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顿时教周围的人群纷纷侧目。

    汤隆此时也不由一怔,直愣愣地看着眼前这道伟岸的身影,甚至连自己手中的刀被震飞出去也毫无察觉。

    这道人影,赫然便是刚来京城的晁盖。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大好男儿,岂可随意自残身体?”,见得汤隆有些木然地看过来,晁盖微笑着致意。

    “混账”,那肥汉见状,不由怒骂一声,指着晁盖一脸怒不可遏的说道:“哪来的不开眼的,敢搅老爷我的局?”

    不想,此话一出,顿时有着一道身影从晁盖身后窜出,一把抓住那肥汉指着晁盖的手指,有些调笑地问道:“哪来的老爷,也教俺小七好好认认?”

    嘶——

    “痛痛痛,快……快放手”,那肥汉猛然脸庞一抽,倒吸一口凉气,急忙站起身来,想抽回自己的手。不想却感觉对方如同一只钳子一般,死死将他手指夹着。那肥汉感觉,只要对方再稍稍一用力,自己这手指便要断了。

    “叫谁放手呢?”,阮小七见状,不由再度调笑说道。

    “叫你”,那肥汉话到嘴边,感觉到手指的传来的力度,急忙改了口:“额不……不,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原来是个怂包嘛,俺还以为可以认个大爷管俺小七一顿酒呢”,阮小七一松手,顺带微微一推,那肥汉当即朝着身后倒了过去。阮小七这才拍了两下手,自顾自地说道。那表情,倒是显得极为诚恳。

    “喏,这是俺家哥哥替这位好汉还你的钱”,阮小七撇撇嘴说道:“别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就牛气哄哄,俺最是看不惯这等人。这东京城有钱有势的多了,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别惹祸上身!”

    说着,阮小七丢出一只钱袋,直挺挺砸在那肥汉身上。

    见状,那肥汉刚要说话,但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了那钱袋中。

    金子?

    顿时,那肥汉便有些谨慎起来了。要说金子,他也有。但是敢带着金块前来大赌豪赌的人,他自己却没那本事。

    单是看着眼前这人的模样和架势,看上去就有些不凡,尤其那眼睛,绝对是个狠人。更别说对面他那主子,一看那气势便是久居上位。眼前这两人非富即贵,恐怕是大有来头。

    不知道这肥汉是不是从小七身上察觉到什么,此时倒是聪明地装了怂,什么话也没再说。

    “多谢这位好汉,汤隆真不知何以为报!”

    汤隆看着晁盖与阮小七,猛然抱拳。眼前的二人与他素不相识,此时居然仗义出手,而且还为自己出了一笔数额不小的钱财,这实在是让汤隆颇感意外。

    眼下说小了,自己手是保住了。说大了,那简直是救命之恩啊,如何能使得他汤隆不拜谢?

    “汤隆兄弟何必客气”,晁盖急忙笑着拉起汤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闻言,汤隆再度拜谢,不过心头倒是微微犹疑。自己确定不认识这两人,但见此人所说,似乎识得自己,难不成自己何时曾见过这两人,如今忘记了?

    “汤隆哥哥,此处不是说话之处,不如下我等下楼去喝上几碗,把酒畅言”。见到晁盖的眼色,阮小七早已心领神会,看着眼前的满身斑点状伤疤的汤隆笑着邀请道。

    “也好”,汤隆闻言,不由沉沉点点:“理当如此,汤隆正要酬谢两位好汉”。

    说着,三人便在众人的目光交织中悠然而去,却无一人阻拦。而之前那肥汉虽然气得脸色铁青,但却也不敢做声,任由对方离去。

    “汤隆叩谢两位大恩,敢问两位好汉尊姓大名?”

    出了长乐坊,汤隆引着晁盖与阮小七径直来到不远处一家酒楼之中,选了一处雅间坐定。吩咐上好酒菜后,见得没了旁人,这才沉沉对着眼前的晁盖与阮小七再次抱拳拜谢。

    “汤隆哥哥忒多礼数”,阮小七见得眼前的汤隆又行礼,一边拉着汤隆,一边故意埋怨地说道:“俺小七是个爽快人,汤隆哥哥若真心感激俺与俺家哥哥,便与俺满饮此碗,如此便算是真好汉”。

    其实在这之前,阮小七也不认识汤隆,甚至都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只是他随着晁盖进了长乐坊后,因为汤隆那边的动静太大,才有些好奇地凑了过去。

    不想,晁盖哥哥却识得这个壮汉,直言此人名唤汤隆,江湖人称金钱豹子,乃是响当当的好汉。

    既然晁盖哥哥都这般说了,想来这汤隆必是豪杰之辈。

    “额”,汤隆一愣,不想眼前这看上去小他几岁的汉子倒是如此快人快语,意外之余,倒是心中颇有好感:“小七兄弟说的是,汤隆先干为敬!”

    说着,汤隆一仰头,将碗中的水酒一饮而尽。

    “好!”,阮小七见状,不由喜笑颜开:“这才对俺小七的脾胃”。说着,也顺手将碗中的酒一口饮下。

    见得如此,晁盖不由失笑,随即也先饮了碗中酒,接着方才对汤隆说道:“汤隆兄弟莫要介意,我小七兄弟性子耿直。确实唐突了。鄙人晁盖,这位乃是阮小七,江湖人称活阎罗阮小七的便是此人”。

    “啊呀”,汤隆闻言,先是一愣,接着急忙放下手中斟酒的酒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竟是托塔天王晁盖哥哥与阮氏兄弟救了小人,汤隆有眼无珠,不识真佛。”

    “汤隆兄弟快快请起”,晁盖急忙拉起汤隆:“却不是小七说,兄弟怎滴这般多的礼数”。

    “昔日曾闻得汤隆兄弟祖传手艺,打得一手好铁,堪称一绝,人送外号金钱豹子。怎滴今日没落至此,以至于着了那肥汉的道?”,晁盖看着眼前的汤隆,也是一肚子疑惑。

    之前他本打算前去长乐坊打探下消息,之后再做计较。哪知进了那长乐坊,却被汤隆那桌的动静吸引了过去。

    起初看见汤隆时,晁盖就颇为差异。此时双臂上肌肉遒劲不已,想来是双臂常年使力的缘故。而其双手、双臂、双腿、甚至头上、脸上都有大大小小的斑点似的伤痕,看上去已经有了些年头。猛然一看,确实像一头金钱花豹子。故而,晁盖脑海中不由地冒出金钱豹子汤隆这个名字。

    而就在这时,随着眼前那肥汉揭晓赌局的话,瞬间便让晁盖确定了眼前这人就是汤隆。

    想到这里,晁盖不由暗呼“天助我也”。这汤隆本就是原来水浒中梁山的成员,此时遇上了,怎么能够错过。

    而且,以如今的晁盖想来,这汤隆绝对是日后梁山发展壮大的关键性人物。不想却在此处遇上了,当真是意外之喜。

    “唉,一言难尽呐。”汤隆见得晁盖发问,不由沉沉叹口气,端起眼前的酒碗自顾自慢慢喝了一口,方才对晁盖解释起来。

    原来他本是延安府人氏,后来凭着祖传手艺来到东京讨生活,日子起初也还过得去。但因为他这人好堵,也没积攒什么钱财。

    一次,他接了一单生意,不想生意交了货,尾款却迟迟不付。他前去要了几次,却遭了冷遇,随即他便在那家大闹了一场。最终反而被那家送到了官府,吃了两个月的牢饭。后来他才明白,那是那家人买通了衙门的差官。自己索性也就放弃了,只得自认倒霉。

    不想自己打算此事就此掲过,但对方却还不打算放过自己。那肥汉原本一屠户,与汤隆的打铁铺相聚不远,平时招揽一些地痞无赖,欺压周围的商铺。

    那户人找到这肥汉,要他隔三差五来自己打铁铺找事,谁要上门找自己做生意,他们便上门一顿闹腾,惹得自己生意没法做。就此,自己这生意也做不下去了。

    先前自己百般郁闷,想去赌场消遣一阵,不想又被那肥汉的无赖手下盯上了,于是就有了之后的事情。

    “原来如此”,晁盖有些愤愤地说道:“如此世道,直教好汉蒙冤,却教小人得志,实在令人心凉透啊”。

    “不过”,说到这里,晁盖又有些惋惜地看向汤隆:“兄弟你适才之举实在有些冒失了。古语有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明知对方是故意下套,实在不该意气相争啊”。

    “晁天王说得即是”,汤隆闻言,却是一脸心悦诚服:“适才确实是鲁莽至极,幸得哥哥所救。”说着,汤隆顿了一下,继而再度开口:“不知天王哥哥与小七兄弟到此,有何贵干?若是有用的着汤隆的地方,还请两位直言便是”。

    “既如此,事情紧急,晁盖也不客气了”,晁盖直言道:“不知贤弟可曾听闻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之事?”

    “此事在东京城尽人皆知,哥哥怎的问起此事?”,汤隆有些诧异地看着晁盖:“莫非……哥哥是为那林教头而来?”

    “严格说来,非是为林教头,而是为林教头家眷而来……”,说着,晁盖便将自己的来意及林冲上梁山的事情悉数告知了汤隆。

    “天王哥哥竟不辞辛劳,亲自前来营救林教头家眷。哥哥可知,以你如今身份,倘若被人认出,岂不是要自身难保?”显然,晁盖的一席话令得汤隆十分惊愕。

    “无妨,便只我与小七”,听到此话,晁盖微笑着摆摆手:“只要不是遇到郓城县衙之人,我二人自保无虞”。

    “人言晁天王义薄云天,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须臾,汤隆方才回过神来:“先前闻得林教头落难,汤隆只恨自己无力相帮,如今遇上了,便让汤隆也尽些绵薄之力。烦劳天王哥哥与小七兄弟先在此休息,汤隆先去打探些情况,再做计较”。

    “如此,有劳贤弟”,晁盖也不客套,此处汤隆相熟,他打探起消息自然比自己二人要方便得多。

    闻言,汤隆便抱拳,匆匆离去了。

    ……

    约莫半个时辰,满头大汗的汤隆一脸焦急地返回了先前的酒楼。

    “天王哥哥,事情有变。那高衙内昨日命人押着林娘子去了沧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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