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夜幕的降临,狭长的街道变得更加拥挤了,人流却是一点都没有减少。每个路边摊随意支个架子,在上面吊一个橙黄色的灯泡,瞬间的功夫,整条小路就又亮堂了起来。

    “小心。”王慎突然将走在前面的徐小琳往身边扯了一把。就看见前面不远的地方,一辆摩托车飞快地略过了他们身边。

    徐小琳紧皱了一下眉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子。王慎摸了摸口袋,拿出一张纸巾,弯腰将徐小琳鞋子上被摩托车溅到的脏水擦拭干净。

    “王警官真是谦谦君子。”徐小琳一边微笑一边看着王慎温柔的动作。

    王慎没有答话,擦拭完之后找了一个垃圾桶扔掉了手里的纸巾。“我们去那边吧,我有些事想要问你。”王慎指了指前面一块空旷的地方。

    两个人走了一会,人流渐少。他们终于停下了脚步。“你和那家人到底是什么关系?”王慎没有转身,眼睛望着天边的最后一抹残晖问道。

    “那家人?哦,他们是我一个慈善基金的受益者。”

    “慈善基金?”王慎转过身,疑惑地看了徐小琳一眼。

    “对啊。我建立了一个慈善基金,专门帮助患了重病的贫困家庭,恰好他们一家完全符合我所设立的这个基金的条件。”徐小琳舒展了一下手臂,头微微上抬,呼吸了一口这里的空气。“这里的人可活得真不容易,就连空气里都充满了贫困的味道。”

    王慎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站着的这个女人。现在的徐小琳在王慎心里的印象是时而天真又时而深沉。

    “怎么?”徐小琳转过头看了一眼王慎。“不会建立慈善基金也违法吧?我可是走了正规程序的。不信,你可以去查。”徐小琳撅了噘嘴,故意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那家男主人出事了你知道吗?”王慎的眼睛盯着徐小琳,想看看徐小琳听到这个消息会有什么反映。

    “谁?”徐小琳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王慎。“你不是说他出差去了吗?”

    “你知道我不是他们公司的领导。我到这里来的目的,你应该也能猜出几分来。所以,我们说话都坦诚一点好吗?”王慎摇了摇头,对于徐小琳装傻的本事可是一点都不赞赏。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直接点问。那家男主人出什么事了?他可是那家的顶梁柱,少了他,那个家估计就完蛋了。”徐小琳叹了口气,耸了耸肩,看着王慎。

    “他出了交通事故。”

    “交通事故?他怎么样了,有生命危险吗?”徐小琳蹙了蹙眉,说完话还抿了抿自己的红唇。

    王慎摇了摇头。“他把一个人撞死了。”

    “撞死人了?他是主责吗?希望不是。不过,他的公司应该会为车子投保数额不小的保险吧。总之,横竖不是什么大事。每天都有那么多交通事故,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徐小琳的眉头舒展了下来,精致的妆容又变得轻松了,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

    “你都不关心死的是谁吗?你和我以前认识的徐小琳还真是不一样了。”王慎转过脸,不再去关注徐小琳的表情。王慎从口袋里拿出烟盒,点上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向着天空吐出了一个烟圈。

    “我们都好几年没见了,人都是会变的。比如说你,我记得你以前可是从不吸烟的。”

    听完徐小琳的话,王慎笑了一声,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又吸了一口烟。“其实,死的那个人你也算认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曾经还帮助过你。”

    “一个曾经帮过我的熟人?这下我倒是很感兴趣了。不过,希望我和这个人的交情不深,不然我会难过的。”

    “桑。”王慎直接说出了死者的名字。

    “谁?”徐小琳转到王慎面前,抬头看着王慎。“她?怎么会这样?”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怎么会这样?”王慎熄灭了手里的烟,低头打量着站在面前的徐小琳。

    “问我?我怎么会知道。”徐小琳睁大了眼睛,她的目光和王慎碰撞在了一起。

    “肇事司机和桑之间在事故之前就发生过矛盾,这个你知道吗?”王慎移开自己的目光,往后退了半步,继续询问徐小琳。

    徐小琳转过身子,眼睛盯着远方深蓝色的天幕,点了点头。“大概了解,那个女人好像撞过小朋友。那天我恰巧也在医院,正好碰到他们在争吵。但是,毕竟不是我自己的事,我也不好过多插手,所以对于他们的情况就知道这么多了。”

    王慎将徐小琳说的话和自己掌握的线索进行仔细地比对,没发现任何的漏洞。“请你再回答我几个问题吧。关于郑无的。你怎么能够确定桑会指控郑无?然后再适时拿出那个准备好的u盘让郑无认罪呢?”王慎连自己都没想到会问得这么直接。既然话都已经出口了,凭徐小琳的聪慧,应该早就察觉到了王慎对自己的怀疑。所以现在的关键是,徐小琳的回答。

    “首先,我并不能确定桑会指控郑无。当然,我对桑是向着这个方向引导的。结果,也是出乎意料的让我满意。其次,即使桑没有指控郑无,我也会拿出手里的影音资料。我相信凭我手里的影音资料,郑无也会认罪的。王警官,我这么解释不知道你是否满意?”徐小琳侧了侧头,脸上已经显示出了一丝不快。徐小琳移开落在王慎身上的目光,撩了一下鬓角的头发,转身往前走了几步。“王警官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那我就不奉陪了。”

    “小琳。”王慎叫了徐小琳一声。“如果你有什么事想找人说的话,我可以当听众。只是,有些事交给我们警方就好了。”

    徐小琳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提高音量回了一句。“谢谢王警官的好意。”

    王慎看着徐小琳离开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在王慎出神的时候,王慎的手机响了。“好,辛苦了,你给我发过来就行了。”王慎要求调查的桑的通话记录有结果了。王慎一路小跑坐进了自己的车子,踩了一脚油门,整个棚户区就在车后被越拉越远了。

    王慎冲进办公室,打开了自己的电脑,将桑的通话记录下载了下来。王慎的眼睛全神贯注地略过通话记录上的归属地和所有人。经常和桑通话的除了郑无之外,还有一个号码,所有人显示为梁丽。王慎在本子上记下了梁丽的名字。这张通话记录中,最有价值的除了能发现经常联系的人之外,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在郑无出事前的两周,桑接到了几个陌生电话,而且不是手机,都显示为公用电话。看得出来,打电话的人非常谨慎,因为每次呼入的电话都是不同的ip地址。而且每次通话的时间都是在半夜。虽然是不同的ip地址,但是王慎心里有个强烈的声音告诉他,打电话的应该都是同一个人。

    王慎瞧了一眼窗外的夜色,他突然想起了一个地方。车子又汇入了城市霓虹的流彩中。同样的巷口,从不会因为少了谁而失去了自己的颜色。王慎站在闪着亮光的“无”字招牌之下,进入了上次抓捕郑无的那家酒吧。

    “哎?是你?来,我特地帮您留了个好位置。”上次那个服务员看见王慎走进了酒吧,就热情的迎了上来。

    “你还记得我?”王慎惊讶的看了一眼服务员。

    “那当然了。我的记忆力可好着呢。来,您这边坐。”服务员将王慎引到了上次相同的位置。

    “咦?上次那个美女呢?怎么没来啊。”服务员一边问着王慎,一边望了望门口,嘴角还浮现出了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

    “这次你有什么推荐的吗?”王慎笑了一下。

    “这个伏特加你真的应该试试,喝不完也没关系,可以存在我们店里,下次来了可以继续喝。”服务员翻开手里的酒单,摆在了王慎的面前,脸上依旧是一副不怀好意又极力迎合的微笑表情。

    王慎看了一眼价格,比普通价格高,但也不算离谱,于是爽快地点了点头。

    “好嘞!”服务员高兴地吆喝了一声,合上菜单正准备离开。

    “等下。”王慎轻轻地抓住了服务员的手腕,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

    “我们这有规定,我不能坐下,被老板看到会扣钱的。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我站着也是一样的。”服务员拒绝了王慎的好意,但看在王慎买酒的面子上还是耐心地站在了原地。

    “有个叫桑的卖酒女,你知道吗?”

    “知道啊,她经常到我们店里来,就跟那脸上有刀疤的无赖一起。”服务员爽快地回答了王慎的问题。“不过说来也奇怪,自从上次你找过那个无赖之后,他们倒是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我……”王慎刚想开口解释一下,没想到服务员却将自己的话接了下去。

    “那个无赖不来,倒是让我们舒心了不少。你真是不知道那个无赖有多招人讨厌。”服务员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不过,你还别说,这段时间,那个无赖付钱倒是很爽快。以前,我就没见他这么爽快过。这么说也不对。”服务员又摇了摇头。“这段时间的钱好像都是那个女人付的。”

    “那个女人,是桑吗?”王慎打断了服务员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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