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时分,天色渐明。

    操劳了一夜的晁盖,见得最后一批金银也被安全地护送上了梁山,不禁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个夜晚,他看似镇定自若,实际上却是一直捏着一把汗。尤其是后半夜,自己也亲自押送这马车前往。万一趁夜引来官军,到时可就麻烦了。好在眼下,忙碌一宿,总算是抢了一宿的时间,先将晁家庄上的金银悉数转移到梁山去了。剩下的便是粮食问题了。

    为了稳妥起见,晁盖留下阮小二与阮小五守护晁家庄,又亲自嘱咐了一番,方才带着林冲与阮小七回了梁山。事到如今,他不得不小心行事。

    梁山山寨。

    聚义厅中,此时晁盖、吴用、林冲、阮小七、朱贵各自端坐在交椅上,虽然每人皆面露倦色,双眼中布满血丝,但此时也都强打着精神。

    “幸好是昨夜相安无事”,吴用摇着鹅毛扇,一脸沉吟之状。昨夜他一直忙着接受与清点钱财,同样是一夜未曾合眼:“不过,恐怕今夜才是最危险的”。

    “如今忙活一夜,早已人困马乏。更何况日间大批运送,太过惹眼。剩余的粮米,也只能今夜再运了”。

    晁盖点点头,但脸上却丝毫不见得轻松,看了一眼在座的各位,沉沉说道:“学究说得是。各位兄弟还需养精蓄锐,今夜说不得便是有一番恶战”。

    闻言,朱贵一愣,继而方才想到了什么,一脸不确定地看着晁盖:“哥哥的意思是……”

    “昨夜动静太大,难免不引起注意,恐怕不多时便有探子前来。想来官军若是要拿问,必定等到我等运送之时,于沿途阻截,好撞一个人赃并获,令我等无可辩驳”。

    见朱贵不理解,吴用便将晁盖的意思再度解释了一番。

    “既如此,那小弟这便下山去酒店布置。令手下加强警戒,多多探听消息”,朱贵见说,急忙站起声说道。除他以外,此时山上的头领都是原来晁盖的心腹兄弟。如今虽然接纳了自己,但自己要是不以行动表明自己的决心,恐怕又要被疏远了。而且,朱贵深深觉得,眼前的晁盖虽然表面上较好相处,但若是认真起来,绝对不是王伦所能匹敌的。

    “如此最好,就有劳朱贵兄弟跑一趟”。

    见得晁盖点点头,朱贵一抱拳,转身下山而去。

    ……

    郓城县衙前。

    “公明哥哥”。

    雷横见得一身押司官服的宋江闲庭信步地自县衙中出来,端的是红光满面,顿时与一旁久侯的朱仝放下手中的茶碗,站起身匆忙迎了上去。

    “哥哥终于散衙了,却是教我二人好一番苦等”。

    宋江见得是朱仝与雷横前来,喜不自胜,一脸悠哉地笑道:“二位贤弟怎滴今日不当差?正好数日未见,今日却随宋江去家中小酌几杯”。

    宋江轻轻捋着胡须,一脸满意之色,如今他的日子可谓是过得百般滋润。且不提这郓城县也无什么棘手的案子,更兼前番他又娶了一番妻室,名唤阎婆惜,就安顿在县西巷内。虽只是有些贪财,但却生得颇有些姿色,花容袅娜,玉质娉婷。又会唱曲儿逗人,尤其是那床第的功夫,也是花样百出,百般招式,妙趣横生,直叫人百般怜爱。

    适才刚刚散了衙,宋江手上的案卷也处理的差不多了,宋江正准备出门后去那街上买上些许珠翠凌罗,带上前去寻那阎婆惜,再吹拉弹唱,好好地恩爱一番。

    眼见这美髯公朱仝与插翅虎雷横前赖寻自己,宋江顿时心头一腻歪,不如将这两人也拉去,见见自己那玉笋纤纤的妻室阎婆惜,想来也可以给自己好好长长脸,却教他二人好好羡慕一番。

    至于那恩爱欢愉之事,待这二人走后,酒意正酣,却不是性头更足?

    想到这里,宋江更觉得小腹处一阵火热,顿时将身子侧过了几分,以免露出窘态,在眼前二人面前失了脸面。

    “公明哥哥倒是好兴致”,雷横一脸焦急之色,一把拉住眼前的宋江,悄然在对宋江耳语说道:“我二人在此久侯哥哥,却是县里出了大事”。

    宋江一怔,沿着眼前朱仝与雷横的一脸着急的神色,不似作伪,心头却寻思起来:自己作为这郓城县第一名押司,这几日也不曾听到有何大事发生。

    不过,随着多年为吏的经验,宋江倒也收起了小觑之心,见对面不远处有一家小茶馆,便对眼前二人说道:“既是如此,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你二人且随我来”。

    说着,宋江便朝着对面的茶馆而去,朱仝、雷横两人见状,急忙跟了上去。

    三人寻了处安静的角落坐定,宋江看四下无人,便轻声说道:“不知两位贤弟前来,到底发生了何事?”

    雷横先是环顾左右,并无旁人,方才将身子往前挪了挪,一脸谨慎地说道:“昨夜我等手下人马巡视,只见……”

    原来,雷横昨夜与朱仝斗酒,正酣之际,却有手下人马前来报知,说那东西村晁盖庄上彻夜灯火通明,有着大批人马运送着大量箱子,源源不断地往梁山而去。

    二人闻言,有些难以置信,顿时觉得兹事体大,随即亲自前去查探,果然如此。

    “竟有此等事?”

    宋江听罢,也是心头一震,虽有些难以置信,但眼前二人乃是自己心腹,想来不会对自己有所欺瞒。更兼他二人这郓城县衙数一数二的捕头,又前往查探了一番,想必应该不会有假。

    “千真万确”,朱仝此时也瞪着一双大眼睛,轻声说道:“我二人留心观察,却整整运送了一宿,直送上梁山而去,直到今日拂晓方才收歇了。”

    “小弟早说那晁盖居心叵测,聚集家私,定有不轨之心。如今想来,前番诈死必是掩人耳目,却是悄然与那梁山贼人勾结”,雷横一脸早有所料的神色。

    听得雷横此言,宋江却未表态,稍一沉吟,继而看着一向稍显得稳重的朱仝问道:“可知那运送的是何物?”

    “能是何物?”

    雷横顿时插嘴说道:“那晁盖早就不安好心,聚集家财。如今又与梁山私通,想来必是以财物资贼”。

    “休要胡说”,宋江见状,微微皱眉:“此事兹事体大,却要拿得万全证据才好说话”。

    闻言,那雷横一脸悻悻的神色,却也不敢再说什么。而此时,却是一旁的朱仝开口了:“想来雷横兄弟所言也不无道理。”

    “因那运送的马车队伍皆有人护送,而且为数不少。我等恐被察觉,亦不敢过于靠近,只能趁着夜色在树林中监视”。

    “不过,今日一早,小弟沿途观察,那车辙却是不轻。想来车上装的,必是份量极重之物。而且用一口口大木箱装填运送,十有八九是那黄白之物”。

    闻言,宋江也点了点头,感觉朱仝说得确有道理。那晁盖本就是郓城县第一大户,便是这京东路也寻不出几个与他比肩之人。如今趁夜色运送,又份量极重,总不能是石头吧?

    况且,他与梁山相通,那梁山最缺钱财。如今晁盖出钱,虽不知道双方有什么阴谋,倒也合情合理。

    晁保正,你果然还是走上了这条路。只是如今你与强贼私通,你是匪,我是官,便不能怪我宋江不顾昔日情面了。

    宋江眼神一凝,目光中透着慑人的冷意,但嘴角却是挂上几分招牌式的笑意,继而问道:“如今晁盖庄上怎如何?”

    “前番我等派人打探,表面上虽看不出什么,但似乎加强了戒备”。

    闻言,宋江笑意更甚,稍稍沉吟一番,继而对着眼前两人沉沉说道:

    “此事非同小可,切不可走漏了消息。那晁盖本是此间大户,若是无十足证据,绝难撼得动他。”

    “你二人这便回去,小心留神打探,莫要打草惊蛇。若有风吹草动,从速报来”。

    得到宋江吩咐,朱仝、雷横二人不敢迟疑,转身匆匆离去。

    望着这二人前去的背影,宋江心头再度添上一抹喜色。

    想来是天赐良机啊,我宋江岂可白白错过!

    人皆言好事成双,看来此言非虚。眼下业已纳了美人娇妻,若是再办成这事,必定是大功一件,看来自己再高升一步,指日可期了。

    搓搓有些激动不已的手掌,宋江嘴角泛着常人难以察觉的笑意,也随后离开了茶楼。

    晁保正,眼下便我宋江变来个守株待兔。只等你再次行事,我便请了搜捕文书,再去寻你不迟!

    是夜,一轮弦月当空高挂,星斗漫天。

    迷蒙的夜色笼罩下,远处的梁山一片漆黑之色。远远望去,犹如一头择人而嗜的巨兽,展开那森然的血盆巨口,露出狰狞的面容。

    不多时,一队人马缓缓而来,外围有着一众喽啰拱卫,中间押送着约莫十辆马车,满载货物,往梁山方向而去。

    此时,据此路约莫百米之外的树丛中,却是有着若干双眼睛死死盯着眼前长长的队伍,那为首之人,正是郓城县闻名遐迩的两位都头:朱仝与雷横。

    “哼”,雷横一双小眼睛不住地打量着不远处缓缓行进的车队,将口中咀嚼的一根茅草拔出,一恨恨地说道:“果然要等到深夜才行事,却教我等好一番苦等”。

    “声点!。

    见得一旁的雷横发牢骚,朱仝急忙出言喝止,继而仔细打量着说道:“只是不知这车上装的又是什么东西,看上去却像是盛装米粮所用的布袋”。

    嗨!雷横一脸不在意地道:“管他装的什么,他便是运的石头,此番也教他吃定了官司!”

    说着,雷横缓缓向后退去:“你且在此仔细守着,待我快马前去,报知公明哥哥”。

    雷横说着,便缓缓站起身来,提起身边的朴刀便要离去。不想,那虽是弦月,此时恰有一缕斑驳的月光透云而出,却正好落在那雷横手中提起的朴刀刀刃之上,反射顿时一道并不闪亮的光辉一闪而逝。

    “何人在此?”

    霎时,一道怒喝声骤然响起。顿时,便见那车队外围数名喽啰手指火把与利刃,随着一条威风凛凛,手执长枪的汉子向着朱仝藏身之所而去。

    “快去报知公明哥哥,来人我自挡之”。

    见得自己暴露,朱仝顿时对着尚在愣神的雷横大喝一句,继而一把抡起身边的大刀,率领身边的三五士卒向着来人飞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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