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守年夜,即使不守,王夫人等人也是睡不着的。

    “几时生的?”

    “回老太太,初一子时头生了个丫头。”小厮头也不敢抬,暗道这赖大媳妇生孩子也不会挑时辰,非要和大小姐撞上。闹得主子们心情不好,他们这些下人也不得清闲。

    “岂有其理!赖大欺人太甚了。”王夫人怒道,刺啦一声刺耳的声音,手中的帕子已成两节。

    “祖母,您可要给元春做主。”元春扑簌簌的泪珠子就滚了下来,和个家生子同一天生日可真丢人,而且都说初一的娘娘,赖大闺女的时辰又比她的好,岂不是说日后要压她一头?

    “谨言,这生孩子的日子都是天注定的。”贾母背后也是一身冷汗,想法和众人的不谋而合,毕竟是姜是老的辣,“毕竟是家生子,就算是初一出生还能翻了天去?”此话却是否认了曾经同意给脱去奴籍的事了。

    赖嬷嬷一看孩子出生的时辰就知事情糟了,匆匆看了眼小孙女就赶到荣国府请罪去了。

    “这有何罪?日后留在元春身边也是一桩美事。”

    赖嬷嬷几乎瘫坐在地上,嘴巴张了张,看见贾母阴沉的脸色,没敢吭声。

    王夫人心情稍有好转,捂着嘴,“既然是元春的贴身丫头,早早就要学好规矩,我看还是6岁就入府跟着学,以免日后出了什么差牵挂了元春。”

    贾母猛地瞪了眼王夫人,府里也只有从外面买来的丫头也是从7岁才开始**,家生子都到13岁过来随意**1年就顶大用了,王夫人这么做岂不是让人觉得荣国府苛待下人?不过王夫人好歹是当家主母,她也不能为一个丫头给王夫人没脸,默认了这件事。

    赖嬷嬷一听,心下也发恨,孙女6岁送进来又不能在元春身边,不等于是给人磋磨的?

    “赖嬷嬷放心,你孙女日后定当大用,我看连名字也一块儿起了,省的日后改来改去的。就唤乳猪。”王夫人的掌权之路一直被赖家打压,早就想好好敲打敲打了。

    贾母也是面色难看,赖嬷嬷好歹是她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王夫人作为让她有些下不来台了。

    元春比王夫人要伶俐些,扯着贾母的袖子,撒娇道,“祖母,我的丫头我要自己起名啦!”

    贾母这才神色稍缓,拍着元春的脑袋,“你的丫头自然是你起名,二太太也不能越俎代庖。”

    说的王夫人一张脸又青又白。

    元春仿似浑然不知,拍手说道,“我爱琴,不妨就叫抱琴了,日后跟着我后面抱琴岂不是一桩好事?”

    赖嬷嬷只得叩首谢恩,径自回了赖府。

    楚兰产后脱力早就睡着了,只赖大还稀罕的捧着女儿,赖尚荣在边上围着要看妹妹。

    赖嬷嬷回到家身心才彻底放松,旋即心又开始抽痛,她的孙女竟然会这般结局,小小年纪就要吃苦不说,日后跟着元春出门也要跟着抱琴,那琴那般大,一个小人儿怎么抱得动?

    “娘,这落户还要等衙门休沐完了,刚才您媳妇儿可没少埋怨我,连带着闺女也跟着要做几天的奴才。”赖大喜滋滋的抱着女儿跟赖嬷嬷显摆,“我这闺女长得可真水灵,一看日后就是个大眼睛,哈哈,嘴巴也有点像我。”

    赖嬷嬷半天不说话,竟然掉下了眼泪。

    赖大这才觉得事情不对,将女儿交给奶娘,“娘,怎么回事?可是姐儿有什么不好的?”

    赖嬷嬷呜咽了许久,才说,“主子怕是忌讳大姐的生日,要她6岁就入府伺候大小姐,名字都赐下来了,抱琴。”

    赖大脸上的笑容凝住,“不可能,不是早就说给大姐儿脱籍的,怎么能说话不算数,他们是主子啊!”

    “是啊!他们是主子啊!”赖嬷嬷长叹一声,颤巍巍的扶着鱼儿离去。

    赖大浑浑噩噩的回到房中,看见楚兰酣睡的容颜,眼泪一滴滴的滴落,打湿了楚兰的脸,楚兰睁开了眼,“怎么哭成这样了。”

    赖大抹抹眼泪,“你这次受苦了,咱们以后不生了。”

    “哼。”楚兰傲娇的哼了一声,别过头,“还用你说!这么疼,你今天都没进来给我鼓气。要孩子等我气消了再说。”

    赖大一把搂住楚兰,喃喃道,“咱们再不生了。”

    楚兰难得享受一把赖大的柔情蜜意,脸颊浮上两朵红晕,沉浸了片刻才推开赖大,“看你诚意十足,就勉强原谅你这次的不体贴了。对了,闺女呢?”

    赖大连忙要叫人抱女儿来,楚兰见外面天尚且黑着,阻止“算了,是我说错了,闺女都睡着了,明天见也是一样的。今晚你就给闺女起个好听的名字。”

    赖大心下想着主子赐的名字,再看看楚兰笑吟吟的脸,一狠心,“闺女是咱们手上的宝,就叫赖宝宝。”

    “赖宝宝?”楚兰横了一眼赖大,见他面色真诚,才算是认同了这个名字,“就叫赖宝宝吧!叫你读书也不多读,起个名字都这么俗气。罢了,俗就俗,等她长大嫌弃了就让她找你算账。”

    夫妻二人又说了会儿话才睡下了。

    第二日赖大还要去荣国府上值,一大早就叫住赖尚荣。

    赖尚荣昨日也在场,只是年纪小,没太听明白,回去问了奶娘才恍惚明白一些。赖大叫住他也不说话,只是深深看着他。

    赖尚荣年纪小,定力比赖大尚且不足,忍不住开口,“爹,难道妹妹等到6岁真要像饼儿那样伺候人?”在青青没离开前,饼儿是青青的丫头,比起鱼儿、香儿、乐儿、胭脂、欢儿都不如,偶尔还要受青青的气。青青做了让祖母等人不光彩的事,饼儿也被迁怒的卖了出去,听说是卖到山里受苦去了,因此,在他的观念里小姐身边的丫鬟是最不好做的。

    “……是。”赖大沉重的点点头。

    “老太太不是最慈善的么?我去求求她。”赖尚荣拔腿就往外面跑,被赖大喝止住。

    “回来!”见赖尚荣泪流满面,才放缓语气,“你要记住,你爹我用了大半生才明白这个道理,求人不如求己,男儿当自强。你妹妹日后就要靠你了,只有你中了举人、中了进士,做了官儿,她才出来。”

    赖尚荣怔怔的定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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