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复是从赵甜儿的手中接过了帖子,打开一看,上面无非先是写着冠冕堂皇,相见恨晚等云云,继而才是正题,相邀自己去大兴县后衙一叙的话。一遍看完,把手中帖子一合的他,虽说心里面是老大不愿意和官府中人虚伪的称兄道弟,打交道,但是又不能不去,驳了县大老爷钱明正的面子,可不行,毕竟自己今后还要在对方的管辖内生活,就不能留下机会被穿小鞋。何况自己干的职业和勾当,那都是游走在灰色地带。在人治而不是法治下,一旦被官府给抓住把柄,既可以从轻,也可以从重。

    “复哥,我可听说了,像这一种县大老爷亲自点名要见你,那便说明你已然是本县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满心替他欢喜的赵甜儿,也是为自己高兴。她天生出身差不打紧,而嫁对了好男人就等同于改变了自己人生和命运,就会变得大不一样道。

    一言不发,料定本县主官找自己去,恐怕不会是闲扯淡的朱复,心事重重的背转过身,步子沉重的走出了上善观。自己一路出了林府,沿路是向着县衙门走去。清楚封建社会等级制度森严的他,下面的人想见上面的人,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算是有了正式邀请函在手的朱复,为了合乎当下的规矩,于是找到路边一个代人写书信的秀才,为自己是写下了一个拜会从六品知县钱明正的名帖。没有功名在身的他,不能自称学生。自己感觉是称晚生又不太舒服,便合乎职业,又不失礼数的称为小道出尘子拜见云云。

    等到秀才公写好之后,过目一遍,觉得没错的朱复,很是大方的掏出一两银子的代笔费算是作为自己给对方的助学之资。在他看来,以读书为业,从事科举之路的人,可谓是任重而道远。做成了,美女,银子,房子,奴仆,田地……什么都会随之应有尽有;没成,就是身无安身立命的长技,除了一肚皮的酸水以外,养活自己都困难,继而老死于破屋之中,苦了家人。这一条自下而上的晋升通道,不但异常狭窄,而且竞争不止激烈,而是残酷。不过,科举的公平性还算是有一定的保证。

    拿好了自己名帖的朱复,在走之前,又多看了一眼可怜的穷酸秀才,并且反反复复地告诫自己不要去走他的路子。重新挪动脚下步子的他,穿过了一条街,转了一个弯,走出了一段距离,再一次的来到了大兴县衙门。

    这一次不是来做人证,而是来做客的朱复,走上平台,来到了大门前,见到一个迎了出来的门子,便把写好的名帖是交由到了他的手上。一手拿着名帖,另一手是伸向了他面前是上上下下地抖了抖手的门子,意思是再明白不过,跑路费。

    见不得这一种狗仗人势,雁过拔毛奴才的朱复,没有从钱袋子内掏出一块银子给他,只是冷冷道:“是你家大老爷相邀我来。若是耽搁了时间,你吃罪得起吗?”

    “少来吓唬我。瞧你这一副尖嘴猴腮的样子,不是来谋一个差事活命,就是来攀亲戚关系的。你要是懂规矩,就拿银子来,然后我就进去给你向我家老爷通报一声。若是不然,你就和旁边那一些人在这里继续等着吧!”把手一划,就直接指向了一边人群的门子,神气活现道。

    幸好是把钱明正派人送来的那一张帖子是揣在身上的朱复,用右手是从左衣袖口袋内拿了出来向他一递道:“把你狗眼睛擦亮,看清楚。”

    接了过来,翻开一过目的门子,当即就是一张说变就变的狗脸。前一刻还不以为然的他,就在这一刻是点头哈腰,笑脸相迎道:“你怎么不早说?名帖什么的,那都是多余。我这就领着你进去见我家老爷。”

    面无表情的朱复,口中简单说出了“有劳”二字,便随在他身旁是步入进了县衙门。这衙门口果真是朝南开,没钱没势,就别进来的话是一点儿都不假。经过一路穿堂过室的朱复,就在后衙的正厅是得以先坐了下来,一边喝茶,一边等着门子去禀告钱明正。

    坐在椅子上的朱复,两眼随意看了看周遭的布局和东西,有了第一个反应就是这里远远地不如林府的正厅气派。不过,也是相当的不错了。自己从中也看得出,这其中里里外外是重新的翻修和装潢了一番。

    “出尘子道长,让你久等了。”从后面是走了出来的钱明正,一脸笑呵呵道。

    还是懂得规矩和礼貌,主动站起了身的朱复,松弛的精神是一下子就拉响了警报。没有行拱手礼的他,向着对方就一个稽首道:“堂尊太客气了。”

    “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坐下说话。”走到了主人位置上是直接坐了下来的钱明正,自然是带有很强的目的性找他而来道。

    重新回坐在了椅子上面的朱复,从旁边的茶几上,顺手就端起茶来是喝了两口。哪怕自己根本就不想喝,也得装模作样一番。毕竟,自己还是懂的从古至今没有变过的规矩,便是领导不先开口问话,就不要主动的吭声。

    “那日,你在大堂上请神附身一事是为本官破案提供了很好的指引方向。原本是想和道长多聊一聊关于道门之事,却不料公务繁忙,使得本官就把此一事给忘记了。今日,本官和林公絮叨之际,若不是聊到了你,也就会继续耽搁和你像这般的会面了。”场面话是先说了出来的钱明正,一步步按照想好的步骤道:“就是不知仙长在那一座名山,那一座宝刹修行?”

    从他话中得知他和林正北见过面的朱复是估摸,两人不会是碰面聊天气,恐怕是有了什么私底下的交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他,生怕说错话,于是特意放慢了语速道:“大人,你实在太客气了。小道只不过就是城外那一座无名山上,五庄观内的火居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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