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种场面只有我一个人看到,整个操场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我低声说了句:‘哥们也就在这里呆十年,不想节外生枝,大家以后互相给个面子也就算了,如若不然,老子就好好陪你玩玩!’这几句话吓得漏斗面如土色。身如筛糠。

    我收回尖刺。将他扔在地上,便领着兄弟们回去了。一路上老魁那家伙还很不满意,说:‘超哥,那可是个扬名立威的好机会,咋就那么轻松就放过他了?’我不愿多说,便含糊其辞搪塞过去,说:‘以后机会还多的是,咱们初来乍到。别惹那么多人。’

    这些话把他们也吓一跳,因为实在太不像我的风格了。但只有我知道。那个守卫当时真的就敢开枪杀人,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当天晚上,漏斗便差人送过来一条香烟,算是赔礼。”陈云超吧唧着嘴:“哎呀,我是真没想到监狱里也能抽上这东西,当天晚上就和兄弟们干掉半条,号子里烟雾缭绕,勾的其他号子里的犯人鬼哭狼嚎,不时有人叫喊:‘超哥行行好赏一根吧。’

    去他妈的,老子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东西,你们说要就要?我便说道:‘行啊,抽了我的烟,以后就得跟着我。有意见没有?’其实我这是为了拒绝给烟找的借口,谁疯了为了根烟就做人家小弟的?

    我以为这么一说必定就没人吱声了,结果我太小看这帮被烟瘾憋疯了的王八羔子们了,一个个跟发了羊癫疯一样从号子里伸出手来说:‘超哥,我以后跟着你啦!’‘超哥,我以后做你最忠实的小弟,快给我一根!’一时间几乎大半个监狱都沸腾起来。”

    陈云超回忆着当年的场景,呵呵笑着。一脸的褶子都透出喜悦来。他轻叹一声,又抓了一把黄亮绵软的烟丝,塞在旱烟斗里,深深吸上一口,似乎在回味当时辉煌的场面。

    “剩下没吱声的全是已经有了老大的。”陈云超继续说道:“当时我还想,这帮人怎么这么没骨气,为了根烟就愿意成为人家的小弟。后来才知道,犯人们都想跟个厉害些的老大,又能保护自己又能欺负别人。但监狱里仅有的几个老大收小弟的标准都很严格,重质量而不重数量。其实想想就知道了,所有犯人都有老大的话,欺负谁、压榨谁去?”

    “但当时我已下不来台,说出去的话便是泼出去的水。男子汉嘛,一个唾沫一个钉,哪能说话不算话的?只好将烟分发出去,还是有意挑选,一晚上收了三十多个兄弟,一跃成为这所监狱势力最大的人。喝,那几天可真是威风的很,吃饭、放风,身边总是呼啦呼啦地围着一大群人,‘超哥长超哥短’的,让我觉得不比在外面生活差。”

    “有了这么大一群兄弟,我们也就没必要再低调了,干活的时候拣最清闲的,吃饭的时候我们的人先打饭,组织看电影的时候也霸占最好的位置,如此种种,可谓嚣张到了极点。

    靠着下面的人进贡来的各种东西,慢慢和狱警也搞好了关系,对我们的管制也宽松了些,平时有些小错误小违禁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无比得意,想我陈云超在外面是一条畅游天地的金龙,来到监狱里一样是头盘亘山林的猛虎。”

    明明在说一件风光无限的事情,但陈云超的语气却隐隐有些悲凉起来。这让周明猜到,接下来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果然,陈云超说道:“但好景不长,大概过了一个月。有天早晨我们兄弟几个正睡的迷迷糊糊,有个狱警‘扒拉扒拉’敲我们的铁门,还用冰冷的声音厉喝:‘起床,跑早操!’我们都纳闷不已,但还是穿好了衣服鞋子……”

    周明忍不住问道:“跑早操不是每天都应该做的吗,有什么好纳闷的?”

    陈云超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我们自从和狱警搞好关系后,早就将这早操省去了。不只是我们,另外几个老大也同样享有此特权。我穿上鞋下床,发现床边的尿盆还没人倒,不禁更加奇怪,要知道平时天不亮,就有小弟主动来给我们倒尿盆了。

    不过当时也没多想,还以为今天有什么领导莅临检查,我们才被催着起来跑早操,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所有人都需要起来做做样子的。但当我们穿好衣服,睡眼朦胧地走出号子时,才发现另外几个老大依然还在睡梦中,根本没人叫他们起床!”

    “我当时就纳闷了,正准备问个清楚。但那狱警已经站在门口,依然用那种冷冰冰的语气喝道:‘快点,你们几个别磨磨蹭蹭!’我心头火起,但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便忍了下来去跑早操,想着事后再去好好问问,难道嫌平时给的好处不够多?

    站到队伍里,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平时黏在我们身边的那些小弟,竟然都远远避开,仿佛从来不认识我们一样。我们几个对视一眼,均觉得这事有些不对,交换过眼色之后,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吃早饭的时候,我们像往常一样占了处桌子坐下来,平时早就有小弟眼巴巴地打好饭送过来,但现在他们仍远远避开,装作没看到我们。”

    “我们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便没当回事,不动声色的自己去打饭,就算再有天大的事情发生也得喂饱肚子对不对?整个过程不时有人看向我们,眼神怪异神色飘忽。吃饭中,我和老魁交换了一下眼色,同时站起来朝厕所走去。

    正好有个曾经跟着我们的小弟正在撒尿,那家伙天生六指,绰号也叫六指儿。他看到我们,立刻露出慌张的神色,连尿都没撒完就要兜起裤子往外走,哗啦啦全洒裤裆里了。我上去拦住他,老魁则关上了厕所的门。我们二人一左一右地按住他肩膀,又把他的脑袋按到尿池里,逼问他是怎么回事。”

    陈云超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表情倒是轻松自然,仿佛在说一件极其普通的事情。

    “嘿,那时候尿池正好堵了,里面积了满满的尿液。那家伙冷不丁被灌了两口,便‘哇哇’大叫起来。我抓着他脑袋不松手,让他喝了个饱,才让他抬起头来。他脸上湿漉漉的,大口大口喘着气。我和老魁松开他,然后冷冷问道:‘说说吧,怎么回事?’那家伙一点脾气都没有,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出来。

    原来,昨夜有个叫‘蝎子’的放出话来,今天要狠狠收拾我们,不相干的人趁早躲远一些,这才发生了早晨到现在的这些情况。说完,六指儿那家伙还狠狠地在地上磕头劝道:‘超哥,好汉不吃眼前亏,您就忍下这口气,和蝎子哥说几句好话,想必还能逃过一劫……’

    听了这话,气的我差点一脚踹死这个王八蛋。但我看他语气诚恳,表情真挚,似乎是真的担心我,便又问道:‘这个蝎子什么来历?’嘿,他们口口声声叫蝎子哥,我偏要叫蝎子。老子是何等样人,能让我叫哥的还没生出来呐!”

    这番豪气干云的话从面前这个面貌猥琐的老头嘴里说出来十分违和,但周明一丝想要嘲笑的心思都没有,因为他知道陈云超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在问六指儿之前,我只知道蝎子是个独来独往的家伙,其他几个老大都对他毕恭毕敬,从不去找他的事,他也从不过问别人的事。怎么说呢,我觉得那家伙阴森森的,谈不上讨厌却也并不喜欢。那时候我虽然正是风光无限的时候,却也从不随随便便去欺负别人,所以和他素无瓜葛,也没有什么牵扯。役休丽号。

    但他在各方面的特权享受的并不比我少,甚至比我还多。早晨不用去跑也就算了,连活都不用做,大部分时间就是在号子里呆着,偶尔才出来逛逛,也没有狱警去找他的麻烦。一开始我以为他是个坐牢很久的老油条,这种人一般辈分很高,大家不去打扰他的清修也很正常。从六指儿的嘴里我知道,原来他进来还不到一年!”

    周明从陈云超的语气中听出,他对这个叫“蝎子”的家伙还是很尊敬的,不像提到墨鱼、漏斗时的那股不屑,那股子气吞山河的张狂劲儿竟也收敛不少。

    “六指儿告诉我,蝎子犯下的是杀人的重罪,而且杀了不止一个。按理来说这种人应该尽快判处死刑,但不知为何,竟然迟迟没有动静,似乎受到不知哪方面的压力。蝎子刚进来的时候便展现出超脱不凡的气质,仅仅是眼神就能让人不寒而栗退避三舍。

    那几个老大分别在私底下找过他的麻烦,但均被他一一制服。蝎子告诉他们,他并不想称王称霸,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自此之后他果然信守诺言,从不拉帮结派,一直独来独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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