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州虽然后世被看作津门的一部分,其实远在白沟河以北一百多里,呼延庚看中的,是距离蓟州百里的塘沽,那是天然良港。

    塘沽虽然离蓟县比较远,但金兵在夺得辽国故地后,每天金兵还是会有大约一个谋克的兵力,到白沟河南岸巡视一圈,顺便捎粮。

    但不通海运的金国对塘沽毫不重视,不过每天都有一个谋克往返巡逻而已。

    “南山,”呼延庚叫着张承言新起的号,“用你部伏击这个谋克,当做练兵。”呼延庚现在的核心部队只有六千余人,他要在张承言这里实验一种新的征兵方式。

    张承言面露难色:“末将的部属,除却族人以外,都是流民,未经训练……”

    “有我的五百骑兵兜底,又有何难。”

    三百多金兵士兵,正押送着从燕蓟一带掳掠来的粮草,向北迤逦而去。宋军已经越过了雄州,在白沟河边上徘徊,燕京路都统斡里不在储备粮草,燕蓟一带的汉儿庄户就倒了大霉。

    张承言的手中,是几千名几天前还是流民的士卒,以及两百名多名曾经连战连败的士兵。他们中有兵器的不过是一千余人,其余的,不过是手持长竿。在呼延庚正式将张承言收为属下之后,将张承言部编为左右两个指挥和一个老营。

    在决定了伏击金兵之后,张承言派出探子,

    “尔等几人前去诱敌。”张承言看着对面地老人,其实他们并不是很老,但是过多地劳累与饥饿让他们看起来仿佛是风烛残年。兵器要给更有用的人,他们吃了他这么久的食物,也该体现这些食物物有所值。

    他知道如果这些人不心甘情愿,那么很快就会露出马脚,也许会死更多地人。“尔等几人,要迷惑金贼,让他们减少一些防备。尔等可愿意去?”他又说道。

    “能生还否?”一个老人问道,神色平静,仿佛是问一件好不相关地事情。

    “战场无定数,冲锋者亦有死。”这是一个九死一生地局面,这些老人肯定也知道。“诱敌未必死,饿死亦死。”他又加了一句。

    “我等不惧死,生于此世,又有何乐”问话地老人好像早已经下定了决心。“家中子女,望公照拂。”

    “若我不死,当为尔等的长子记功授赏。”

    “金兵侦骑已经在前方五里外。”呼延庚还是派出了侦骑。身后地刚刚从流民转化而来地士兵们有些焦躁。

    “金兵侦骑已在前方三里外!”连续的报告报了上面,很显然,金兵正在悠闲的赶路,他们的前进的步伐,看起来并不是很快。他挥挥手,让继续侦查。

    张承言等人领的阻拦者隐身在村前方树林之中。

    “以旗帜为号,南山,尔当主之。”他命令着张承言,心中忐忑。

    “所有人做好准备”刹那间,营地中的人影消失在营地背后的树林之中。几股炊烟冒了出来。

    两个金兵的侦骑很快就到了营地。他们很快的找到了炊烟的地点。几个有气无力的老人看见金兵士兵,四散奔逃。金兵士兵放出两箭之后停止了追赶,因为他闻到了浓郁的食物的香味。

    侦骑并没有放弃自己的职责,他们依然查看了一下这个残破的营地,确信无人时,一个人去报信,另外一个人端坐在食物旁边。开始大嚼大咬起来。

    这伙人可真小心,呼延庚看着那正在进入营地的金兵。三百多金兵,还有一千左右的汉人奴隶,还有十几大车的物资。

    他死死的盯着金兵的动作,直到所有的金兵都下了马,声音沸腾,慢慢的饭菜的香味飘了过来的时候,才下令慢慢的前进。

    五百步,他们从树林到金兵营地的距离。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杀!”低沉的声音从他的口中喊出。

    金兵的哨兵无聊的站在一棵树下,他有些气愤的看着那些即将吃饱喝足的同袍。食物的香味让赶了一天路的他有些烦躁不安。嘈杂的声音更是让他有一些不耐。

    眼巴巴的看了一会,仿佛还没有人想起来换他这个倒霉蛋,心中狠狠的骂了一声那些已经吃完饭吃完饭接着聊天的家伙。

    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有些困顿的他一阵高兴,随即他满脸的绝望,几百衣衫褴褛的人冲了过来,他瞪大了眼,几根短矛迎面而来。

    “敌袭”哨兵的声音随即被扼杀,两只暗箭飞了过来,贯穿了他的身体。巨大的惨叫声惊扰了正在休憩的人群。

    袭击者冲了过来随手将箭拔起,带起了一团血雨。营地一片混乱,宋人的恐惧的奔散,士兵们试图靠拢起来。

    “上马,上马!”混乱中的金兵头目竭力的呼喊。不等传令兵大声将声音喊出,一只长箭扑面而来。他本能的一躲开,在他侧后方的传令兵立刻中箭。

    他看到几个骑将模样的人,身在冲锋队列的的后面,一张大弓,正在肆意射杀那些那些驱赶着士兵的小头目。

    “不要慌”一个汉人士子大声喊着,他的身边围拢着大约二十多个汉人,他们用那些粗糙的车上的木板作为防护,正在奋力的争夺附近的金兵兵器。

    “驱赶汉奴向前。”混乱中有几个人听到了他的命令,一排长箭飞去,将那些正在争夺兵器的汉人立刻射倒,一枝枝长箭飞去,开始将奔散的汉奴驱赶向前。

    躲在汉奴身后的金兵士兵用弓箭还击。

    “冲过去!”张承言大叫领着众人,呐喊着。只有身先士卒,才能让这些流民成为自己的铁杆部属。

    长箭飞来,不断的有人倒地。距离营地还有一百步步,呼延庚派出的轻骑又放出一轮弓箭。

    “骑兵随我来。”呼延庚一声大吼,五百轻骑如同一道闪电,一道弧线,越过被驱赶的汉奴,冲向了后面放箭的金兵。箭如雨飞,将躲在汉人后面的一百多弓箭手重重的钉在地上,只留下濒死前的呻吟声和大声的诅咒。

    被驱赶的汉人中一声大喊,向两侧散去。向前,不管那些躲避不及的汉人,第二波的箭雨又飞了出去,将正在上马的金人立刻钉在地上。后排的头目立刻一声大喊,策马向另一个方向冲了出去,将那些躲闪不及的汉人踩在马下。

    “杀!”呼延庚大喝一声,从得胜钩上摘下铁枪。轻骑抽出马刀铁鞭等兵器,开始冲锋。

    在刚开始让张承言自己指挥流民作战的时候,呼延庚就已经决定以自己的骑兵来解决问题,这样能够减低流民的伤亡。而让这些流民在张承言的指挥下取得一场胜利,下一场战斗他们就会更有信心。

    张承言也带着他属下的流民杀了过来。队伍穿过被驱赶地宋人时一滞,旋即又继续向前冲去。没有了金兵弓箭手的阻击,流民们显然更加兴奋,这群流民最靠前的拿着兵器,跟在后面的拿着削尖的树枝。刚才还有些慌乱地士民,有些胆大地立刻加入其中,用捡倒地短矛或者刀枪,加入了追击地行列。

    狭窄的路面上,长长的木制拒马枪树立在前面。头目冲到村口的时候,感到了末日地来临。冲锋的金人与马的尸体,深陷在刺枪之内。这村子里有埋伏。

    谋克蒲里衍转头回望,背后追来的宋军箭如飞蝗,将那些回身阻击地金人深深地贯穿。对面地一个身着青唐瘊子甲的将领站在一面大旗下面,大旗上用血写了大大地两个字“红巾”。

    在解决了这个捎粮的谋克之后,白沟河——海河一线周边短期之内不会再出现金人的武装力量,呼延庚占领了塘沽立寨,通知属下主要将领到塘沽军议。

    首先,呼延庚给了邱穆陵仲廉“两河宣抚司右军副统制,河北东路招抚判官从事,都督东路红巾野战事”的头衔,既呼延庚不在的时候,邱穆陵仲廉可以代行他的职务。

    其次,呼延庚定下了北进卢龙的班底。整个北进队伍以大约两千余人组成。张承言继续率领他的两个指挥一个老营。呼延庚亲自率领八百骑兵。除去自家的五百轻骑,高宠把自家的两百多家丁都带了出来。轻骑全部一人双马。

    其三,以张横为水军管制司马,李俊为水军管制副司马,童威为渔业从事,童猛为盐运从事,孟康为造船从事,把整个海运、渔盐的架子搭起来,让孟康加紧造海上的大船。

    在河间这种四战之地,只有海上才是安全的后方。

    在解决了自己的后顾之忧后,呼延庚就率领八百骑兵先行出发,张承言和带领他的本部随后行进。赵伯臻和张承言一同前进。

    高鹭也和高宠一同出发,呼延庚把她叫到自己身旁,问道:“你怎么跟来了?”

    “我不放心我弟弟,沿途照顾他。”

    呼延庚看看高鹭身上的豹皮甲,心想:“你照顾他?你这身豹皮甲就是箭靶子好吗。”

    高鹭问了一句:“将军,原来你有家室了?”

    “是啊?”

    “那你还到处……作恶多端。”说完打马跑开了。

    从塘沽到平州不过四五百里的距离,其间一马平川,而且地广人稀,只有武清等寥寥几个县城,呼延庚不去惊动城里的金兵,靠着海边溜过去。

    三天后,呼延庚率领八百轻骑到达平州,燕人铁达、郑伟都在麾下,铁达对此地很熟悉,去寻了几个故旧,打听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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