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飞鹰拍拍李想的小脑袋,温言道:“好,姑丈就听你的。”

    见侯飞鹰接受了自己的意见,李想放下心来,指了一下那边被剥光了衣服的尸体,跟侯飞鹰说:“姑丈,那人太沉了,我搬不动,你能不能把他搬到石头后面藏起来?要不然很容易被路过的警察现的。”

    侯飞鹰摸了一下李想的脑袋,就微笑着过去将那具尸体提过来扔在大石后面。

    “我去引开他们……”

    李想跟侯飞鹰说了声就向北边跑去了。

    梅永福的别墅也在北边,李想拔腿使劲往那边跑,一路上遇到了十二拨搜寻侯飞鹰的刑警,每次被查问,李想都说正在回宿舍,问他宿舍在哪里,李想就往北边指,几分钟后就过了梅永福的别墅,但李想还在往北边跑,一直又跑了五六分钟,李想才停下脚步,往四周环视了一圈,现左边有一片灌木丛,右边是一片乱石堆,前面有几栋宿舍楼,后面是他刚才跑过来的来路,路边荒草丛生。

    “啊?救命啊!救命、救命啊!!!”

    李想突然尖着嗓子凄厉地呼起救命来,因为四周颇静,所以这一嗓子便传得极远,甚至隐隐还能听见附近几个山谷传回来的回音,凄厉的“救命”两个字不停地在山间回荡。

    于是在这夜深人静的夜晚,李想的呼救声便几乎传遍了整座学府山。

    不少高年级的学员和老师听到呼救声都赶紧往这边赶来,附近的刑警也有不少往这边赶,沈重等人离这里正好也不远,呼救声凄厉之极,以致沈重并没有听出那是李想的声音。

    “队长,那边有人喊救命,不知道是不是侯飞鹰干的。”

    跟在沈重左边的女警不确定地跟沈重说。

    沈重冷眼扫了一眼周围,还是没有看见侯飞鹰的踪影。

    “走!”

    “走”字下达的时候,沈重已经快步向呼救声传来的方向跑去,原本跟在他身边的五男二女二话不说立刻跟上。

    一时间,附近上百个刑警都在往李想那边赶,这一片原本严密的地网顿时变得稀疏起来。

    李想跑出去实施调虎离山之计以后,腹部受了重伤的侯飞鹰就重新靠着身后的大石缓缓在那具尸体上坐下来,全把屁股下的刑警尸体当小板凳了。此时听见李想凄厉的呼救声以及附近刑警跑过去的动静,脸色已经苍白如纸、虚汗满头满脸的侯飞鹰轻笑一声,赞道:“好小子,比小兵还机灵。”

    他嘴里的小兵是他的儿子侯小兵,和李想差不多大,生性极其好动,一秒钟就会有一个歪主意。值此重伤性命垂危之际,侯飞鹰不禁很是想念他那个调皮捣蛋的儿子。

    轻笑着赞了一句,侯飞鹰并没有耽误一分钟,当即就站起身,只是,刚站起身他的两腿就一软,差点就跌倒在地,侯飞鹰脸上的微笑顿时消失了,脸色凝重地拿起一直捂着腹部伤口的左手,夜色里、星光下,他的左手早已经被粘稠的鲜血模糊了。缓缓低头去看,侯飞鹰现刚换上不久的警服也已经被鲜血湿透了一大片,如果不是这身警服是黑色的,加上现在又是夜晚,那一大片血渍怕是已经醒目无比。

    侯飞鹰面无表情地看了两秒,两秒过后,他突然淡淡一笑,整了整身上的警服,昂挺胸地往梅永福的别墅走去。

    路上偶尔遇见两三个快步向北边赶去的刑警,也都没有多看侯飞鹰一眼,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侯飞鹰会换上警服和他们鱼目混珠。

    李想连喊了两声之后,就赶紧往回走,回来的路上自然遇到了不少因为他的呼救声而跑步赶过来的刑警,大部分刑警都没有心思查问李想,只顾着向刚才呼救的地方跑去了,但也有两个拦住李想问了问,其中一个还是之前见过李想的,这个刑警看见李想刚才往北边走,现在却又往南往回走,便心生疑问,当即就两个大步拦到李想面前,问:“喂,小朋友,你刚才不是说你的宿舍在北边,你现在怎么又往南了?”

    李想没料到会这么巧正好遇到刚才遇见过的,不过,编个小理由糊弄一下,对李想来说是没有半点问题的,在这个刑警的逼视下,李想装出一副羞愧的样子,低着头小声说:“我刚才听到那边有人喊救命,就什么也没想就往那边跑了,可是刚才我突然又想,我才六岁啊,就算赶过去了,我能救谁啊?别把我自己也搭进去了。所以、所以……”

    编到最后,李想故意装出羞于启齿的模样。拦在他面前的刑警好笑地替他说了出来,说:“所以你就又跑回来了?”

    李想一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不敢”抬头看面前的刑警。

    “哈哈,赶紧回去睡觉吧!别在外面乱跑了,刚才你都听见有人喊救命了。”

    疑惑被完全打消的男刑警大笑两声,丢了两句话就走了,其实他刚才之所以拦下李想,也只是因为好奇,并不是他机警到怀疑眼前这个小孩子与侯飞鹰有什么关系。

    苏画正一个人抱着抱枕呆呆地蜷缩在客厅的沙里。今晚,沈重下定决心要对付侯飞鹰,所以为了避免女儿遭到池鱼之殃,在来这里之前他把苏云反锁在家里看书写字了。也所以,苏画这个时候只有一个人形单影只地抱着抱枕缩在客厅的沙里。

    对苏画来说,最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她天生丽质,眼看着大半辈子都过去了,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她经历过的最大挫折就是当年快要结婚的时候,未婚夫侯飞鹰却突然失踪了。之后的几十年里,就都是尊贵雍容了,她曾经以为她这辈子就会这么过下去了,直至老死。

    她从未料到神山区异能第一的丈夫梅永福会突然被人无声无息地杀死,更没有料到失踪了三十年的侯飞鹰会突然回来,会是他杀了她的丈夫梅永福,至于今天女婿沈重突然带人围杀来侯飞鹰这件事,她就完全理解不了了。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老天爷,我苏画这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抱着抱枕蜷缩在沙里的苏画无语地望着窗外的星空,默默地问着苍天。

    可是,苍天什么时候回答过人类的疑问?

    所以苏画的问题注定得不到答案,得不到答案的她也只会继续抑郁下去。

    忽然,大门的暗锁喀嚓响了一声,声音虽小,但落在寂静如雪的客厅里却足以惊醒黯然神伤中的苏画,苏画惊醒过来就望向大门,正好看见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接着她就看见穿着一身黑色警服脸色苍白如纸的侯飞鹰从门外进来,见苏画呆呆地望着他,侯飞鹰虚弱地挤出一个笑容给她,一直在担心他的苏画下意识地上下打量侯飞鹰,担心他有没有受伤,结果她一眼就看见,灯光下,侯飞鹰的腹部以下全部被鲜血湿透了。

    苏画顿时吃惊地啊了一声,随即醒悟过来此时绝不能声张,赶紧紧紧捂住了嘴巴,但眼里的心痛和担忧却是一览无遗。

    “飞、飞鹰,你怎么、怎么伤成这样?”

    苏画跌跌撞撞地跑到侯飞鹰面前,慌张着双手,看着面前腹部以下仿佛被鲜血浸泡过似的侯飞鹰,苏画眼睛忍不住不停地眨动,长长的睫毛眨动间,两颗饱满的泪珠突然滚出眼眶。

    相比苏画的心痛和难过,脸上已经没有半丝血色的侯飞鹰却显得很淡然,见苏画流泪,他抬起右手轻轻抚摸苏画已经不再光洁的脸蛋,温言道:“画妹,我不后悔这次回来,我们最美好的三十年没能在一起,我一直度日如年,这次回来,我不仅报了仇雪了恨,现在看来还能死在你的怀里,我知足了……”

    最后一个“了”字还在苏画耳边回荡,侯飞鹰已经双腿一软扑倒在她怀里。

    “飞鹰!飞鹰!飞鹰你怎么了……”

    任苏画怎么焦急地呼喊、摇晃侯飞鹰的身体,侯飞鹰也都没有一点反应了。慌得六神无主的苏画突然有种很不安的直觉,她颤抖着伸出右手凑到侯飞鹰的鼻下,结果她呆了两秒之后,突然嚎啕大哭,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整个人紧紧地把侯飞鹰的身体抱在怀里哭得涕泗横流,泣不成声。

    “飞鹰!飞鹰啊……你怎么能就这么去了……你怎么可以就这么去了呢……”

    不放心侯飞鹰伤势的李想在经过梅永福别墅的时候忍不住走过来,打算看一下苏画有没有把侯飞鹰藏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还有,看她有没有帮侯飞鹰处理好伤势。

    可是,李想刚来到别墅的门口就听见屋里传出来苏画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李想的身子顿时定住了。

    怎么会这样?

    李想懵了,他冒着被沈重记恨的风险救了侯飞鹰,可是,侯飞鹰居然这么快就死了。

    李想准备按门铃的手缓缓收了回来,往屋里望了一眼,无声地叹息一声,情绪低落地走了。

    既然侯飞鹰已死,他再做什么也都没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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