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康堂里的人都盯着中间那个焦郎君看,只见那人手上渐渐不再流血,脸色也逐渐恢复了过来。

    管家和那些家丁这才都松开了韦仁实,跑去围着那个焦郎君,问道:“郎君,您好些了么?”

    那个焦郎君长长的吐了几口气,点了点头,道:“好多了,头不那么晕了。”

    随着他的点头,下巴上的几层肥肉连着呼扇了几下,看的韦仁实一愣一愣。

    “咦!老朽见过这位郎君,方才若不是这位郎君出手,只怕焦郎君危矣!老朽惭愧,医术不精,敢问这焦郎君所患症候,却是何种病症,还望这位郎君指点!”说着,那坐堂医竟然后退了一步,给韦仁实弯腰行了一个礼来。

    韦仁实侧身错开一步躲了过去,没有受他的礼,道:“老先生折煞我也。小子非为医者,也是适才突然想起曾听山中隐士闲谈之际说起来过这等症候。”

    坐堂医一听,面上犹豫了一下,又问道:“老朽冒昧,不知郎君能否透露一二?老朽还从未见过以这等手段!”

    “有何不可?那隐士曾言:若人之过胖,则其血亢而洪力,稠而不顺,一旦发作,体内血液犹如野马狂奔,直冲心脑。一旦冲破心脑当中血脉,便立刻使人致死。此病与方才老先生所说一样,功夫多在平日,一旦急发,可试以针刺手心脚心放血,或可能暂时令血冲出体外而卸去力劲儿,减轻对心脑的冲击。”韦仁实说道:“然也是只管一时而已,且也不能每次都可凑效。说起来,也是这位郎君命不该绝了。”

    焦郎君这会儿好了一些,听韦仁实这话,复又紧张起来,连忙看向了管家。

    管家立刻会意,慌忙的上前给韦仁实行礼,然后对着自己的脸上就是重重两巴掌,连声道:“老奴竟然冒犯恩人,当真是罪该万死,还请这位郎君千万莫要往心里去,求郎君恕罪!”

    “不必如此。”韦仁实摆了摆手:“尔等也是护主心切而已。”

    “多谢这位郎君!”管家又连连行礼。

    “敢问恩人如何称呼?”那焦郎君顺了会儿气儿,好受了不少,见韦仁实不再怪罪管家,于是拱手提声向他问道。

    “恩人当不上,我姓韦,以字行世,曰仁实。”韦仁实抬手回了下,答道。

    “原来是仁实兄!”那焦郎君道:“我是这福昌城中焦家之子,单名一个浩字,字海清。仁实兄救我一命,此恩难报,望请仁实兄移步屈就寒舍,我当敬谢兄恩!”

    福昌焦家,是本地豪族。方才韦仁实听见坐堂医喊他焦郎君,又看他体型,便猜到了。

    眼下这时代,估计也只有这福昌首富之家,才养的出如此肥硕之人了。

    “非是不愿,实乃已经与人约好中午共食,不可食言。”韦仁实回道:“且举手之劳何足挂齿,焦郎君且照医方用药,日后定能痊愈。”

    “这……既然仁实兄有约在先,在下也不能强求,还请仁实兄留下住处,在下他日当登门道谢!”那焦海清又拱手行礼问道。

    韦仁实见他态度极好,心说这福昌首富家的儿子倒也挺有修养,只是也太不注意,给自己吃成这般肥硕,看他模样至多也才二十来岁,就已经高血压了,若是再不控制控制,估计活不长。

    又联想到,后世里自己也是跟今日一般,见一个学生在学校楼梯上追逐打闹扭了腿脚,于是帮忙将他送到医院。

    结果那家人不讲理,闹到学校非说是他体罚学生将其推到所致。

    尽管有许多当时在场的其他学生作证,可落后破旧的村里小学没有监控,那家人就一口咬定,闹上了教育局。

    教育局希望息事宁人,硬是不分青红皂白的给下了个处分,让自己赔进去了一年的工资两万块钱。

    气恼不甘又无能为力之下,喝了个大醉,倒在街头,醒来却发现自己竟然荒诞的穿越到了唐朝。

    再对比今日这个焦海清的态度,便不禁令韦仁实心生好感。

    于是便又提醒他道:“焦郎君此病根源在于胖硕,不除此根,病疾难消。劝焦郎君多访名医,忌嘴少食,否则恐不能长存。”

    这话让焦海清又吓了一跳,一时间竟然愣在那里,无语以对。

    韦仁实觉得自己已经提醒过他,算是仁至义尽,当下便随手一抬算作告辞,转身去了药柜,拿了那已经包好的药材,径自离开了济康堂。

    时间已然近午,韦仁实便走快了些,赶去那卖胡饼的店里与郑里正汇合。

    到了那里,郑里正还没来。等了一会儿,实在是禁不住那胡饼的面香,和旁边釜中煮着的羊肉肉香,韦仁实便打算先行买来一个解馋。

    这会儿已经不少人在候着,韦仁实略等片刻,终于轮到。

    “先来一个。”韦仁实将铜钱递过去,说道。

    胡饼递过来,韦仁实去接,一抬眼,便觉得递胡饼过来的老汉眼熟。

    那老汉也是手下一顿,脸色立刻冷了一下,刷的一下又收回了手去,两眼一翻,道:“原来是你个黄口小儿,这饼不卖与你!”

    听他这么说,韦仁实才顿时想起来为何觉得眼熟。这不正是那日里听见他吹嘘的老头儿么!怪不得当日里他听见了自己吹嘘后会接茬儿,敢情这胡饼店是他的。

    韦仁实没想到这老汉如此小心眼儿,但也没放在心上,笑道:“我本就是小儿,左右不过是吹句牛皮而已,何必在意?您老开门做生意,我又不是不掏钱嘛。”

    “哼!不卖与你便是不卖与你!”那老汉却极其固执,一脸冷笑,硬是不收钱,也不递胡饼给韦仁实。

    嘿!韦仁实便有些不渝了,哂笑着讥讽道:“你老人家一把岁数,却因一句小儿戏言跟个小孩儿过不去,心眼儿可真够大的。”

    那老汉别着脸:“你还说对了,老汉我就是心眼儿小,这饼子说不卖与你,就不卖与你!”

    “不卖便不卖,呵呵,当我还真稀罕了?”韦仁实反而笑了起来:“你这饼子烙的虽不错,可里面摊的羊肉又老又柴又膻味不净,实话告诉你,那日里我说的还真就不是信口胡诌!”

    “有能耐你便来挤垮老汉试试!”那老头也是不甘示弱,叫道。

    “咋个回事?到底卖不卖了?怎的还吵起来了?!”后面的人见前面不动弹了,于是有心急的便出声来喊了。

    “就是!卖了快些卖,不买了赶紧走,莫耽搁时间,忙着呐!”

    一有人喊,便有几个随声附和的起哄,也喊了起来。

    “阿耶,怎的吵起来了?发生了何事?”正吵着,从后面过来一个两手沾满面的麻衣女子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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