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人,虽然他浑身血迹,已经昏迷过去,但却见其面方如田,骇下一把髯须长飘飘,宋廷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要说这人是谁,他马上心中有数了。

    宋廷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发觉他还有气儿,立即抬起头跟三女说道:“来,速速把此人抬进屋。”

    将这人抬进屋中后,宋廷亲自拿绳子将他给绑了,绑得严严实实,像个肉粽子。小蛮、雪雁看到这人满脸血迹,吓得远远躲着、不敢靠近,幽剑绕着这人转了一圈,眼睛里亦有疑惑神色,唯有赵元贞聪慧过人,微笑着道出此人姓名:“相公,如果我没猜错,这人就是那什么‘河北玉麒麟’卢俊义吧?”

    宋廷点了点头道:“没错,外面的人估计找他都找疯了,也不知道他怎么逃到这里来的,他应该就是卢俊义。”说完,拿毛巾给他脸上擦干血,仔细检查,他确实受伤很重,肩肋还有刀口子,迷迷糊糊,奄奄一息,便吩咐小蛮去煮些参汤。

    小蛮点头去了,一会儿参汤煮好,宋廷亲自给卢俊义喂了一些,待他幽幽醒来,宋廷让赵元贞等人出屋去,独留了幽剑一人守候。赵元贞等人虽然不明白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是有幽剑守着,倒也不担心会出事,便放心出屋把门关好。

    屋内,一灯如豆,卢俊义慢慢睁开眼睛,望着眼前的两个年轻男女,又发现自己被绑得严严实实,于是口中发出一声冷哼,昂然抬起头、扬起脖子:“要杀要剐请随意!皱一下眉头,我卢某人绝非英雄好汉!”

    宋廷拍手道:“好!不愧是壮志凌云、忠肝义胆的卢俊义!”又从坐椅上站起身,看了他一眼,缓缓道:“可惜啊,现在外边街上、河边,因为卢员外你……已经不知死多少人了,你可能都还不知道。”

    卢俊义闭上眼睛,额头刺配醒目,发出一声长叹,愤愤道:“想我卢某人,一腔热血,忠君报国……却不曾想还未能上阵杀敌,就有如此多无辜国人因我而死,我实在是恨哪!”说完,眼角滚出两滴热泪。

    此刻卢俊义虽然是一副愤懑的样子,但是宋廷脸上却带着欣喜,不错,他就是要这样的卢俊义,梁山想赚卢俊义上山,但他,此刻想的是如何借卢俊义赚取梁山。

    梁山有一百零八将,即使死了一个李逵,也还有一百零七将,虽然在很多人眼里,水泊梁山的人,都是打家劫舍的强人,好似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但其实梁山一百零八将中,大多数也是被官府逼上梁山的,许多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宋廷不会单纯地将他们简单定义为“打家劫舍的强盗”,而是觉得这是一支很强的力量,如果能为自己所用,在这乱世之中,手握这支强大力量,定有大大的益处。

    想到此处,宋廷眼睛直直盯着卢俊义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见卢俊义摇头,他自答道:“我本来应该是驸马,可惜啊,跟你一样,壮志未酬啊。公主我是娶了,可惜……驸马却没我的份!”

    “我也恨呀!”宋廷拍着大腿,喟叹道:“如果我是真正的驸马,我大可以向朝廷奏请领兵,去打那该死的契丹人!收复燕云十六州,尽忠报国……可惜呀,朝廷给了我公主,却不给我报效的机会呀!我娶的公主,也本来应该是去辽国和亲的公主……”他的话都是真实的,情绪虽然有几分装给卢俊义看,但大抵也还是真实的。想要让卢俊义这等英雄般的人物信服,不拿出几分真心怎行。

    谁知卢俊义忽然抬起头,口中发出一声轻哼,冷笑打断他:“你是说书的先生吧?”

    宋廷愕然说不出话,打开门把赵元贞叫了进来,不过卢俊义只是小小员外郎,以前也未曾见过赵元贞,他也没多大把握。

    “相公,怎么了?”赵元贞一进门便关切询问,此时她已经换上一身白色丝花对襟窄袖配青花裙子,幽韵成熟之余带几分清雅,一眼就可瞧出是绝非一般的大家闺秀。

    宋廷眼睛望着她,问道:“贞儿,你可有什么办法,能证明你是公主身份?”

    赵元贞怔了一怔,似水的美眸轻眯着,微微想了一会儿,忽然笑道:“这还不简单!”又说了一句“相公,你等我一下”,出门去了。

    过了一会儿,赵元贞再次进来时,手里拿着一块金灿灿的令牌,交到宋廷手里,说道:“当初父皇废黜我公主身份,这块公主令牌已经没有什么用了,我虽然一直带着,但并不常常记得还有这块令牌,一直把它放在一个匣子里,今日你问起,我才想起来。”

    宋廷接过公主令牌,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枚公主令牌,上面有“建元公主”四字,不过如今“建元公主”这个封号被废黜,那么这块令牌自然也没什么用,只能当个纪念品了。

    宋廷将“建元公主”这一面给卢俊义看,卢俊义顿时大惊失色,难以置信看着赵元贞,口中不住道:“建元公主……九公主……原来是九公主殿下!我卢某人真是有眼无珠,没认出是九公主殿下!真是失敬!”

    赵元贞笑着摇摇螓首,说道:“我早不是什么公主身份,你不用称呼我公主。”

    卢俊义愤慨道:“早就听闻过九公主拒绝和亲、直骂六贼的事迹,九公主当真举世无双,乃是天下仁人义士之楷模!想那契丹人,抢我土地、杀我百姓、占我城池,卢某人恨不能亲自上阵杀敌,却受这鸟冤枉气,沦为阶下之囚!”

    “呵呵,”宋廷吟吟而笑,故作神秘地吟出一首诗来:“芦花从中一偏舟,俊杰俄从此地游;义士手提三尺剑,反时须斩逆臣头……”

    卢俊义骇然失色,大惊道:“你怎也会知道?”

    宋廷再次神秘一笑,却把赵元贞、幽剑都请出屋去,亲自给他松了绑……

    ……

    屋里两人在交谈,声音很低,赵元贞不太放心,让幽剑守在门旁,谁知里面两人仿佛没完没了,一个多时辰过去,却也不见一人出来,不知谈的是何等机密的事情。

    直到大半天过去,天色已黑,两人还是没有从屋里走出来,赵元贞倒也不大担心了,毕竟她还是很相信自家相公,相公如果要做大事,那她也会竭力相助,她早把什么公主的身份、尊严放下了,真心真意以夫君为天,盼望自己的夫君能实现心中理想。

    忽然院门外有人敲门。

    小蛮走到门旁,忙问:“谁呀?”

    “县衙的。”外边人道。

    赵元贞心一惊,县衙的人难道发现了卢俊义藏在这里?

    “找谁呀?”小蛮又问。

    “找师爷过去议事。”

    赵元贞这才松一口气,忙去敲屋里的门,从门外告诉宋廷县衙的人找他过去议事,宋廷这时才出门来,满脸高兴的样子。

    赵元贞拉起他的手,美眸里充满了关切,问道:“是不是让幽剑陪你过去?”

    宋廷却又怎放心得下她,如果幽剑跟自己去县衙,谁来保护她?再说,幽剑她……她想保护谁,得看她自己的意思吧?

    想到此处,看了一眼幽剑,道:“既然是县衙的人来找我,那应该就是议事不假,我过去一趟县衙,先帮我照顾着卢员外……”

    幽剑明白他话中意思,毕竟卢俊义还是囚犯身份,除了照顾,当然还要提防,幽剑点了点头,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样,知道他肯定又在密谋些什么,便抬头道:“别忘了陆伯年这个人,你要报不了这个仇,我亲自去杀了他。”

    宋廷摇了摇头,走到她身前,小声道:“他没几天蹦哒了,你放心吧。”说完转身出去开院门,果见两个永泰县的衙役站在院门口,便和两人同去县衙。

    路过虹桥时,已经没有任何打斗了,想必梁山来的人马也撤了,只有几队官兵举着火把从河中捞尸体,将尸体搬在岸边,尸体有许多,起码有一百多,其中也有梁山人马的,官兵将这些人的尸体放在另外一边,堆成一堆,而不是像官兵、百姓的尸体那样,一个个整齐排好。

    走到街道的时候,宋廷看见街上也有许多惨死之人,被箭射死的,被刀砍死的,有些死者内脏都能看见,触目惊心,无辜而死的店掌柜、伙计也有不少,有两具尸体他认得,正是春风楼的伙计……

    县衙门口站了许多官兵,大沿毡帽、长枪兵都有,有禁军的,也有厢军的,厢军都指挥吴寮臂膀缠着绷带,显然是受了很严重的伤,不过还是亲自站在县衙门口充当守卫。

    宋廷虽知他是军中小将身份,却还不知道他名字,他一看到宋廷,忙走上前来抱拳:“想必这位就是宋师爷吧?末将吴寮,在此恭迎宋师爷。知府大人等人在大堂等您,师爷进去吧。”

    宋廷抱了抱拳,就走进了大堂,这时大堂里坐着知府吴奎、知县吴如熊等人,还有今日镇定指挥的一个佐副将甘洪,他此刻腿上绑了纱布,坐在椅子上打量着宋廷,微微一抱拳:“江右大营佐副将甘洪见过宋师爷。”

    大堂中还有其它人,捕头曹彬、县尉史恭,甚至角落还站着一个秦桧,他显然认出宋廷,想要抱拳行礼,但一看大堂内严肃的气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宋廷虽然对秦桧为什么也在这里略感惊讶,不过此时大堂正中央地上放着的一具尸体,却明显更吸引他的目光。

    他蹲下身,掀开盖着尸体的白布一看,不禁吓了一跳,这人死了还瞪着一双眼珠子,仔细看他的面容,却不是赫赫有名的杨逋杨学正又能是谁。

    似乎知道宋廷会惊讶,角落里秦桧站出两步,说道:“杨大人是被梁山贼人所杀。混乱之中,杨大人看到梁山贼人滥杀无辜,连百姓也砍杀,便怒然拿了把刀冲了上去,却被一个梁山贼人给刺死了。那贼人刀口卡在杨大人身上,我上去把那贼人捅死了……”

    宋廷微微讶然,倒想不到这杨逋竟然也颇有几分忠肝义胆,勇气实在可嘉,只是他又没什么武艺,那种时候还往上冲,不是送死么?这大概就是圣贤书所说的“舍生取义”吧,不愧是一代名儒啊,今日如此多人见证,他这“义”,算是“取”成了。

    宋廷抬起头来,看了秦桧一眼,倒是这个秦桧,没看出来居然还杀了一名梁山的人,这个人……完全看不出来日后有能成为一代大奸相的潜质呀。他也有些不敢妄下定论,这个秦桧到底是忠是奸,恐怕一时也难以看得出来,至少以他现在的表现,他还是没有理由杀他的,虽然他动过这样的念头。

    “宋师爷,董大人被抓走啦!”这时知县吴如熊忽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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