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英颔首,“是,茂王赵誉起兵谋反。”

    “前两日乌托国犯境,今日赵誉便已起兵谋反,真是好巧。”薄瑶太后轻叹一声,方英快速上前。搀着她站起身来。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方英愕然。

    “皇帝呢?”薄瑶太后问。

    方英道,“皇上让人来过一趟,说是让侍卫们好生保护太后娘娘。到底,皇上是太后娘娘的亲子。舐犊情深不是随意能抹去的。皇上如今在乾宁宫,只怕也是不得自由。”

    薄瑶太后苦笑两声,脸上已经没有了昔日的盛气凌人,佛堂洗礼,剩下的是一种历经沧桑过后的沉淀。逐渐的,让这颗浮躁不安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哀家去一趟乾宁宫。”薄瑶太后缓步走出佛堂。

    阴霾不散的天空,阴冷灰暗,好似又将有一场大雪。

    这约莫是年前最后一场雪了吧?她险些丧命的那一日,似乎也是这样的天气,而后下了一场最大的雪。心里,忽然有些疼,却疼得无人可知,无人可说。

    到了最后,自己竟也觉得是一种活该。

    外头有侍卫军相随,有神射军拦阻。

    “哀家要见皇帝。谁敢拦着?”薄瑶太后冷然低喝,这一份威严不减,倒教人逊色三分。云官赶来时也不敢多说什么,太后要见皇帝也未尝不是坏事。

    毕竟如果皇帝会死,那么太后薄瑶,也一定难逃一劫。

    临死前见一见,也无妨。

    思及此处,云官便放了行,让人跟着薄瑶太后,眼见着她进了乾宁宫才算放心。

    赵禄没想到薄瑶太后会过来,当下仲怔半晌,“母后为何过来?”

    “哀家来看看你。”薄瑶太后轻笑两声,“皇帝这些日子说的话,哀家想过多回,这一切确实如皇帝所言,与哀家逃不开关系。”她眸色平静如水。“如今兵临城下,皇帝觉得该如何自救?”

    “朕身为帝王,即便是刀架在脖子上,亦不可先自乱阵脚。赵誉围宫,东方旭宫变。可说到底朕才是中心。他们时时刻刻提防着对方,却忘了提防朕。”赵禄眸色清冽,“最想不到的对手,也许最出其不意。”

    薄瑶太后蹙眉。“看样子,皇帝已经胸有成竹。”

    赵禄深吸一口气,“朕的江山,必须要朕来做主。这天下,任由他们瓜分已久,如今也到了该收网的时候。古人云,天下之势,合久则分,分久必合,大燕天下也不外如是。兵权外分,以至于皇权被架空。朕当这个傀儡皇帝十多年,如果一直没有准备,也只有死路一条。”

    “不必顾念哀家。”薄瑶太后淡淡的望着赵禄,“早在十六年前,哀家就该死了。如今能看到自己的儿子如此成长,也是死得其所。对先帝,哀家总算有了个交代。惟愿这大燕的天下,能在禄儿的手中开创盛世繁华,国祚绵长,国运昌隆。”

    “朕不想辜负父皇重托,也不想辜负扶植朕的那么多忠臣老将。”赵禄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江山,朕要定了。”

    薄瑶太后点了点头,“你越来越像你的父皇。”她顿了顿,却硬是把到嘴的话,给生生咽了下去。抬眸望着自己信心满满的儿子,眼底那一掠而过的狠戾之色,那是先帝眼中从未有过的东西。

    也许,先帝是输给了心狠手辣这四个字。

    可在赵禄身上,薄瑶太后看见了。

    赵禄的作为,势必会在先帝之上,因为身为一个帝王,先帝做到了仁善,却没能做到一个皇帝该有的果断和无情。

    所以在东方越的心狠手辣之下,先帝输了。

    薄瑶太后一声轻叹,“如果你父皇泉下有知,想来也会很高兴。”她垂下眼帘,苦笑着走出去,亦步亦趋的走着,仿佛脚步很沉重。一人在佛堂冥思静想了那么久,有些事也比早前想通了不少。虽然很多东西,耿耿于怀始终无法放下,但她已不再恨任何人。

    就像夏雨说的,恨太累。

    夏雨?

    她顿住脚步,娇眉微蹙,远远的望一眼天际。她应该走了吧?

    走得好,走了最好。

    此生不见,此生勿念。

    “太后娘娘?”方英上前低语,“回去吧!”

    薄瑶太后一笑,抬步走在长长的回廊里,宫道绵延,深而寒凉。

    吴恩上前,“太后娘娘,那东方旭去了清梧宫。”

    “清梧宫?”薄瑶太后突然冷了眸子,“他是去找死的吧!”

    继而不再多言,顾自回了慈安宫。

    东方旭去了清梧宫,如今的他,可以在宫中恣意行动,根本不必在乎自己的身份地位。打开清梧宫的大门,缓步走进这冰凉的囚地。

    长长的回廊,没有一个宫人,可见平素的清冷。

    远远的便能看见,寝殿窗户处映出的烛光。青天白日的,赵朔还有心思点蜡烛,可见他早就料到了这一日。只是东方旭不明白,赵朔不是个坐以待毙之人。

    他今日前来,便是要亲眼看一看,这清梧宫里的赵朔,到底是不是赵朔本人。

    推开寝殿大门,有风吹进来,吹得蜡烛台上的蜡烛,拼命的左右摇晃。

    赵朔手执长长的火柴,慢条斯理的点着蜡烛。有风吹过,蜡烛熄灭了不少,他眉目温和,脸上没有半点情绪浮动,只若无其事的道一句,“把门关上,本王不喜欢外头的寒风冽冽。”

    “睿王爷好自在。”东方旭抬手,身后的门被掌力迅速合上。

    房内,烛光明灭不定,昏暗的世界被赵朔点的蜡烛,照得通明至极。

    “心若自在,万般皆清。”赵朔眸色邃的望着他,“可这颗心若不自在,万般皆恶。东方旭,你来这儿做什么?”

    “来看看咱们尊贵的睿王爷,如今是何模样。”东方旭轻笑,一袭白衣,与赵朔一惯的玄色袍子,成了鲜明的对比。

    奈何这世界,黑不是真的黑,白也不是真的白。

    “那你现在看到了,就没什么想对本王说的?”赵朔点完最后一支蜡烛,将手中的火柴之火,轻轻吹灭,那一番从容镇定,绝非常人可比。明知外头危机四伏,还是淡然自若至此。

    “很满意。”东方旭笑了笑,突然冷眸出手。

    下手之快,毫无防备,冷冽的掌风直逼赵朔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赵朔身子微微一撇,顷刻间抬手欺其手背,一个凌空翻,随即旋身避开。眸色清冽,唇角带笑,速度之快,快如闪电。

    “东方旭,你是来找死的吗?”赵朔站定,指尖轻柔的拂过袖口褶子,“如果是,那本王也不妨成全你。你该明白,除了你义父,还没人能与本王交手。你三番四次的动手,可有赢过本王一招半式?”

    东方旭愕然眯起了眸子,上下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赵朔,“你是睿王?”

    “我家丫头说,你是我的老相好,怎么,如今反倒不认得了?”赵朔笑得讳莫如深,“要不要本王帮你回忆回忆?”

    “你是睿王。”东方旭冷笑,“没想到你真的在宫里。”

    “废话太多,脑子太笨。”赵朔无奈的望着他摇头,“本王囚禁宫中,不在这儿难不成还在你们摄政王府?东方旭,你简直蠢得无可救药。自以为是的以为这天下都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却不知这世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赵朔,你死期不远,还能侃侃而谈,委实不简单。”东方旭蔑笑。

    “死期?”赵朔挑眉,慢条斯理的坐下,“你是说你自己吧?”

    东方旭不慌不忙的坐在他旁边,二人隔着一张小桌比肩而坐,“如果不是立场不同,我还真的很欣赏你。”

    “客气。”赵朔一笑,“虽然立场不同,可我对你,除了这张皮面还真的一点都喜欢不起来。便是我后院那些面首,也是绝胜你三分。至少他们没你那么狠,也没你那么不识时务。你欺负我的女人,我可是一回都没找你算过账。”

    “夏雨?”东方旭低狠的吐出这两个字。

    赵朔捋直方才被弄乱的衣摆,“很嫉妒?不好意思,她只爱我一人。若说是羡慕,那你就羡慕吧,这世上唯有一个夏雨,却偏偏为我所有。旁人可是沾也沾不得,换句话说,谁敢沾得,本王便容不得谁。”

    “赵朔,你该不会不知道,她是东方越的女儿吧?”东方旭冷笑,“先帝为东方越所杀,你与先帝手足情深,难道也能容忍杀兄之女留在自己的身边?”

    赵朔微微皱眉,“说你蠢还不承认,换做她在,活该你被骂得狗血淋头。恩怨情仇,自在人心。我与她父亲的恩怨,那是我们的事,与她何干?彼时她刚出世,难不成还是她拿着刀去杀了先帝?东方旭,你根本活不出自己的模样,连做个人都只能算是勉强,还谈什么天下?”

    “那又怎样?如今掌控大局的人,是我。”东方旭冷眸,“你赵朔,被囚宫中,即便要勤王救驾,也要看看自己的分量够不够。此去军营数百里,你能以一人之力救得了谁?”

    赵朔忽然笑了,“救人?谁跟你说,本王要亲自救人了?”

    “你就不怕我杀了皇帝?”东方旭斜睨他一眼。

    赵朔凉飕飕的望着他,“东方旭,我都说了,你太蠢。”

    “你什么意思?”东方旭蹙眉。

    “你以为让梁以儒去杀皇帝,就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吗?”赵朔此话一出,东方旭骤然起身,骇然凝眸盯着他。

    “不要用这种眼神盯着我,如此盯着一个人看,是很容易爱上对方的。”赵朔轻叹一声,扶额摇头。心中却想着,自己这厢调戏东方旭,若是教他们家丫头知道,那丫头不得笑得找不着北才怪。

    如果还能听到她的笑声,倒也是极好的。

    心头微凉,赵朔清浅的吐出一口气,抬头清冽的望着眼前的东方旭,“你以为自己赢了,可你想过没有,为何皇帝没有动手杀沈浩?明知他与茂王府有所干系?你真以为皇帝是因为惧怕朝堂动荡,所以懦弱的容忍吗?你们都太天真,不过也无妨,人这辈子总该有一时半会的天真,不然真当无趣。”

    东方旭凝眸不语。

    “沈星对梁以儒而言,确实很重要。救命之恩,岂能不报。”赵朔起身,负手而立,俊伟的身影在烛光里格外颀长,黑压压的气势竟有着不怒自威的凛冽,教人不敢直视,“只不过,你确定沈星还在你手上吗?”

    “你说什么?”东方旭骤然起身。

    赵朔剜了他一眼,“你连自己的筹码都守不住,还想着让梁以儒为你卖命?东方旭,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蠢笨?你连夏雨这样一个女人都敌不过,何况别人。”

    “夏雨?”东方旭快步往外走。

    夏雨虽走,却留了后手。

    那丫头是谁?混迹江湖多年,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防备。她能这般放任梁以儒在京城,自然会留有一手。这丫头秉承了她爹的一肚子坏水,专门喜欢破坏别人的好事。

    今日,便生生坏了东方旭的好事。

    赵朔伫立寝殿门前,冷笑两声望着东方旭疾奔而去的背影。

    “没想到你自己老谋深算,养个儿子却是这般的不中用。得了你心狠手辣的真传,却没能得到你满腹诡计的真谛。反倒是你女儿,果然是虎父无犬女。”赵朔然低语。

    身后有冰凉入骨的声音,如斯回道,“养虎必防患,如是而已。”

    文华殿。

    一名身着盔甲的神射军缓步而来,只是手中持剑而非弓弩。

    “什么人?不许踏入文华殿半步,否则”守殿的神射军还不待说完,脖颈上已经血溅殒命。

    所有神射军愕然,快速拿起弓弩。只可惜弓弩上弦尚需时间,而冷剑挥出,却可以极快极准极狠。血溅三尺,遍地死尸。

    沈星钻出麻袋的那一瞬,愣在当场,满目鲜血与死尸,看得她面色发白,整个人都剧颤起来。

    头盔摘下,月白衣笑了笑,“放心,我是你夏姐姐的人,是你梁哥哥让我来救人的。”她快速解开沈星的绳索,“跟我走。”

    沈星点头,牵起月白衣的手,快速往外走去。

    门口,云官已经赶到,拦住了去路。

    月白衣抚着沈星的小脑门,“闭上眼睛,从一数到十,姐姐就带你走。”

    沈星颔首,捂着眼睛背对着门口,开始数数。

    身后,刀剑声声响起。

    数到十的那一刻,沈星放下了捂着眼睛的双手,身后一声闷响。她转身便看见了月白衣剑上的血,沿着锋利的剑刃缓缓流下,从剑尖滴落在地面上,慢慢晕开一朵嫣红的血花。

    月白衣笑得极美,“走吧。”

    沈星牵起她的手,疾步离开。

    走出去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去看满地的死尸,云官脖颈上有一道很深的剑痕。即便已经死去,可那血还是不断的从脖颈处涌出,格外的触目惊心。记休叨血。

    “害怕吗?”月白衣问。

    沈星点了头,“有一点。”

    月白衣抱起她,“害怕的时候,就把自己当成死人,就不会觉得害怕了。”

    沈星皱眉望着她,深吸一口气轻轻的环住她的脖颈,“姐姐,我不怕。”

    月白衣浅笑,“是个乖孩纸,少主还说保护你,此后你便跟着我如何?”

    沈星颔首,沈浩已死,她也实在是无处可去。当初夏雨走之前就让月白衣将相宜和李开复送回,顺便给了她一句,保护沈星。毕竟沈星救了梁以儒他们,夏雨料定沈浩即便顾念亲情,也未必会再对沈星好。只是夏雨也没有料到,沈浩会拿铁链锁着她。

    如今沈星便跟定了月白衣,倒也是个好去处。

    东方旭赶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月白衣下手绝无活口,她的武功极是不弱,连云官都丧命剑下。

    “赵朔!夏雨!”东方旭切齿。

    神射军汇报,沈星被劫走了。

    就这么一会功夫,时间卡得真够准的。月白衣动手很快,这来去也不过是个换班的功夫,眨眼间就人去楼空,还折了东方旭的心腹大将。

    持剑疾奔,纵身进入清梧宫,东方旭又回来了。

    赵朔正在惬意的沏茶,看一眼院子外头持剑而归的东方旭,笑得凉凉的,“怎么,恼羞成怒了?”

    “赵朔,人在哪?”东方旭冷剑直指。

    “什么人?”赵朔也不看他,慢慢吞吞的沏上一杯茶。

    “沈星!”东方旭冷喝。

    闻言,赵朔拂袖坐定,指尖轻柔的夹起白玉杯盏的杯盖,“她不是在你手上吗?你不看好她,让她满宫闱的乱跑,还来问我?我在这儿一个人挺好,你就不必再找陪我了。何况还是个女娃,若是她知道,还以为我要纳小,不定该怎样闹腾。”

    “你!”东方旭握紧了手中的冷剑,“把人交出来。”

    “你随便搜,搜到就算你的。”赵朔吹着杯中浮起的茶叶,淡然饮茶。

    东方旭快速环顾四周,这清梧宫寝殿本就装饰简单,一眼望去就看到了边际。冷然蹙眉,东方旭快速走向偏。

    赵朔轻叹着摇头,突然抬手,大门砰然关闭,“看样子,是搜到了。”

    果不其然,东方旭一步一顿的退出了偏,面色煞白如纸,“怎么会”

    “本王说了,搜到了就算你的。”赵朔抿一口香茶,怡然自得的开口,“带走吧!”

    东方旭没有吭声。

    赵朔放下手中杯盏,“怎么,你不是跟本王要人吗?如今给你了,还不敢要?东方旭,你方才的嚣张气焰去哪儿了?”

    “义父?”东方旭低哑的喊了一声。

    东方越就等在偏内,东方旭持剑进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东方越身边的月白衣和沈星,可东方越一记眼神,他便如五雷轰顶,再也不敢造次。

    花白的发,虽不似当初的黑如墨玉,却丝毫不影响东方越与生俱来的威严冷戾。华贵的摄政王蟒服穿在身上,负手而立缓步前行,眸如刃,寒戾无双。

    “东方旭,你好大的胆子。”东方越眯起危险的眸子,凛冽至绝,“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窃了我的摄政王大印?谁给你的权力,让你谋反篡位?东方旭,你可还将我这义父放在眼里?”

    “义父?”东方旭心头一窒,手中的剑突然坠地,整个人微微轻颤起来。

    赵朔瞧一眼偏门口的月白衣和沈星,示意他们进去,莫要出来。

    月白衣颔首,快速领着沈星进去,外头的事还是等他们自己解决才好。月白衣的任务,就是保护梁以儒还有沈星。其他的事,与她这个江湖人,没有半点关系。

    东方旭扑通一声跪在了东方越跟前,“义父恕罪。”

    “是你挑唆了赵妍,让我险些手刃亲子,那张纸条便是出自你的手。”东方越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的波动,却能深刻感觉到话语间的杀气,“你明知道,我只有这么个女儿,却还是要下狠手。你不是为了对付夏雨,你是为了对付我。”

    “这个摄政王之位,你觊觎已久。觊觎更久的,是高高在上的皇位。东方旭,你太让我失望了,简直是失望透顶。”

    东方旭抬头,“义父,你听我解释。”

    “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东方越坐在赵朔身边,背对着东方旭,“你可知道为何我迟迟不肯让你入朝为官吗?因为你的眼睛里,有太多的欲望,可你的自身条件根本支撑不了这样的欲望。你为人做事只求心狠手辣,却不懂得人心之故,根本无法在朝廷上如鱼得水。让你入朝,只会让我的所有计划,都倾覆殆尽。”

    语罢,东方越望着身边的赵朔,“你赢了,正如你所说,无情不是赢,多情方为胜。佛若无情,与魔何异?魔若有情,立地成佛。”

    赵朔抿一口茶,眉目微垂,“现在明白,还不算太晚,也许还能还你一个安享晚年。”

    “但愿吧!”东方越长叹一声,“我与你争夺了半辈子,这荣华富贵该享的都享过了,如今剩下的便只求她一生喜乐安康。”

    “义父?”东方旭惊呼,“难道你不想登上九五之位了?”

    东方越冷了眸,忽然抬脚直接将东方旭踹翻在地,“九五之位岂是说登上就能登上的?若我想要九五之位,还用得着你来瞎指挥?若我真的可以不顾一切,十六年前我就已经是大燕之主了,还会等到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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