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正方才在一旁听得分明,立刻自告奋勇:“庄中小儿都在本地长大,大师需要几人。”

    鲁智深便分派了一都兵丁,以什为单位,跟着曹正的家丁到外围布防。

    几人正在说话,突然通道口处一阵喧哗,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拿着大棒子,要把人群赶开,一时间老弱妇孺哭天喊地。

    鲁智深等人急急赶过去,武松几步一跨,来到通道口,一拳一个,把这些家丁打倒在地:“欺侮百姓,没有王法了吗?”

    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在旁边叫道:“宰相家的人,也是你这样的丘八打得的。”

    众人定睛一看,见是一个穿的管家的服饰的人,怒气冲冲的站在发算筹的桌子边上。

    鲁智深捏起醋坛大的拳头,就要动手。朱武精细,拉住鲁智深,问道:“哪位宰相家?”

    管家洋洋得意:“相州魏国公韩家。”他这句话,若是有几个读书人在场,自然知道是相州韩赝胄家,韩赝胄是名相韩琦的曾孙。这管家说道:“俺家相爷不跟你们计较了,给你们一百贯,我们都上船去了。”

    但现在在场这几人,读书最多的是朱武,连他也弄不清楚相州韩家是怎么回事,更不用说其他人。朱武嗤笑:“当朝宰相没有姓魏的,这帮姓魏的敢冒充宰相,小的们,给我打。”朱武又对史进交待了几句话,史进跳到马背上,大声喊:“都看见了吧,谁敢不守规矩,就是这样的下场。”

    说话之间,武松等人又把家丁管家打了一顿,绑在边上的木桩上示众。

    鲁智深一挥手:“放百姓们上船。”

    不一会儿,就装满了一艘大船,这艘大船驶离码头,另一艘大船靠上栈桥,又放上来两个都的兵士,指挥使是杨可发,杨可发指挥兵丁搭起了第二座栈桥和通道。第二座栈桥搭好后,又有两百宋兵从栈桥下船。

    这时,第一座和第二座栈桥供百姓排队上船,第三个指挥的宋军从第二座栈桥下船后,随后开始搭建第三座栈桥。

    如此依法炮制,一上午的时间,搭起五座栈桥,运走十余船百姓妇孺到河对岸,也有五个满编指挥的宋军到达黄河北岸,加上史进等人,宋军在黄河北岸已经有了三千步兵。

    这时,又一艘大船在靠上了栈桥,船舱打开,一个个宋兵牵着战马下船。一百骑兵下船后,百姓们开始上船。

    骑兵中的一名将领翻身上马,史进惊喜的叫道:“将主。”

    各个指挥使纷纷上前见礼,武松大步上前,俯身便拜:“草民武松见过将主。”

    “武松!”呼延庚连忙跳下马,双手搀起武松:“你可是打虎的武松。”

    武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将主说的可是白二,他人称坐地虎,被俺一拳打死了。”

    呼延庚干笑两声:“除暴安良,令人佩服。”

    “俺今日见到将主的仁义,才是打心眼里佩服,请将主准许草民,提鞍点镫。”

    呼延庚想了想:“二郎你先在我亲兵队里做个都头吧。”

    众人正说话间,突然有人送名帖过来,呼延庚展开一看,自言自语道:“相州韩?”便对送帖子的人道:“你家老爷在何处?”

    送帖子的人顺手一指,在人群之外,停着几顶轿子,十几辆大车。

    呼延庚正要过去。朱武已经想明白了是什么事情,便道:“将主,那姓魏的家人不守规矩……。”

    呼延庚摆摆手:“我自有分寸,你放心。”他一面往韩家德轿子处走,一面心中思量。相州韩家阿,五六十年屹立朝堂不倒,岂是自己这样一个武夫可以得罪的?正想着,已经来到了轿子前,呼延庚上前行礼:“敢问是韩知州吗?”

    呼延庚这一句话出口,带着呼延庚来的仆人扑哧一笑,赶紧用手遮住嘴。宋代称呼人,依据双方的年龄,身份等,称呼方法各有不同。呼延庚这一开口,立刻暴露了他只是一个武夫,什么礼仪也不懂。

    轿子里坐的,不是韩肖胄,而是他的弟弟韩赝胄,他听了呼延庚对自己的称呼,一方面是不屑,另一方面,却有些害怕,万一自己惹恼了这武夫,他发作起来,自己就要吃个眼前亏。

    于是韩赝胄爽朗的笑了几声,一掀帘子,从轿子里出来:“唉呀,敢问将高姓大名,现居何职,哪里人氏?”

    “末将呼延庚,为河防都虞侯。”

    “和龙捷四厢度指挥使呼太尉如何称呼?”

    “末将在西军长大,未曾见过呼延灼太尉。算起辈分,呼太尉当是末将的叔父辈。”

    原来还是个旁支。韩赝胄忽然变脸:“那边木桩上绑着几人,却是为何呀?”

    “回相公,那几个刁民,无缘无故殴打妇孺,被末将的下属制服了。”

    韩赝胄心想:“什么无缘无故,他们是为老夫开路而已。”但“殴打妇孺”这个帽子扣下来,韩赝胄也不好意思承认是自己的家丁,一门七学士,父子三宰执的脸还是要顾全的。

    “敢问将军,老夫什么时候可以过河?”

    韩赝胄问自己什么时候可以渡河,呼延庚往栈桥看去,眼见五个栈桥都有密密麻麻的人群排起长队。他回过头说道:“若是依照这等速度,今晚便可运走一半人。相公可叫家丁去上工,相公的家丁多,想来做上一天活计,便都能过河了。若是相公不愿等待,向做活的百姓买些算筹也成。”

    以呼延庚所想,你本来根本找不到过河的办法,现在我带来了渡船,你就谢天谢地吧。这几万百姓好不容易让他们排起长队,愿意为我去挖战壕,总不能为你一人,把整个秩序打乱,那我如何服众?

    韩赝胄听了呼延庚的回答,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呼延都虞侯,随我到河岸边看看。”

    两人便往河岸走,韩赝胄道:“老夫听闻李枢密,折宣抚都不在军中,呼延都虞侯不仅能坚守南岸,还能征发大船渡百姓过河,着实不简单啊。”

    “相公缪赞了。末将也未曾多想,只是将这几万百姓留在河滩上让金人屠戮,末将于心不忍。”说到这里,呼延庚突然想得瑟一下,“孟子有言,民为贵,若是抛弃了百姓,朝廷也就为百姓抛弃了。正如当年三国时,刘玄德不弃百姓,百姓亦不弃汉室。”

    韩赝胄心中一动:“刘玄德终成蜀汉之主。”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排队的百姓边上,主持着一队的兵丁过来见礼,又对百姓们喊道:“就是呼延将军,带船渡大家过河的。”听到这话的百姓先是一阵议论,突然有几个人跪下:“呼延将军大仁大义,公侯万代。”

    边上的人见状也纷纷称颂:“呼延将军大仁大义,公侯万代。”如同一阵涟漪,百姓中“呼延将军大仁大义”的称颂声此起彼伏。

    呼延庚道:“传令,教百姓好好排队,不要乱了秩序,自相踩踏。”

    韩赝胄在一旁说:“呼延将军大仁大义,深得人心啊。”

    呼延庚正要谦虚,却听见韩赝胄接下来一句话:“蜀汉先主,南朝宋武帝不弃百姓,终成一番霸业。”

    呼延庚面无表情:“末将还要到其它几处看看,相公请自便。”

    韩赝胄挥挥手:“都虞侯请自行去忙。”

    他望着呼延庚的背影暗暗冷笑:“今天在河滩上,几万人亲见你收买人心,我把你比作刘备,刘裕。这话必定会传回朝廷,待回了汴梁,不消我动手,自有言官找你麻烦。你一个武夫,连辩解也没处寻去。也算报了今日之辱。”

    突然一声响箭划破天际,呼延庚道:“敌袭,全体列队。”

    现在在北岸的三千人,列出宋军惯用长虹之阵,鲁智深、杨可发两个指挥在前,郝思文,石行方两个指挥在后,呼延庚亲自带领两百骑兵在左翼。不一会儿,阵型的正面出现了金兵的骑兵。

    河滩上的百姓,听说鞑子来了,吓得亡命奔逃。挖战壕的壮丁扔掉手里的锄头就要跑,朱武已经领下了管理河滩和挖壕的任务,他命令兵士抽打要逃跑的壮丁:“你们跑了,老婆孩子还在大军手上呢,跑什么跑。看看呼延将军就在那呢,跑什么?”

    壮丁们回头一望,看见呼延庚挺枪立马,护背旗在迎风招展。呼延庚麾下的如同墙壁一般,挡在金兵到来的方向上,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这时,一个传令兵骑着马,顺着河滩奔驰:“呼延将军为百姓殿后,百姓在,呼延在,百姓在,呼延在……”这一路跑过去,在河滩上又引起了一阵骚动,有人不明白什么意思,机灵的人就解答说:“呼延将军会守着咱们,只要咱们不走,呼延将军就不会走。”

    呼延庚手搭凉棚观望了一会:“不是女真兵。”

    来的的确是渤海的部落军,原来完颜粘罕所部在河阳驻扎日久,粮草渐渐少了,金兵借着搜捕奸细的名义,到四乡打粮,女真兵忙着抢各个庄子,才没空管河滩上逃难的人呢。附近有一部渤海人,听闻河滩上有几万肥羊,于是就赶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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