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历一九零四年十一月十一日

    凌晨时分,东海洋面上一片漆黑,耳边浪花拍击船体的“啪啪”声不绝于耳,一艘悬挂着日本国旗的武装商船“信浓丸”号里,电报员的手指以飞快的度着电报。

    在“信浓丸”号东南方向不到两海里的地方,一艘悬挂着俄国双头鹰旗帜的俄国医疗船上灯火通明,连侧舷窗都没有一个是关闭的,从外面可以很清楚的数出来这艘船有多少个窗户。

    这艘俄国船除了旋盖双头鹰旗帜以外,还挂了一面白地红十字的旗帜,向世人表明,这是一艘受海牙公约保护的医疗船,表示任何舰只都不得对它进行攻击。

    两个小时前,“信浓丸”号现了灯火通明的俄国医疗船“鹰浓丸”本是日本邮政一艘邮轮,被海军征用以后,装上一门一百二十毫米射炮就算是武装商船了。

    “信浓丸”号的舰长胆子也是够大的,居然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绕着“鹰”号医疗船转了一圈,确认是一艘俄国医疗船,因为从“鹰”号的灯光里可以看清楚,上面飘扬的俄国双头鹰旗帜。而“鹰”号也现它了,居然用灯光信号询问“信浓丸”的身份。

    “信浓丸”号的舰长成川拨大佐估计,这只俄国医疗船应该是以为自己受到海牙公约的保护,所以敢肆无忌惮的在海上灯火通明,大摇大摆的行进。而更搞笑的是,“鹰”号使用地灯光信号居然是国际通用地明码!日本人都有些糊涂了。难道俄国海军就没有自己的密码灯光信号吗?

    “信浓丸”一见俄国医疗船用灯光询问自己。就猜到了肯定周围还有俄国船只,可是因为夜色加上海上有大雾,什么都看不清楚。\等到天色微明的时候,接着远方天际的那一抹鱼肚白,“信浓丸”号的舰长成川拨大佐现自己前后左右都有俄舰,最近的居然只有一千米,而左侧的一艘小山般的战列舰上,四门三百零五毫米主炮已经不怀好意地瞄准了“信浓丸”号。

    “信浓丸”号吓的魂不附体。急忙打左满舵想溜,同时出了电报。可是想溜已经不可能了,前方、后方、右方各有一艘装甲巡洋舰,而且是那种排水量过一万吨的重型巡洋舰,个头比战列舰都不算小,前方的巡洋舰用的是尾炮,而后方、左方、右方的三艘舰用的是主炮,这些军舰上任何一门副炮随便打一炮,都能把“信浓丸”号送进海底。

    成川拨大佐一见跑不掉了。索性也不跑了,干脆就用船上的三六无线电报机开始现场直播了。六点钟的时候,一艘老式地内河炮船“河泉”号也赶了过来,这个时候。天已经基本上亮了,鲜红色的太阳从海平面上冉冉升起,美的让人目眩。

    在“信浓丸”号的后面,是一艘最新式地装甲巡洋舰,排水量一万零两百吨,装载三百零五毫米主炮四门。这艘纳瓦里诺号巡洋舰正是陈铁丹的座驾。

    船长室里,陈铁丹也收起了平时那股嬉皮笑脸的样子,神色无比凝重。

    “大人,打吧,那边又来了一艘鬼子船!”一个甘军亲兵也不知道是兴奋过头还是胆怯,全身不自觉的颤抖,说话舌头都有些碰牙齿了。

    陈铁丹哪打过海战啊。动手还是不动手。他自己还含糊着呢,只好眼巴巴的看着旁边的英国退役海军少校罗格。

    “问问那个英国鬼子。是不是该动手了?一年拿咱们上万两地银子,也该到他出力的时候了。”陈铁丹对翻译道。

    “大人,从鹰号医疗船给这艘日本船灯光信号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多钟头了,它应该把咱们的信息传给了日本联合舰队,我相信,现在的联合舰队已经在做出前的准备了。”

    罗格少校自信的道,英国人对海军一直有种特有的骄傲,大英帝国横行七海数百年,没有点傲气反而不正常了。

    “那咱们可以开炮了吧?”陈铁丹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是在甘军这两年,跟着庄虎臣学会了尊重专业人士地意见,战争里瞎指挥,往往断送地不止是士兵的姓名,连自己地命也不保险。

    “现在天已经亮了,我相信,第二封电报他们也已经出去了,现在日本船处于我们的包围之中,他们无法判断我们具体有多少艘船,但是我相信,他的报告一定是俄国波罗的海舰队主力继续向对马行进。”罗格笑的无比玩味。

    “你觉得小日本打算在什么地方打咱的埋伏?”陈铁丹现在比个学堂的小学生还谦虚。

    罗格看了看海图,用红蓝铅笔圈起一个地方,斩钉截铁的道:“一定在冲之岛附近,如果我们真的去对马的话,战斗应该在下午两点左右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十分钟后,开火!打沉这两艘不知道死活的日本破船!”罗格对这两艘傻大胆的日本船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两艘小破船,一艘是临时装门小炮就算是武装商船的玩意,另外一艘看起来起码有二十多年舰龄的内河炮船,居然敢钻见战列舰和巡洋舰的队伍里,那不是老鼠舔猫鼻梁吗?作为英国海军,对这种挑衅行为绝对是不能容忍的。

    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俄国舰长,此刻开始哇哩哇啦连讲带比划了。“陈思,这个俄国老毛子说什么呢?”陈铁丹问着俄语翻译陈思道。

    “瓦西里舰长说,在后面的通讯船乌拉尔号上,装着一台世界上功率最大的马可尼无线电报机,通讯距离七百海里。而且可以干扰对方的通讯。”陈思翻译道。

    “哦。这么说,只要那台电报机一开,小日本船上地电报就不出去了,对吧?老毛子还有点好玩意啊!”陈铁丹也不知道是夸奖俄国人还是在糟践他们。

    “罗格少校,你说说,顾小五他们率领地主力舰队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陈铁丹现在非常担心顾小五他们那支由二十八艘新式军舰、运输船组成的庞大舰队的安危。据说他们要穿越的津轻海峡,终年大雾笼罩,而且水道崎岖。最讨厌的则是遍布暗礁,尽管杨士琦在上海高价替他们找了几个走过那条海域的洋人水手,可危险性还是很大的。

    “顾先生率领的舰队都是最新式地军舰,平均时过十七海里,比咱们几乎快了一倍,按照他们的度,应该已经穿过了浓雾弥漫的津轻海峡,绕过了北海道了,不过前提是他们没有触礁沉没。希望上帝保佑他们有个好运气!”罗格对于不让自己指挥主力舰队非常的不满,话音里带着浓浓的幸灾乐祸的味道。陈铁丹听翻译把他的话讲给自己听后,白了罗格一眼,轻声骂道:“***。*****乌鸦嘴!洋鬼子都他娘的不是好东西!”

    俄国舰长瓦西里看看陈铁丹和罗格在斗嘴,忍不住插言道:“两位先生,现在应该可以攻击日本人了吧?”

    陈思把他地话翻译成了汉语,然后又有一个翻译给翻成了英语。

    陈铁丹和罗格同时下了命令:“开火!”

    撕心裂肺的战斗警报响起,俄国水兵开始疯般的向自己的炮位跑去,而一旁则有荷枪实弹地甘军士兵在旁边警惕的守候着。兰州仿制的李.恩菲尔德连快枪的枪栓拉的呼啦啦直响,那些俄国水兵听见这个声音,原本已经不算慢的率又凭空快了许多。

    “信浓丸”和“河泉”号上地日本水兵则绝望的看着周围四艘巨大的主炮和侧舷炮已经缓缓的把炮口瞄准了自己。一些性急的士兵已经纷纷跳进冰冷的东海里,一个个人形“饺子”扑啦啦的跳进水里,激起一点小小地浪花。

    “轰隆隆”地巨响,如同火车从耳朵旁边驶过,战列舰和装甲巡洋舰的主炮冒着白色地烟雾。一枚枚炮弹划破还飘荡着薄雾的天空。飞向两艘小的可怜的日本侦查船。早上五点零五分,联合舰队司令官东乡平八郎从镇海湾向大本营出了电报:“接到现敌舰队警报。联合舰队立即出动击灭,今日天气晴朗波浪高”。

    联合舰队早就坐好了出准备,战列舰“敷岛”号升起了将旗,红黑相间的“z”字战斗旗也升了起来,旗手的旗语依然是那句“皇国兴废在此一举,诸君努力”。

    第一战队的“敷岛”,“富士”,“朝日”这三艘战列舰和“春日”,“日”进这两艘崭新的装甲巡洋舰走在最前面,第二舰队的旗舰“出云”号巡洋舰带着“吾妻”,“常磐”,“八云”,“磐手”加上新划给他们的“浅间”这几艘一等巡洋舰作为第二战队在巨济岛附近跟在了第一战队后面。*****第二舰队的几艘二等巡洋舰以“浪”为旗舰编为第四战队,按“浪”,“高千穗”,“明石”,“对马”的顺序跟在第二战队后面。

    整个舰队一边向对马海峡行进,一边忙的不亦乐乎,除了炮手以后,其他的人都在拼命的把船上装的满当当的一包包威尔士白煤给扔进了海里,这些本来是打算一旦波罗的海舰队不走对马海峡,就绕过北海道去追击的,现在用不着了。

    军舰的甲板上堆这么多的煤炭,那简直是找死,一炮打过来,船上就是一片火海。扑都扑不灭。除了炮手因为害怕灰尘迷了眼睛。影响瞄准以后,其他的舰上人员都参与到扔煤炭地工作里去了。

    “敷岛”号地舰长室,东乡平八郎和秋山真之全部换上里外三新的深蓝色呢子军服,实际上不仅仅是他们,所有的水兵在扔完煤炭以后都要换上新衣服,这个是英国海军的习惯,全世界的海军除了古怪的俄国人之外,都有这个规矩。据说穿上新衣服,可以减少受伤以后感染的可能性。

    一个参谋兴冲冲的走了进来,他也换了一身崭新地军服,一个标准的立正以后,双手递过一份电报译稿,恭恭敬敬的道:“司令官阁下,秋山长官,信浓丸号来的新电板。”

    秋山真之急忙抢了过来,看了看。嘴角挑出笑意,递给了东乡平八郎。

    电文的内容是“确认现敌人舰队,敌舰队方向不变,目标对马!”

    东乡平八郎用手抚摸着自己梳理的有形有致的胡子。笑呵呵的道:“果然不出所料啊,俄国人确实是走了对马!”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秋山真之焦急的道。

    东乡平八郎拍拍他地肩膀,微笑着道:“做什么?当然是吃早饭了!什么事情能大过吃饭呢?要知道,对于海军来说,没有比吃饱吃好更重要的事情了!”

    秋山真之先是一楞,然后哈哈大笑着附和道:“对。对,吃饭!司令官阁下的大将之风真是让人敬仰啊!”

    秋山真之此时对东乡平八郎已经佩服了十二分,临敌时能如此的冷静,比那个由6军转了海军,甲午年侥幸胜了北洋水师地伊东佑亨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即使是在日本海军中出任联合舰队司令呼声最高的日高壮之丞,比起东乡平八郎的养气功夫,那也差的太远了。伊藤博文的眼力真是在日本无人能及啊!

    “不要小看了吃饭。海军在茫茫的大海上,那种孤独感是很难形容地。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很有可能酿成激变,俄国波罗的海舰队在来远东的路上,就因为伙食不统一,几乎闹出了兵变,英国的报纸把这个当成海军最大的笑话,在英国连小孩子都知道,应该让海军吃的最好,因为英国的强大靠地就是海军地保护,而我们日本和英国一样,也是岛国,没有海军就没有了日本!对士兵的训练,要越严酷越好,但是对士兵地生活,要尽量的照顾好!”东乡平八郎看着刚才送情报的参谋笑着解释道。

    “敷岛”号上,军乐队正在演奏着激昂的乐曲,士兵已经洗干净了搬煤炭弄脏的手和脸,从里到外换上新军服,伙食依然很丰盛,早餐里有西式的牛奶、鸡蛋,也有日本本土出产的生鱼片和神户昂贵的小牛肉,主食是日本人最爱的白米饭。

    东乡平八郎和秋山真之也在甲板上,他们吃的和普通士兵一样,吃完了,东乡平八郎乐呵呵的和水兵们打着招呼。吃完饭的士兵向长官行礼完毕,去换其他人来用餐。

    “司令官,不和士兵讲点什么吗?马上就要打大仗了!”秋山真之对东乡平八郎道。

    东乡平八郎微笑着摇了摇头,走道船舷边,背对着秋山真之道:“不用了,海军的饭盒已经和他们讲过了,帝国和人民把能给他们的都给他们了,这些水兵在进入海军前,恐怕没吃过几顿白米饭吧?白砂糖和牛肉,他们更是连见都没见过,现在每天、每顿吃的比内阁大臣还好,这些不比我做什么爱国动员都要有力的多!日本把一切都给了海军,现在是海军回报天皇和国民的时候了。”

    秋山真之有些焦虑的道:“又过了半个小时了,怎么没有新的消息回来呢?”

    “秋山君,不要着急,我估计,信浓丸、河泉号上的全体船员应该已经殉国了。”东乡平八郎的声音里有些感伤。

    秋山真之突然眉头紧锁,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有些迟疑的道:“司令官,俄国波罗的海舰队不会像远东舰队那样,看见我们的侦查舰,就返航逃回去了吧?”

    东乡平八郎脸色一变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命令度快的驱逐舰和轻型巡洋舰立刻离开编队,火赶往对马海峡的冲之岛,如果现俄国人有逃跑的迹象,不惜一切代价缠住他们!给主力舰队争取时间,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跑掉!”

    “哈依!”秋山真之恭敬的双脚一顿,立正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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