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萌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相信,抖着唇道:“爸,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心中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涌上,难道他们两家之间,真的什么恩怨吗?

    宋子城一脸嘲讽,冷冷地道:“看来顾老太太把你保护得很好,关于宋家和顾家的事情,她什么也没有告诉你吧?”

    他从口袋掏出手帕,万分珍惜擦拭着手中的旧照片,像是护着无价珍宝一样。

    顾萌白着脸,只觉得背脊都窜过了一抹冷意。

    宋子城收起照片,冷冷地道:“维黎的母亲,我的妻子,就是因为你们顾家的人死的,所以我们两家,永远不可能成为一家人。顾小姐,现在你知道我讨厌你的原因了,请你主动离开维黎吧!”

    宋子城的眼中流露出对她深深的仇恨和厌恶,他告诉顾萌这些,是希望顾萌识趣地离开宋家,否则,他不介意用强硬的手段。

    顾萌脑子里轰然一响,感受到那股凌厉的恨意,打了一个冷战,握着杯子手一抖,抬头问道:“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奶奶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呢,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大叔,他也知道这些事吗?他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

    她脑子乱嗡嗡的,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这些事。

    宋子城冷笑一声,寒着脸,道:“当初我当你父亲是朋友,但是,他却打我妻子的主意,呵呵,娴雅太善良了,她在你姐姐出事时还去救她,最后葬身火海,你说,你们顾家的人该不该死?”他冷冷地看着她,在她还没有理清思路时,又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顾萌的脑子彻底乱了,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姐姐?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家人说过?”

    宋子城看她一脸震惊,心中有些惊讶,但脸上还是冷冰冰的,看来这些事,顾老太太的确没有告诉她,不过这样也好,她暂时不会知道顾萌就是叶娇茜,自己也不用费神去解释更多的事情。

    “你姐姐叫顾珏,当时你父亲作了孽,这个孩子被人贩子拐走了!”

    说到最后,他脸上浮出恶毒的狞笑,眼里闪射着凶光,森冷的眸子如鹰一般锐利,他收养顾珏,也就是现在的叶娇茜,可不是基于什么好心,只是想好好报复顾家的人,让她成为自己的棋子,如今,看她们姐妹俩彼此伤害,他心中痛快不已!

    本来在一开始,宋子城得知维黎娶了顾萌的时候,非常愤怒,一心想赶走顾萌,没想到她那么顽固,任凭他怎么刁难都死皮赖脸地不走,直到顾萌怀孕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所以狠下心把叶娇茜叫回来对付她,让她们姐妹争个你死我活。他也从来没想过让叶娇茜做宋家的儿媳妇,只想利用她赶走顾萌而已。

    说来,这一切只能怪顾家的人太笨,挤破脑袋想进入宋家,可宋家岂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顾,顾珏?”顾萌脸色大变,那天自己看见的照片上的婴儿,竟是自己的姐姐吗?原来家人隐瞒了自己这么多事,可是这么重要的事,他们为什么不说?

    她心中涌起一股奇妙的感觉,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在这世上竟然还有一个亲人,但是,她现在在哪里呢,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吃苦?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求您告诉给我!”也许父母当初是想保护好自己,也许是不想提起伤心事,但是现在既然自己已经知道了,就不能再装着什么也没发生过,更何况,这件事关系到自己和大叔的幸福,自己不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宋子城冷冷一笑,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顾萌的脸色很难看,没想到,他们两家竟然还有这么大的恩怨。虽然她心中有怨怼,但是父母已经离世了,自己就是再不满,也无法怪罪他们。

    现在她总算知道宋子城这么讨厌自己的原因了,婆婆不在了,父亲也不在了,所以他把对父亲的恨意转移到自己身上。

    苦涩的滋味涌上心头,大叔呢,他到底知道不知道?她不敢去深想,如果他知道这一切的始末,为什么,为什么还会和自己发展下去呢?

    宋子城冷冷地勾起了唇角,沉声道:“顾小姐,现在你知道了,我们两家是不可能成为姻亲的,请你主动离开维黎吧,我不会再为难你!”

    顾萌红着眼睛,颤抖蜷缩的手指勉强握住,嘴里哆嗦地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不,这不是真的,他一定是骗自己的,想让自己离开大叔。

    宋子城的嘴角微微下,暗沉的目光愈见凌厉,起身道:“还有,顾氏的倒闭,说起来和我们宋家也脱不了关系,不过,如果你离开维黎,我会考虑把顾氏还给你。”

    宋子城故意刺激她,顾萌一听,更是脸色大变,全身颤抖不已,什么,顾家的倒闭,和宋家也有关系?那大叔不可能什么也不知道。一个可怕的想法从心中掠过,顾萌不敢去深想,可是脑子却又忍不住再次想起。

    “那,那我们顾家地破产,大叔他,有参与吗,请您告诉我——”她急切地问道,眼泪也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她紧紧揪着宋子城的手腕,她可以承受一切,却不能接受大叔伤害自己的事实。

    宋子城她惨白着脸,像是随时会晕倒,痛快地一笑,又冷冷地道:“这个,你自己去问他,不是更好吗?”

    顾萌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眼中透着绝望,愤怒和委屈一并涌上心头,大叔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自己?

    宋子城可不理会她有多难过痛苦,咄咄逼人地看着她道:“如果你能放下这一切,无视我们两家的恩怨,还想将维黎抢走的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其实我更希望你能永远离开维黎,也许这样我还会放过一条生路,否则,你们顾家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他冰冷的话,一字一句地窜进她的耳中,顾萌浑身发冷,仿佛再也听不见了,只是木然地看着他。

    宋子城冷哼了一声,挥袖而去,他要说的已经说了,接下来就要看这个女人的态度了,如果她还想缠着儿子,那他只好使出自己的杀手锏了。

    宋子城甩下了话就离开了,顾萌却呆呆地坐在座位上失去了反应,他们两家是世仇,有那么深的仇恨,她和宋维黎要如何继续下去?还有,顾氏的倒闭和大叔到底有没有关系?大叔到底知不知道这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只是爱上了他,想和他白头到老而已,为什么就这样难?”她喃喃地说道。

    难道真的是上天不允许自己和大叔在一起吗?经历了那么多,好不容易又在一起,现在却出现了这样的事,自己到底应该不应该相信宋子城的话。

    也许自己应该选择忘记,忘记这件事情,知道得越多,就越痛苦,她这样告诉自己。可是她还是做不到,她心里有太多疑问想去问问宋维黎,问他和顾氏的破产到底有没有关系?问他到底知不知道当年的事情。

    顾萌发着呆,知道服务生说要打佯了,她才猛地清醒过来,抱着包包走了。她脑子想不断浮现出宋子城的话,他们两家是仇人,他就是死也不会接受自己这个儿媳妇的,她还能怎么做?

    “大叔,我现在只想得到一个答案。”她不会完全相信宋子城的话,她只想听听大叔的话,问问他是不是真的,是不是这样的,只有亲耳听他说自己才能相信。

    手机突然嘀嘀地响了起来,顾萌魂不守舍地接起电话,“喂,大叔。”

    “萌萌,这么晚了,你在哪里,为什么还没有回来?”宋维黎焦急地问道,本来以为她是去看陆子笙了,但是打电话给胡小可,胡小可说她早就走了,那她去了哪里?

    顾萌清澈的眼眸忽然黯淡下来,她紧紧揪着胸前的衣服,握着手机的手不住地颤抖着,喃喃道:“大叔,你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什么,萌萌,你在说什么?”宋维黎听出她的语气有些不太对劲,她到底怎么了,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顾萌咬了咬唇,想起宋子城冷冰厌恶的样子,心里非常痛苦,手指也微微泛白,“大叔,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告诉我,绝对不要骗我,这对我很重要!”

    她脸色惨,薄如纸片的身子微微颤抖着,这对于自己来讲,不是天堂就是地狱,大叔,你千万不要骗我!

    “什么事?”宋维黎听着她严肃的声音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不安,难道她知道了顾珏的身份?应该不可能吧,如果她知道了,一定会跑来质问自己的。

    顾萌听着他有些紧张的声音,苦笑一声,大叔为什么这样敏感,他是不是真的隐瞒了自己什么?

    “大叔,你们宋家,是不是很早就和我们顾家相交,还有,我们顾氏的破产,和你有没有关系,大叔,求你告诉我,不要骗我!”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哭腔,大叔,求你告诉我,这些事和你没有关系。

    宋维黎脸色一变,手中的烟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薄唇微微一抖,听着电话另一端顾萌的声音,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他知道有天她会怀疑到自己身上来,只是没想到,会这样快,快到他措手不及。

    “大叔,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告诉我啊,和你没有关系,你说啊!”顾萌听对方沉默着,悬着的心就砰地一声掉进了冰谷里。

    她歇斯底里的声音让宋维黎更加沉默,顾氏的破产,和自己的确有间接的关系,这是自己无法反驳的。

    他久久的不说话,顾萌心中焦急了起来,难道,难道真的是这样吗?大叔接近她,只是为了复仇吗?她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太可怕,太让人心寒了。

    她焦躁地在路边跺来跺去,咄咄逼人地问着他,“大叔,求你说话,求你告诉我,和你没有关系,我求求你了!”

    自己那么相信他,相信他能帮自己,拯救自己的公司,可是——如果,如果这一切都是他所做的,那就真的太讽刺了。

    宋维黎还是没有说话,他还能说什么呢,事实就摆在眼前,她迟早就知道的。

    顾萌呆滞的眼眸渐渐胧上了悲伤,喃喃道:“大叔,沉默也一种肯定吧,大叔,你知道吗,我刚刚还想着要再相信你一次,我真的很想相信你……”

    手机无声地摔在地上,电池也掉了出来,顾萌痛苦闭上了眼睛,抵在广告牌上,大叔默认了,他默认了,他承认了这些事情和他有关。她苦涩地笑笑,怎么会无关,他是宋子城的儿子,如果说他不知道,也太不可能了。

    顾氏是被他弄跨的?那他接近自己,也只是为了报仇吗,那,也许他从来没有爱过自己,联想到种种可能,顾萌就觉得恐怖。她紧紧揪着头发蹲了下来,眼泪滴滴哒哒落在地上。

    “大叔,为什么你不能再欺骗我一次呢,为什么不再说一次慌呢。”她痛苦地说道,悔恨和自责涌上了心头,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自己就是顾家的罪人,是自己害得顾家几代人的心血都毁了。她不能原谅自己,自己要怎么做,才能挽回这一切?

    “不会的,大叔一定是骗人的,这里一定是有别的原因。”她一想到甚至连爱情都是假的,心顿时凉成了一片,这种可能性太可怕了,她自欺欺人地不愿意去相信和接受。

    她紧紧捂着脸庞痛哭起来,大叔说过只爱自己的,他不会骗自己的!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说服自己,但是心中却有另一个声音在反驳着,宋维黎接近自己就是为了报仇,就是想把顾家弄跨。

    她想起以前才见到宋维黎时,他是那样的耀眼,那样冷冰孤傲的一个人,却唯独对自己那么好,那么宠溺。

    他本来不近女色,对周围的人都冷冷淡淡的,为什么只对自己一个人这么好,虽然自己长得还算不错,但是脾气和性格都不好。她不断反省着,越想越觉得悲催,如果大叔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报仇的对象,那就太可怕了。

    宋维黎没想到一切会来得这么快,她毫无预兆地问起来,而他又无法反驳,他想她一定误会了自己。他心中痛苦纠结,又打了好几次电话给顾萌,却一直关机,他低咒了一声,飞快冲出了门,祈祷她不要做傻事。

    他开着车四处寻找着她的身影,却没看到她。他心中越来越焦急,这小妮子,自己要如何告诉她,自己对她的爱,早就胜过了家族的恨意,自己只是想和她在一起,想忘记过去的一切。

    只是,她还会相信自己么?他完全不敢肯定。

    顾萌越想越觉得难过痛苦,她觉得自己是顾家的罪人,父辈好不容易撑起的公司,却败在了自己的手里。她自嘲地一笑,看了看天空,眼泪又流了出来,“奶奶,我真的好难过,连大叔也骗我,这世上,我已经没有可以相信和依赖的人了,奶奶,他说过以后就是我的亲人,可是现在我才知道,他不是,我现在,是一个人了。”

    她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眶也微微发红,泪水延着脖子流下,似乎快要流进了心里。

    “奶奶,已经没有人在乎我了,奶奶,我觉得活得好累。”她只要一想到大叔对自己的爱是假的,就觉得撕心裂肺地痛。

    “他为什么不能再骗我一次呢。”她喃喃说道,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大桥上。

    这里白天的时候车流涌动,但是在这大半夜里,只有零星的车辆来来去去,谁也没有注意到这里站着一个心碎的女人。

    “我爱他,可是我不能原谅自己。”她紧紧捂着胸口,觉得自己似乎痛得快要无法喘息了,她全心全意相信的人,却害得她家破人亡,她怎么能不在意呢?

    她无法去恨他,却无法原谅自己,在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她还如何装做什么也没发生的和他在一起呢?

    顾萌内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绝望过,看不到光明,看不到尽头,只有无尽的绝望和黑暗。看着桥下的滔滔江水,她眼中突然浮起异样的笑来,“也许离开了,就不会在痛苦难过了,也不用再让他觉得为难了吧。”

    这里的水势极大,人要是掉了下去,很快就会被冲走,几分钟就可以要人命,不会很痛苦。

    顾萌木然地跨过了围栏,看着下面的流水,心在这一刻竟然慢慢平静下来。她抬头看了看天空,也许是最近下雨的原因,平时灰蒙蒙的脸今天难得有了几颗星星,几亿光年外的星星闪烁着动人的光。

    “奶奶,我真的厌倦了。”她轻轻闭上眼,张开了怀抱,打算去寻求心灵解脱。

    “永别了,大叔!”她脚下用力,纵身一跃,朝着滔滔江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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