得意。西帮这次还真配合啊,几大钱庄、票号足足堆了六十万两银子。看着临时当了仓库的地窖里白花花、亮闪闪的银子,头都晕了。这辈子,不,是八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啊!

    借给朝廷了十万两,一咬牙,又报效了三万两给皇太后。朝廷以从来没有过的高效率给了回报。当天太后就下了懿旨,特旨恩赏“点金钱庄”代理行在的粮饷。还让军机大臣赵舒翘给重新题了牌匾。

    其实朝廷也确实没有什么可选择的余地了,现在又没个户部,总不能各地解来的钱粮都放在两宫的院子里吧?西帮这回可亏大了,而庄虎臣这个漏也捡大了。弄得他骨头都轻飘飘的,满世界的唱:“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

    原先庄虎臣的粮台这个差事,那是别人眼睛里的菜市口预备队,比“王致和”的臭豆腐还臭,这下子弄来这么多的白银子,立时三刻就成了抢都抢不及的香饽饽。

    两宫这次也算大方,他报效的银子还没暖热乎,就直接给甘肃绿营和武卫军当了恩赏。这些丘八们拿了军饷又领到了赏银,各个都来了劲头,街面上饭馆和窑子的买卖立马就红火起来了。岑春煊和马玉昆自不必说,帮他们解了围讨了饷,现在对他都客气亲热的没边,就差斩鸡头烧黄纸拜把子了,连荣禄见他也是一口一个的叫着“纷卿老弟”,官场上谁不明白啊?上司叫人表字那是很看得起的称呼了!何况那不是别人,是军机大臣荣禄啊!看来他这个粮台升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如果说,有什么不顺心的,就是这两天没白天没黑夜的有人来他这里毛遂自荐。想当随员,当师爷的,谋差使的人钻窟窿打洞套交情,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都往这里摆。他的祖宗八代都被调查清楚了,尤其是他那个便宜老爹庄毕。当年只是在淮军里名气不小,现在连军机大臣都知道铭字营有个打死孤拔的庄三疯子了。天天有人递条子说人情,弄的也是不胜其烦。

    这个汤竟轩也算本事,走门子走到了张顺那里,别人庄虎臣可以不给面子,宫里这些太监的面子那是不敢驳的。这些阉货给人下黑脚使绊子的阴毒手段,在历史上可是罄竹难书啊!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呐!尤其是这些没卵子的小人。

    汤竟轩心里也是打鼓,这庄大人怎么这么看自己?莫不是和那些清流一样,看不起走太监门路的?也不象啊,好象他这个粮台的差就是走了李大总管的门子吧?自己也是够背的,候补了多年,好容易放了个知县的缺,却被指省放到了山东,那里现在一会儿是洋教一会儿是义和拳闹的凶,朝廷也没个准主意,一会儿抚一会儿剿的。不是好呆的地方。

    自己当时也拿不定主意是去还是不去,最后一狠心,把老宅子给卖了,又找了几个带肚子的师爷和小二爷,大家七拼八凑弄了三万两银子走了军机章京骆玉庭的门路,放了个知府,指省直隶,遇缺即补,也算半个实缺了。说好了,到任以后,大家四四六六的拆帐。没想到,还没轮到出缺呢,洋兵又打过来了。现在好容易逃到了山西,那几个师爷和小二爷,天天逼他还银子,闹的自己是哭天无泪。还不如当时就去了山东,当个在任的知县不比现在强百倍?现在自己是霉透了,放到五黄六月的太阳底下都晒不干。

    本来这几年就因为捐官和谋缺,弄的原本还算殷实的家已经是没剩下几个钱了。现在又腆着脸走御膳房总管太监张顺的门子,攀了同乡。这下子更是搞的河干海落,今天连贺礼都是搜干了荷包,又当了老婆的一根金簪子才凑了六两银子。万一这庄粮台脸一抹,不买这个帐,那自己只能把那群心爱的鸽子煮了祭五脏庙,一家子可真是要断了炊啦。

    “汤大人大才,我这粮台是个小庙,事情多,又纷杂无序,怕是委屈了你老哥”庄虎臣学着那些朝廷大佬说话的风格道。

    汤竟轩先是一楞,旋即明白过味来,一打马蹄袖,跪地就拜:“庄大人的栽培,下官没齿难忘!下官一定尽心竭力的巴结好差使!”

    庄虎臣心里暗暗有些得意,自打穿越以来,总是给别人磕头,现在也算多少捞回点本了,也有人对自己纳头便拜了。可惜啊,不是前世看的穿越小说里的王霸之气的功劳,而是粮台这个差使背后的雪花银子起了作用。为什么自己就没有那种虎躯微震,谋臣、大将纷纷纳头便拜,美女们鹦鹦燕燕哭着喊着投怀送抱的那种功力?看来有王霸之气的还是这白银子。也对,现在市场上的王八贵着呐!

    李贵悄没声的打外面走过来,把礼单簿子拿给庄虎臣看。当时汤竟轩的脸就红到脖子根了,恨不得能把头插到裤裆里。

    庄虎臣看到他的样子也是有些诧异,李贵把手指放到嘴边,蘸了点口水,掀到写着汤竟轩名字的那一页。

    庄虎臣看罢,微微一笑道:“去,到柜上给汤大人打张五百两的票子。”

    汤竟轩眼睛都瞪大了,愣怔了半天道:“大人,这是何意?”

    庄虎臣淡然一笑:“兄弟不知道老哥出京的时候,没有带盘缠,是兄弟的过,今后都在粮台上当差,就是一条船上的人,这个是兄弟的一点见面礼吧。另外不知道老哥住在何地?”

    “下官暂时住在新汾客栈”

    “噢,住在客栈还是不方便啊,你看这样如何,这钱庄的后院还有几间空房,如果老兄不嫌简陋,就暂时搬过来住,早晚兄弟也好请教!”

    既然给面子,那就一次给足!既然是作人情,那就一次作够!当年那个猪头老板虽然让庄虎臣很是不爽,但是他的这个作风,还是让庄虎臣很是佩服。当然,他从来没对庄虎臣给过面子,作过人情。面子、人情都是要给那些用得着的人的。对于自己的下属,好象没必要吧?

    不一会,李贵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手里托着一张墨迹未干的“点金钱庄”的票子,上面赫然写道“凭票即兑官平足纹五百两正”,下面盖着大红的印章,还有谁也看不明白的钱庄的花押。

    汤竟轩捧着这张银票,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鼻子一酸,眼泪无声的落下,连道谢都忘记了。什么时候见过上司给下属送钱的?平日里给上司送礼还得翻翻皇历,挑个好日子,数目少了还怕人家嫌弃。今天自己只送了六两的贺礼,本就是心里忐忑,没想到,居然这粮台大人还送银子给自己。自己是落魄潦倒到了极点,黑得不能再黑的一个候补知府,居然能得大人如此恩遇!今后就是把命卖给他又如何?上司以国士待己,自当以国士报之。不过,他好象忘记了,自己仿佛也算不得什么无双国士吧?

    庄虎臣见火候差不多了,端起了茶碗。

    李贵拉着长音叫道:“送客~~~~”

    庄虎臣不禁心理一阵得意,银子的王霸之气真是足啊!看这汤某人的眼神那种感激应该不是装出来的,今后还能不乖乖听老子的?这两天,朝廷里的大佬荐到粮台上当文案、书办、师爷的已经十几个了。这小小的衙门,当然,现在还算不上是个衙门,连个办公的地方都还没有呢,这粮台上也算是兵强马壮了,只是这些人哪个看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庄虎臣是谁也不得罪,索性是照单全收,反正薪水是朝廷,又不是花自己的钱,也不在乎多一个半个的。

    看着这些下属一个个神头鬼脸的样子,再看看自己这个连衙署都没有的衙门。一句诗从胸腔里油然而出: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

    猛然想起了刚才摆场面装王霸之气花的那五百两银子。这可是能买几十亩的上等水田,十多个长相还算可以的丫头,一个正经的四合院!好大的一笔钱啊!

    庄虎臣脸拉得老长,走到门口扯着嗓子喊道:“陈铁蛋,告诉厨房,从明天开始,全家一起吃素!”

    作者话:本书现在的点推比现在是华丽的40:1,已经有读者直接在留言区说了推荐好少!自打书的那天起,兄弟没有断过更,应该说人品还说的过去。那么各位读者大大不给票票,是没想起来,还是这本书根本就看不得?如果是忘记了,那请今后动动您的金手指,给本书投上一票,如果是后者,那您在留言区告诉我问题在什么地方,拜谢!如果是真的觉得这本书太糟糕,您就直接对我说,作者,你挥刀自宫,太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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