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传到洛阳,洛阳管事儿的正在研究这个问题:要不要把洛阳的几十万神教徒、佛教徒、道教徒全部杀光?

    人们争吵不休。

    洛阳衙役总管说:“洛阳大部分是儒家徒,因此杀了几十万邪教教徒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我大怒:“放屁呢这是!哪有什么邪教!”

    西厂厂公毛三毛:“这是钱老大的命令!”

    情报处处长陈恩泽:“我觉得他们也不一定是弥勒教吧?”

    锦衣卫指挥使吕承志:“把他们全杀光,自然也杀光了弥勒教。”

    洛阳县长吕承景:“赵余央来电报了,他不同意杀。”

    毛三毛:“赵余央凭什么说了算?洛阳关他什么事?”

    吕承景指了指洛阳城墙上的坦克和大炮:“就凭城墙上的一千门大炮和一百辆坦克。此外,当初刘兴朝在洛阳城下埋了无数的炸弹,现在这些炸弹也是赵余央军队掌控着。”

    毛三毛:“他敢不听朝廷的话?”

    我说:“够了!佛教、道教、神教本来就是四大正教之一,昨天还说信教自由,今天就要杀人?朝廷说话是放屁呢?”

    毛三毛:“可他们是邪教!”

    我:“如果是邪教,我同意杀;可你凭什么说他们是邪教?他们只是嫌疑犯!”

    吕承志:“我们不知道谁是谁不是,但是把这些嫌疑犯全杀了,不就杀了真正的邪教?”

    我:“那你为什么不把洛阳两千万人都杀光?这样不就更加消灭了?你把天下四十亿人全杀光,不但弥勒教,就连十大邪教都杀光了!”

    那些人都不再辩驳,但嘴里依然嘟囔着。

    我:“好吧,我换个说法。洛阳有十几万神教徒、十几万道教徒、几十万佛教徒,他们被杀,别人就都跑了,那我们怎么收税?我们吃什么?喝什么?我现在穷得要死,朝廷也不给钱,还是洛阳这税金让我饿不死。我看你们一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如果没这税了,你们怎么办?去抢?”

    那些人说:“那怎么办?我们怎么回复钱老大?”

    我:“我总说,堵不如疏,要先找原因,再找解决办法,不要一上来就要打要杀。就比如这弥勒教吧,妈的,这分明是朝廷把他们活活逼成邪教的嘛!新神教是朱鸿华把神教徒逼成的,新佛教是朱鸿风把佛教徒逼成的,新道教是刘兴朝把道教徒逼成的,而弥勒教,这就是钱照定自己逼的嘛!”

    他们问:“那你怎么解决?”

    我:“当初就不该这样搞!”

    他们:“那现在怎么办?”

    我:“这个……没想好……”

    会议没有结果,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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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三教都差不多。“神”“道”“佛”不就是一个东西的不同名字嘛。

    就好像一个西红柿,你把它叫“葡萄”“茄子”“猪”“理想”……然后你吃“葡萄”“茄子”“猪”“理想”……的时候,你还不是吃西红柿,有什么区别!无论那玩意儿叫“神”“道”“佛”,不都一样嘛!

    我们假设一个人舌头没了,他说“神”的时候说成“呃”,那“呃”就是神!这有什么区别?假如一个狗也信教,它说“汪”就代表神嘛。

    朝廷说他们“食菜侍魔”。

    这有什么奇怪的?口欲本来就是罪孽之一。我也不是口欲之徒,我也不常吃山珍海味。我觉得一个人连自己的口欲都控制不住,他如何能称为一个人?当人吃饱的时候,他必然很萎靡;当一个人适当饥饿的时候,才是最活泼的时候。

    朝廷说他们“男女混杂”。

    这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淫者见淫了。男女在一起咋的啦?多虚伪?凡是往这方面想的,才是真正邪恶之人。

    朝廷说他们“昼伏夜出”。

    这就是因果颠倒了。朝廷首先不让人家聚集,人家才只能晚上聚集;如果能白天聚集,谁还大晚上的不睡觉!

    朝廷说他们“教书认字”。

    对于这点指控,我无话可说。

    朝廷说他们“非法聚众”。

    这点我也无话可说,朝廷宣布三人在一起就是“非法聚众”。你都立法了,我还能说什么。

    朝廷说他们“控制严厉”。

    他们中的激进分子每天只吃馒头、喝凉水,一星期有一天不吃饭,一年中有一个月不许白天吃饭,每天自我忏悔十次,跪拜二十次,批判别人五次,不结婚,不动情,不穿华衣,不持金钱,不食荤腥……这些也没什么嘛。当初我苦读的时候,比这还严格呢,有什么了不起。

    其实,这些都没什么,三教在洛阳几百年来都是这样,不过现在出现了一个谣言:弥阿强是真的弥勒教教主——弥阿强自然是住在洛阳县府里的阿强,成天喝酒吃肉,醉醺醺的。

    不过还有人说,弥阿强是伪教主,耶主恩才是真教主。

    此外,锦衣卫真的发现有好多人正在私下传教,怂恿人们去投靠耶主恩。也就是说,洛阳的情况也是风雨欲来。

    于是一个想法从我脑中蹦出来。

    我再次召集洛阳管事儿的,说:“我有一个注意,能不能把阿强推成弥勒教教主?江南湖上的弥勒教教主耶主恩太凶残,我们应该把弥勒教分裂掉,打击耶主恩的权威!阿强在第二次武林大会上的表现很好,他杀了所谓的弥勒教副教主,而且一直忠于朝廷。再说,他这人很好。更重要的是,此人天天喝酒,什么事也不干。”

    那些人思考着。

    我对陈恩泽说:“你能用电报联系上钱照定吗?”

    陈恩泽:“我能跟皇宫联系上,皇宫能跟钱照定联系。”

    我:“很好,你去跟钱照定商量,我去跟阿强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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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阿强说:“人生必须有意义,你现在有什么意义?”

    阿强在地上世界待了八个月,全身的白皮蜕了几层,已经和正常人差不多了。除了他的眉毛依然是白色外,已分不清他和普通人的区别。

    他:“我没意义。”

    我:“你看,我就是这个意思!你天天喝酒,不怕喝死啊!你天天腆着肚子吃!你刚上来多瘦啊,现在都有了啤酒肚!跟猪一样!而且跟猪一样喜欢睡觉,还那么脏!”

    阿强没有一点反应,依然在大口吃喝猪肉,大碗喝着啤酒,弄得他满脸油,满肚子酒渍。

    我继续说:“你可以找事干。”

    阿强:“为什么要找事干?”

    我:“人生是没意义的,关键在于给它意义;人生也是没事干的,关键在于找事干。你这样待着太没意义,却找点意义干吧,找点事情做。”

    阿强:“有人给我传教,说,只要信神,死亡没有什么可怕。我对他说,弱智才信。他说,我会进地狱。我再说,弱智才信。”

    我:“说得好,没有神,没有天堂,没有地狱,人死了什么都没。”

    阿强叹了一口气。

    我继续说:“不要期望来世,今生就要快快乐乐地生活。”

    阿强:“晚了。”

    我:“啥晚了?”

    阿强:“我是个坏人。我还是个骗子、混蛋!”

    我:“很好,那说明你不是!一个承认自己坏人的人,绝不是坏人,恰恰相反,他是好人;一个不承认自己是坏人的人,他才是真正的坏人。”

    他盯着我。

    我继续说:“你望眼望去,你可曾见过一个自称好人的好人?你可曾见过一个自称坏人的坏人?作为朝廷命官,作为一个在地上世界生活二十八年的人,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我都没见过一个!”

    阿强摇摇头:“我是骗子!我是混蛋!我是坏人!张大娥是被我爹抢的。张大娥和我弟弟是被我杀的,我是个混蛋!我打不过无名,他说让我杀掉就放我走,我害怕了,我变坏了,我自私了,我杀了他们!”

    他用力地摇着头:“兄弟,我是个混蛋!我该死!”

    我用力抓住他的肩膀:“兄弟,别说傻话!‘过去’之所以被称为‘过去’,是因为它已经过去了!我们不能让过去的事来影响我们的现在和未来!只要你足够强大,就能把过去全部忘掉!你就是这种意志强大的人!”

    他瞪着眼睛望着我。

    我说:“我们可以选择,选择以前的错事永远纠缠着我们,或者选择忘记。举了例子吧。以前,我在邻居家睡觉,我正自渎呢,结果被我暗恋着的邻家女孩看见了。我就假装没有这事。我去邻居偷钱,结果被他们发现了。我就假装没有这事。我家里父母不合,但是我就假装没有这事。兄弟,世上没多少顺心的事,关键在于,我们自己的心要顺,事情要往前看。”

    阿强继续盯着我。

    我:“现在天下大乱,好多教徒要投靠邪教,这样的话,他们会死得很惨。你肯定不想这样吗?现在用到你的时候到了。你可以帮他们,也可以找事干,找到自己的朋友,找到自己的意义。”

    阿强:“我劝他们不要加入弥勒教?”

    我:“恰恰相反。你要建立真正的弥勒教,来对抗江南湖的伪弥勒教。他们的弥勒教是邪教,太邪门!而你,要建立真正的、仁慈的弥勒教,有意义的弥勒教,忠于朝廷的弥勒教!”

    他看着我,说:“我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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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陈恩泽找到我,说:“我和钱照定联系过了,他同意了。他也在武林大会上见过阿强,觉得阿强还是可堪利用。他说让弥阿强组建忠于朝廷的弥勒教,然后去跟刘兴朝的弥勒教打去。”

    我大怒:“妈的!他还没闹够?”

    哎!这些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家伙们!

    不过不管那么多,先把洛阳的教徒们控制起来再说,总不能让他们去投靠耶主恩吧?

    于是,“忠于朝廷的弥勒教”被组建了,不过他们没去打“不忠于朝廷的弥勒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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