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迟的态度一变令迟健大喜过望,一众长老收拾了一下便下山去了。

    战局才开端,迟健执意带着萧墨迟一道下山走的是一招险棋,赌的便是庆英宗对萧墨迟的在意。现在大庆的边关处处烽火缭绕,英宗必会派遣各路军队驰援。可远水毕竟解不了近火,但京城守备军便不一样了,个个儿都是精英,且距离边关也只两三日的路程,调援边关再方便不过了。可他担心英宗不吃这一套,这才祭出了萧墨迟这个撒手锏,好引得他震怒、上钩。至于萧墨迟的安危,迟健已经嘱咐了三当家的与禾之晗寸步不离萧墨迟,有他们两人在,迟健还想不出这世上有谁能动萧墨迟一根汗毛。

    眼下似乎已经是万事俱备了,可迟健的心里仍不放心的便是傅德昱了。他这只老狐狸身经百战,兴许一眼就能看穿这边关的战火只是为了浮屠宫大举攻进京城作掩护而已。到那时他若是劝住了皇上,那迟健的如意算盘便落了空。只要京城有守备军在,他若想凭借浮屠宫的力量攻进京城,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尧曲城被围困已有三天三夜了。钱侍郎与傅柏年也一道坚守着城门不眠不休三天三夜了。这可真是流年不利,尧曲城才恢复了些许元气,这些月氏人竟又打了过来,还真是不消停。

    钱侍郎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望着轮番攻城的士兵,无奈地摇摇头。

    尧曲城的城墙已经加固了,所以这次月氏人再次攻来便没有挖隧道。这一趟,月氏人的兵力雄厚,团团围住了尧曲城,就连一只小飞蛾也甭想飞进去。阿尔阔命手下采取了车轮战,一拨儿士兵往城墙上头射箭,一拨人则借着云梯攀爬城墙。他们兵强马壮,有备而来,打的便是尧曲城的守军一个措手不及。加之这一趟有浮屠宫做后援,阿尔阔有足够的粮食、武器与尧曲城守军耗下去。可城内的守军便没有那么幸运了。城墙虽已加固,但是这月氏人不知打哪儿弄来了攀墙的云梯,那云梯结识牢靠,仅凭一两个人根本没法子毁掉。更何况才开春,朝廷赏的粮食还未曾运到大营里,而去年的余粮也只能撑上个半月有余。最要命的是现在虽已入了春,可这阵子倒春寒,凉气都一直浸到骨头缝儿里去了。若是月氏人攻进城来了,百姓们退无可退,就算再躲进秋明山里,想来不是饿死便是冻死。这可真叫人头疼。

    钱侍郎站在墙头上,风吹得边关大营的旗帜猎猎作响。他一回头,傅柏年胡子拉碴地过来了。钱侍郎上前,“西边城门可还守得住?”

    傅柏年摇摇头,“强弩之末。”

    钱侍郎这时又转过头去看守城的士兵。他们已经全都筋疲力尽了,可月氏的士兵却还是一个个都如狼似虎一样,虎视眈眈地守在城下。他突然说道,“这城怕是守不住了。”

    傅柏年默不作声,眼睛不知望向何处。突然,他拉了拉钱侍郎的衣袖,“你看那人是谁?”

    钱侍郎顺着傅柏年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顿时瞪大了眼睛,月氏人的士兵中竟然出现了萧墨迟。他的身边跟着两个黑衣人,手脚也并未绑着,看样子并不像是被月氏人俘虏了。

    钱侍郎与傅柏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尤其是钱侍郎,为着寻找萧墨迟把这边关一带都翻了个底朝天了,可这一开战,萧墨迟自个儿却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了。

    萧墨迟这时正和迟健抗议道,“为什么要打尧曲城?”

    迟健搪塞道,“这是月氏大王阿尔阔的意思,与我无关。”

    萧墨迟眼睛一斜,“哦,那你帮我劝劝他,这尧曲城里头可都是我的熟人,别再打了。”

    宛央跟在萧墨迟的身后一声不吭,心里觉得萧墨迟这人也是真单纯,迟健说什么他便信什么。迟健原本见她执意要跟着一道下山很是诧异,尔后想想她跟着也好,将她一人留在浮屠宫里还确实有些不放心。

    萧墨迟扭股糖儿似的缠住了迟健,“你去劝劝他,去嘛!”

    迟健拗不过萧墨迟,装模作样地去阿尔阔身边耳语了几句,回来后却沉着脸色朝着萧墨迟摇了摇头。

    萧墨迟这下子急得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边转着圈边嘀咕道,“哎呀呀……那大营里头可都是我的熟人,还有傅容,不知道他回京城了没。”

    迟健不搭他的话。

    另一边,阿尔阔这时却吹响了牛角号。他的身边跟着乌却,乌却拔下了自己的弯刀,用月氏语高声喊了一句。那些月氏士兵也大声应了一句。月氏人发动了总攻。

    宛央心事重重地看着那些如出笼野兽一样涌向尧曲城的月氏士兵,心想这破城也只是个时间问题,只希望这群月氏人不要为难城中的守军和百姓们。于是她附在萧墨迟的耳边轻声说道,“指望月氏人不攻城是不可能了,你去求一求大祭司,让他出面和阿尔阔说说别伤害守军和百姓。”

    萧墨迟一听忙急匆匆地去寻迟健,迟健听明他的来意后,说道,“这个你且放心。”

    在迟健与关外各部落的首领商议起兵之时,迟健便要各部落的首领立下了誓言,绝不伤害大庆朝的百姓们。一来,他的目的很明确,只要英宗与西太后两人血债血偿;二来,他也不是个滥杀无辜之人,走到这一步棋其实也是迫于无奈;三来,他自然要以此为浮屠宫在民间搏个好名声,也好让萧墨迟登基之时无后顾之忧。

    阿尔阔此时亲自上阵,他虽高大,也不通内力,但动作敏捷。他攀上云梯后,有士兵射箭帮他作掩护,而他一手攀住云梯,一手挥舞着大刀,只听得那大刀呼呼作响,庆军的两名士兵便已经人头落地了。

    傅柏年与钱侍郎此时正在围攻已经登上城楼的乌却,自然无暇顾及到阿尔阔。而阿尔阔一登上城楼后,他身后跟着的月氏士兵便一拥而上。人数和体力的悬殊使得庆军难以为继,不一会儿的功夫,傅柏年与钱侍郎便被双双制服了。

    钱侍郎愤愤地吐出一口血水,“真他妈晦气。”

    傅柏年则不吭声,自己丢了尧曲城,自然愧对城中守军和百姓。现在他们只能是月氏士兵砧板上的鱼肉。

    阿尔阔饶有兴味地看着傅柏年与钱侍郎,说道,“都是老熟人,可惜却少了个小傅将军。”

    钱侍郎毫不畏惧地瞪着阿尔阔。

    阿尔阔则继续说道,“还想着与他再比试比试,不过他不在也好,他若是在了,这城只怕得费些事儿才能攻下来。”

    钱侍郎这时突然说道,“让萧墨迟来见我。”

    阿尔阔装傻,“哪里有什么萧墨迟?”

    钱侍郎重复道,“让萧墨迟来见我。”

    阿尔阔突然不再坚持,挥挥手,他的手下会意,自去找那浮屠宫的少宫主萧墨迟。

    萧墨迟一听钱侍郎要见自己,忙颠颠儿地赶了过去。

    迟健有自己的事儿要忙,三当家的不便现身,于是迟健便只让禾之晗跟着去了。

    萧墨迟一见钱侍郎与傅柏年都被绑着手脚,忙上前去给他们松绑。

    钱侍郎难以置信地看着萧墨迟蹲在自己的身边解绳子。他问的时候还是存着一丝侥幸心理的,希望萧墨迟仍是月氏人的俘虏,只不过被月氏人挟持了,想借他对尧曲城的熟悉攻城。可现在萧墨迟竟然能当着阿尔阔的面给他松绑,这怎能不让钱侍郎又气又恨。

    萧墨迟低着头忙活了半晌后才解开了钱侍郎脚上的绳子,钱侍郎虽受了伤,但对付萧墨迟,仍是小菜一碟。他心里生气,对着萧墨迟便是一脚。禾之晗忙把萧墨迟护在了身后,萧墨迟揉着自己的胸口,朝着禾之晗摆摆手,“没事儿。”

    禾之晗只得退到了一边。

    萧墨迟又去解钱侍郎手腕上的绳子,阿尔阔却拦住了他,“少宫主,这人我们可是费了点功夫才活捉的,你现在解开他的绳子,岂不是让我们前功尽弃。”

    禾之晗紧紧地站在萧墨迟一边,眼睛不离阿尔阔。谁知道这个蛮人会不会出手伤了少爷呢!

    “少宫主?你是哪门子的少宫主?”钱侍郎气愤地问道。

    萧墨迟尴尬一笑,“别听他胡扯。”说着便要去解绳子。

    阿尔阔这时猛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手指蜷曲如鹰爪,正对着萧墨迟的右肩下了手。禾之晗不声不响地扣住了阿尔阔的手腕,冷冷地看着他。

    阿尔阔的手再也无法动弹分毫,乌却在旁边已经抽出了弯刀。阿尔阔知道眼下还不能与浮屠宫撕破脸皮,便朝着乌却笑笑,自己转头又对着禾之晗说道,“我不过与少宫主开个玩笑罢了。”

    禾之晗并不收回手。

    萧墨迟对这紧张的气氛浑然无觉,只顾埋着头解绳子。

    钱侍郎却看得分明,这个一直跟在萧墨迟身后的年轻人是个绝顶高手,自己在他的手下只怕过不了一百招。

    萧墨迟这时又去给傅柏年解开绳索。傅柏年盯着他的后脑勺,问道,“少宫主?难道是浮屠宫的少宫主?”

    萧墨迟一抬头,“你知道浮屠宫?”

    傅柏年的嘴巴抿得紧紧的。知道?他岂止是知道。他与傅容还曾经吃过浮屠宫的大亏,后来要不是傅容铤而走险,击退了浮屠宫的来犯,现在还不知道边关是副什么模样呢!

    钱侍郎一听傅柏年说起了浮屠宫,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了萧墨迟。当日边关上报浮屠宫作乱边关一事时说起过浮屠宫在民间散布推翻庆朝统治的言论,而现在萧墨迟竟摇身变成了浮屠宫的少宫主,他这是要造反?

    钱侍郎的眼神变得复杂了起来。他曾听傅柏年隐约说起过京城里的旧事和萧墨迟的身世之谜,他若有野心,想夺回皇位,也不是件稀奇的事情。可奇就奇在,他从没觉得萧墨迟是个有野心的人。

    萧墨迟见傅柏年不再说话,自己尴尬地笑笑,“我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呢,被人从地牢里救走后便被奉为了少宫主,弄得我也稀里糊涂的。”

    萧墨迟的这话说得倒也不假,他的确是稀里糊涂地便成为了浮屠宫的少宫主,可他这番话却完全没有提及迟健。他知道迟健现在的举动无异于引火**,若是失败了,迟健将死无葬身之地。可那终归是他的迟老头儿,他好不容易复活了,自己怎么能再见着他丢了性命呢?他不想报仇不假,心里却也不希望会有人伤害迟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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