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梦冉赶快将目光转到外面,背过身去。

    赵传奇仔细品读着她刚才那种凄美忧郁的眼神,心里竟是莫名一番振奋。他不敢盲目地判定,宫梦冉的眼神中带着脉脉含情的情调,但却凭借在情场上的非凡阅历,认为这默默一窥,定有乾坤。至少,她一直在背后无声无息地关注着自己。

    或许,这种关注,会逐渐升华为爱?

    赵传奇在心里得瑟地回味着,禁不住阵阵心猿意马。因为射击失误导致的灰暗情绪,仿佛在刹那间一扫而光,变为一种对宫梦冉这位风华绝代的狂热遐想。

    她那一个妩媚深沉的眼神,可谓是威力惊人,竟在无形中疗好了赵传奇心理这块惨痛的伤疤。

    哪怕只是无意中的一个观望。

    换好衣服后,赵传奇匆匆赶到了三楼会议室。

    几十名特卫队员,以及公安部的委培特警们,已经笔挺坐齐。队长安和平正操着一口严肃的腔调,指手画脚地纠正坐姿,明确要求。赵传奇扫视了一圈儿后,见宫梦冉身边还有一个座位,就蹑手蹑脚地坐了过去。

    久经沙场的安和平,这一刻看起来很紧张。他指挥大家练习了几次坐下起立后,开始纠正大家敬礼的角度和姿势。直到外面响起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才匆匆地让众人坐好,自己也坐的笔直,胸脯挺的比珠穆朗玛峰还高。

    片刻工夫,门被打开,在官副局长和申副局长的陪同下,e首长面带笑容走了进来。

    “起立……敬礼!”

    随着安和平响亮的口令,众人干净利落地做完一系列动作,扭身注视着这位掌握着国家命运的大人物,异口同声地道:“首长好!”

    e首长挥了挥手,示意让大家坐下。

    但是首长还没坐下,谁敢先坐下?

    待e首长就座后,众人才在安和平的手势下,整齐地坐了下来。

    官副局长犀利的眼神在会场扫瞄了一圈儿后,开口说道:“今天e首长百忙之中抽出空闲,在申副局长的陪伴下,来看特卫队汇报表演,跟大家谈谈心。我们要把首长对特卫局特卫队的关心,化作工作中的力量,牢记神圣使命,在首长一线警卫的岗位上,建功立业,让首长放心,让国家放心。首先,我们用热烈的掌声,对e首长百忙之中的慰问,表示衷心的感谢和最热烈的欢迎!”

    掌声之中,e首长再次挥了挥手,然后扭头冲身边的申副局长悄悄地使了个眼色。

    申副局长会意,率先挤出一脸和颜悦色,笑说:“今天首长过来呢,是来跟大家谈谈心,大家不要坐的这么拘谨。啊,像我这样,放松坐,越放松越好。”申副局长摆出一副松懈的状态,把双手搭在会议桌上,要求队员们效仿。他今天穿的是便装,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身份,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年过半百的瘦高老头,会是特卫局一名德高望重的少将副局长。

    其实,特卫局作为首长身边的嫡系,编制中有几十名副局长或者副军职警卫秘书。多为少将军衔。每位政治局常委,包括已退休的常委身边,都配有一名副局长或者副军职警卫秘书,作为该首长处最高安全统领。而申副局长,理所当然是e首长处的警卫总头目。他的下面,还有若干名警卫参谋和警卫秘书,同属首长贴身警卫范畴。

    而赵传奇等特卫队员,在结束特训之后,将会被分配至各个首长处,担任首长贴身警卫的工作。他们最初的职务,一般都是警卫参谋。

    但是,尽管申副局长做出了示范,要求大家效仿,放松坐。但是这样一种特殊的氛围中,莫说是赵传奇等几十名特卫队员,就连安和平和几位教官也都坐着跟青松一般挺且直。这年头,领导的话不能信,他让你放松坐你就放松坐,纯属笑里藏刀的圈套!

    申副局长见没人响应,倒也自嘲地一笑。他当然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安和平这个特卫队的领头羊都坐的跟***雕塑似的,教官和队员谁敢松弛?

    申副局长一扬头,高深莫测地给安和平递了个眼色。

    安和平意识到,这次领导看来是真的想让大家放松坐,有时候领导的话,也是有一定可信度的。确定了这一切并非圈套后,安和平才敢适度地松弛了一下肩膀,然后一边领会着申副局长的眼神,一边小心翼翼地将双手搭在会议桌上。

    这样一来,教官和队员们,才敢陆续地放松了下来。

    申副局长笑道:“这就对了。没看到吗,我换上了便装,首长也穿的很休闲。咱们是要谈心的,不是来上政治课的。哈哈,现在咱们关起门来说话,咱们就把e首长当成是咱们的家长,一家人坐一块儿,拉拉家常。”

    见大家不再拘谨,申副局长像是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使命一样,脸上洋溢出一种高瞻远瞩的笑意。

    “首长,您看……”申副局长自然不会喧宾夺主,这一句看似简单的衔接语,一下子把话语权和主动权交还给了今天身份最高的领导。刚才他那一番诙谐随和的开场白,当然只是为大人物的讲话,做一个良好的铺垫。

    e首长微笑着环视了一圈儿后,说道:“申局长说的对,咱们今天就是聊聊家常,没别的意思。说到一家人,我首先要代表领导班子,向你们表示感谢,表示慰问。特卫局被称作是‘钢盔局’,这一个称号还是**在世时对特卫局的称谓,很形象,很贴切。钢盔是用来干什么的,保护头和脑,首脑嘛,你们就像是钢盔,不管是严寒酷暑还是风雪冰霜,都寸步不离的保护着国家首脑和首脑机关的安全。责任重大,使命神圣。关起门来说话呢,你们是领导班子的嫡系,中南海等国家要地的守护神,正因为有了你们,我们才能闲庭信步,我们才能安下心来处理国家大事……当然了,你们这些人,跟特卫局其它的警卫还不一样,你们将来应该都是贴身跟在领导班子身边,形影不离。依我看,这种关系,比亲人还亲。就像我身边的小王小赵,我一直把他们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你们把青春奉献给了部队,奉献给了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哈哈,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全心全意地带好头,把国家建设的更好,更强大,让你们的父母亲人,能够生活的更加幸福,安康……”

    首长讲话水平就是高,这一番和蔼可亲的言辞,让众人听了,心里都是出奇地温暖。他们感觉到,e首长就像是个慈祥的家长,那么和蔼可亲,而且离自己那么近。

    e首长讲了几分钟后,扭头看了看申副局长。申副局长会意,不失时机地接过了话茬儿:“既然是拉家常嘛,首长讲话大家就不要鼓掌了,显得生硬,太制式。我记得,若干年前,某位首长曾经说过,党中央身边的部队,不能搞特殊化。从那时开始,撤销和改变了咱们特卫局不少特权和待遇。但现在呢,咱们e首长也说了,如果我连自己身边的人都关照不好,还有什么资本和能力去关照全天下的老百姓?我想同志们应该能感觉到,首长们对特卫局对大家的期望和关爱。所以呢,我还要宣布一件事,e首长考虑到咱们特卫队训练比较艰苦,责任比较艰巨。在e首长的提议下,从今年开始,给每位特卫队成员,每月增加三百块钱的伙食补助……借此我代表特卫局,代表特卫队向e首长表示衷心的感谢。谢谢首长的关心,我们一定不辜负国家和党中央的厚望,永远做党最坚固的钢盔!”

    众人自发地跟着鼓起掌来。

    e首长似乎是觉得申副局长的话有些夸张了,轻咳了一声,幽了一默说:“行了小申,今天咱们是要拉家常,不是让你给我戴高帽子歌功颂德的。”

    申副局长连连点头:“是,是是。”

    随后e首长跟队员们聊起了家常,诸如家里有几口人啊,来当兵的目的是什么,家里有没有女朋友,想不想家啊之类的话题。

    但实际上,越是这种问题,越难回答。特卫局对官兵与首长对话有着明确的规定,首长提问时,只准就题回答,不准向首长反问或者主动挑起话题。也就是说,在与首长谈话时,官兵是没有主动权的。首长问什么你回答什么即可,类似于那种只会简单回答是或不是的机器人。

    赵传奇是何方神圣?虽然事前领导给特卫队开会时,已经严肃强调了这一条与首长谈话的纪律要求,但是赵传奇这放荡不羁的性格,注定会在这样一种亲和的氛围中,迷失自我,忘却纪律。他才不管那狗屁乌龟王八蛋的屁股-----规(龟)定。脑子一热,还真就相信了申副局长‘有意见就提,有困难就讲’的谎言,接二连三地向e首长提出了几个关系到特卫局建设和官兵切身利益的问题。

    这不是造*反么?

    所有人都在为赵传奇捏汗,尤其是赵传奇的直接上级安和平,更是急的焦头烂额。他在心里骂了赵传奇八辈祖宗,让你反映你还真反映啊,向e首长反映问题轮得到你一个小小的在训队员?别说是你,还有我这个小小的校官,就连几个少将副局长,也不敢轻易向首长直接发问和反映问题。

    但是赵传奇还真就把天捅了一个大窟窿,竟然向首长提出了两个尤为尖锐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条令上规定,军人不得在驻地谈对象,但是当兵的三年两头回不了老家,又不能在驻地找对象,我们不打光棍谁打光棍?

    第二个问题:特卫局任务艰巨,肩负着保护国家领导人和最重要的党政机关的重任,但是这样一支党中央身边的嫡系部队,竟然还使用着老旧的81-1式老步枪,是不是有点儿太落后了?

    对于这两个问题,e首长给出的统一答复是:关于这些,上面正在考虑和研究之中。矛盾和不便肯定是有的,利益冲突也是有的,但是我们还要全面制衡,从大局出发。

    脸上已经有些挂不住的官副局长,当然不敢再让赵传奇继续问第三个问题,于是装作嗓子不舒服,用手捂着轻咳了几声。安和平见官副局长都做出了暗示,又气又急,恨不得走过来抓住赵传奇的衣领,狂煽他几个耳光。这小子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他妈算老几啊你,这些问题也是你应该操心的?

    宫梦冉也微微皱起眉头,通过几位领导的脸色,她能领会到领导对赵传奇的深恶痛绝。正所谓枪打出头鸟,按照惯例,赵传奇这小子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了。情急之下,她用手潜移默化地轻轻敲了敲赵传奇眼前的桌面,暗示他停止提问。

    好在赵传奇并没有问出第三个问题。

    他不是傻瓜,在提前两个问题时,他已经感觉到,现场的氛围僵硬到了何等程度。不过真就搞不明白了,首长过来拉家常,申副局长让有问题就说,有困难就提,自己也明明是站在特卫局甚至是全军官兵的立场上,指出了两个自认为不太合理的小问题,为什么这些领导的脸色,都比***绿豆糕还难看?

    很悲催的世界。

    而最悲催的事情,不是有问题不能向上反映;而是大首长就坐在你面前听你反映,你却不敢甚至是不能反映!

    或许,这不单单是越级的问题,还牵扯到更深层次的一些东西。

    赵传奇提完问题后,申副局长开玩笑说,这位小同志着急找对象了是吧?条令上要求军人不能在驻地谈对象,是工作需要。这一点你还理解不了吗?至于换装备的问题,牵扯到很多因素很多部门,当然也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不过这位同志站的角度很高嘛,值得表扬,值得表扬。

    谁都能听的出来,这种所谓的表扬,是何等苍白无力。

    随后申副局长抬腕儿看了看表,宣布中间休息二十分钟,一会儿e首长会接着跟大家交流座谈。

    但实际上,在将e首长送到休息室之后,申副局长又匆匆返了回来,皱紧眉头对安和平斥责说,怎么回事儿啊这是,你手下的队员懂不懂规矩,还他妈想不想进步?要是一会儿还有人不懂规律,你这个队长就干脆别他妈给我干了,打背包滚蛋!

    这会儿工夫,赵传奇正在厕所里提着老二,对着尿池一阵疯狂扫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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