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大嫂还要编排挖苦明月,成裳脸色先是一红,想张嘴辩白两句,成鸿略以为姐姐不懂事,还要对明月动手,脸色登时拉得老长,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成裳心里别提多委屈了,就算是自己莽撞了,冤枉了明月,但自己好歹也是鸿略的姐姐,为了一个还没嫁过门来的寡妇,给全家人没有好脸色,三弟真是被狐狸迷了心,成家的地位往哪放?她的面子往哪放?

    更让她生气的是,相公吕宋改不了那“抠馊”劲儿,见了云子一幅小家子气、恨不得揣在自己怀里的模样,凭白让人看着笑话。

    云子的出现,自然打消了明月偷东西的嫌疑,但气氛却己尴尬到了极点。

    明月性子扭,不愿意先开口示弱;

    成家人本就自视甚高,更不愿意开口道歉。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肃静的能听得见人的呼吸,和先前热闹的模样大相径庭。

    成鸿略眼珠一转,对明月道:“明月,你不是说和我谈嫁妆的事儿吗?现在可以说了吗?”

    明月狐疑的看了看成家人,迟疑道:“就在这儿说?”

    成鸿略肯定的点了点头,明月明白成鸿略是什么意思了,他是想让她当面宣读嫁妆单子,杀一杀成家的威风,最起码,不敢小瞧了嫁过来的村妇刘氏。

    而实际上,成鸿略根本就不知道明月给刘氏准备什么嫁妆,在订亲时,他就怕刘氏家底单薄,嫁妆少了让成家人和向阳村人笑话,所以聘礼准备了整整一十八抬,就是为了刘氏嫁过来时,再充当嫁妆抬回来,反正成家其他人也不知道他准备的是什么聘礼,算是他的一点小心思,给刘氏撑脸面。

    明月耸了耸肩,从怀中拿出一张烫金边的红色贴子,清了清嗓子,大声宣读道:“金头面一幅、紫玉头面一幅、珍珠头面一幅,绸缎五匹、玉镯两对、收藏字画十帧、上等文房四宝四套......田产二十亩、纹银五百两......”

    读得明月口干舌燥,心里则是将成鸿略吐槽了个遍,都说三房是村姑村妇了,怎么还有字画?文房四宝?只怕这成鸿略也是打肿脸充胖子,将自家全部家底当聘礼拿过来了,这是给自己娘充脸面,还是要打脸面?

    终于念完了,成家人果然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成鸿略的老底儿,一脸的震惊,似没想到一个村妇嫁妆竟达到了上千两银子。

    明月叹了口气,对着和自己一起来的小丫鬟道:“劳烦取了文房四宝来,我添上几个字。”

    小丫鬟看向大夫人,大夫人并没有理会她,便当答应了飞跑出去,不一会儿,苦呵呵一张脸,手里只拿了一只有些秃毛的毛笔和一只快磨秃的砚台、砚石,递给明月道:“我找遍了成大人的书房,只找到了这个破旧的,你将就着写吧。”

    明月心里明白,好点的文房四宝怕是都被扔到嫁妆里充数了!这个残次的,应该是成鸿略留下临时批文用的,为给刘氏凑嫁妆,这个后爹也真是拼了。

    明月将桌案上不知谁的茶水倒进砚台几滴,拿起磨墨的砚石,实在太小,连握手都不够。

    明月干脆拿出龙雀匕,直接削下来一小小块,如碾药般碾碎成粉,这才润出些许黑色墨汁来。

    老二成鸿策看了眉毛登时一皱,轻叱道:“岂有此理!有辱斯文!”若是他的学生如此,估计早被他扫地出门或是戒尺伺候了。

    明月向成家众人挥了挥手中的烫金边的大红贴子,高声道:“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及各位长辈,我刚刚宣读的这些金银首饰以及田产字画等,不能称之为嫁妆,实际上是成大人过给我娘的聘礼,后日成亲之时,这些东西,定会原封不动拿回来,充入成家三房的公帐之中。”

    “哦.....先前我还怀疑村姑村妇怎会有文房四宝、书帧字画风雅之物,原来是三弟的‘聘礼’哦,可惜了三弟的一片心意,烂泥巴永远扶不上墙,野鸡永远变不成凤凰。”大夫人终于抓住了出气的口子,大有不吐不快之势。

    明月无所谓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村姑村妇只能和些俗物相配。”

    成鸿略脸色微微一红,听着像是明月骂他也是俗物一般。

    明月调侃似的对成鸿略道:“干爹,我娘脑子单纯,做生意不行,所以陪嫁不了铺子;我娘一介弱女子,种地也不行,所以陪嫁不了田产;我娘勤俭持家,平日朴素惯了,所以陪嫁不了首饰;我娘不识字,附庸不了风雅,所以陪嫁不了书帧字画和文房四宝,你将就着收下我给准备的‘俗物’吧!”

    明月提起笔来,在那烫金边的大红贴子之后,一笔一画的写下了六个字,拿起来吹干墨迹。

    岁莲抻着脖子想看,却是实在看不清写的是什么,只隐约查出是六个字。

    这成鸿略也太疼媳妇了,没过门就将上千两的家底儿交出去了,这和总跑青楼应酬的成鸿谋、和总一脸欠八百吊钱的成鸿策完全不同。

    大夫人心里更气了,返着酸气道:“娘,俺就说这亲家做不得,不仅是个带娃子的寡妇,还是个无依无靠的穷酸,连嫁妆都要‘蹭’了三弟的聘礼,这后填的嫁妆,不会是几石麦子、几斤白菜之类的吧?那也太丢成家的脸面了!就是不和俺当年的一百两银子嫁妆,总得和高儿她亲娘的五十两嫁妆差不多吧?”

    “不许说我娘!不许欺负我姐!!”高儿的眼睛又红了,只是瞪着眼睛,拼命的不让眼泪流下来,手紧紧的攥着明月的手,高儿打小就没了娘,对亲娘的印象远没有对刘氏的印象深,所以不愿意这个所谓的大伯娘欺负刘氏和明月。

    “小白眼狼,有了后娘望了亲娘!有你哭的时候!!”岁莲恶声恶气道。

    明月并不理会这恶狗般咬人的母女,将红贴子递给了成裳道:“您来宣读吧,我来点我娘的嫁妆。”

    成裳肃着脸打开红贴,脸色分外的难看,随之红得发烫,半天也没有说话。

    明月并未催她,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来,轻飘飘的交到了高儿手上道:“高儿,等娘后天嫁过来时,你亲手交给她,这是她的私银,大齐国二十三个郡府都可兑换,朝阳县的票号得预约两天兑现。你替我劝劝咱娘,以后别太紧省了,免得被眼色不好的人看轻了。”

    高儿紧紧偎着明月,不太友好的看着大伯娘,他年纪虽小,但也知道谁的态度最恶劣。

    岁莲想要再讥讽两句,成裳抬眼瞪了她一眼,硬生生将她到嘴的话给瞪了回去。

    成裳将大红贴子递还给了成鸿略,颇为愧疚道:“明月,是姑姑想岔了。刚刚三弟对你娘和你这个继女太过维护了,我还以为一向精明的他被迷了眼。现在才知道,被迷了眼的人,不是他,而是我。既然不是图三弟的财,高儿又黏着你,定是你们母女真心待他们好。以后我若再说那些混帐话,就让三弟抽我耳鸹子!我绝不还手。”

    明月倒是颇为意外,没想到成裳拿得起、放得下,怀疑明月是坏人,说动手就动手;意识到误会了,说道歉就道歉,绝不含糊,也绝无二话,倒真是应了成鸿略对她的评价。

    明月点了点头道:“亲人就应该像您这样,掏心掏肺的为兄长着想,有话明说,有事明问,这样才避免了误会。这银票是我娘的嫁妆银子,娘另外给各位准备了礼物,全部存在翠云轩,女人是成套的头面,男子是刻章的原石;本来打算出嫁之日再拿过来,既然大家这样‘好奇’,我只好提前说了,大家可以提前去取,若是喜欢了其他样式,也可以直接调换,不必知会于我,我最后统一与晟玉轩掌柜算帐。送给老夫人的,是一尊二尺白玉观音像,那白玉是全乐阳郡最纯正的一块璞玉,十分难得。”

    众人登时肃静了下来,面面相觑,尴尬得喘不上气来,岁莲更是脸色通红,低着头搅着手指。

    大夫人瞬间转换了脸色笑道:“成裳说的对,大家都是为了三弟好,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我们都跟着乐呵!还叫啥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的,赶紧改了,叫祖母、大伯娘、二伯娘,这三弟真是的,也不给介绍介绍,让明月干杵这儿半天。来,大伯娘给你介绍介绍。”

    这“大伯娘”的脸色转得如此猝不及防,害得明月根本就没躲过她的“魔爪”,被拖着一一见了礼,最后也没记住这些个堂哥堂弟哪个是谁家的,反倒只记住了飞扬跋扈的岁莲,和沉默寡言的岁荷。

    明月实在被吵得头疼,嫣然对老夫人施了个礼道:“老夫人,明月家中有事,先行告退,有些事想单独与干爹说一说。”

    老夫人仍是一幅淡然的样子,轻轻点了点头,明月向成鸿略示了示意,二人便一起走到外间去了。

    二人刚消失在众人眼前,大夫人快速走向高儿,伸手去抢那银票,想看看银票的数值。

    高儿对这个一来就对刘氏说三道四的女人颇为反感,不仅不让看,还一把揣在了怀里,抱着肩膀在胸前,任谁也看不见了。

    大伯娘撇了撇嘴,轻叱道:“就这一张银票,再多能有多少,还给大家买首饰,我看是癞蛤蟆打哈欠,吹得挺大。这翠云轩定也不是什么高贵的玉石铺子。”

    成裳是生意人,看惯了见风使舵的势力小人,今日一见,以前见的都是小巫见大巫,大嫂这变脸的速度,比那些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成裳叹了口气道:“大嫂,三嫂的嫁妆‘俗’得不能再‘俗’了,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和你的嫁妆相像,都是一字开头,只不过,你是一百两,人家是,一十万两。”

    大夫人登时瞪圆了眼睛,这穷酸的村妇竟然这样有钱?她前夫莫不是王侯将相、富贾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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