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唇角抿了起来,手中的山核桃烦躁地扔回了盘中,道:“还有谁?”

    “苏启阳。”墨凌将她丢的山核桃拿起来剥好了r,仍递回她手中,挑眉道:“意外吧?你最意外是哪一个?苏启阳对不对?你猜是哪一个动的手脚?”

    他挑眉的样子含了几分俏皮,逗得苏浅一笑,烦躁的心绪稍稍平复,嘴角扬了扬,道:“为什么没早告诉我?你个死小子活腻歪了是吧?”顿了顿,又道:“这种事情哪里能用猜的?必须有确凿的证据才行。你这几天总不至于就干了这么点事吧?”

    墨凌笑了笑,道:“那我这个门主还真是活腻歪了。你还不剁了我?”

    苏浅挑了挑眉,一副你明白就好的样子。“那你说说,都干了点什么事?”

    墨凌腰板立即挺直,坐得板板正正地,很有气势的样子,说出的话却逗得苏浅噗嗤乐了。“趴了好几家的墙角。”他道。“你别笑。我一晚趴一家,还得四五晚呢。这大冷天的,又不比咱们苏国的冬天暖和。趴墙根就是个遭罪的活。”甩甩头,骂了一句和他那副绝色姿容不大相称的话:“娘的,压根就不是人干的活。”

    苏浅笑着道:“没给你冻风寒了,倒也不必骂娘。你且说说。”她精神似比墨凌初进来时好了许多,脸色看着有了些血色。

    墨凌接着话茬道:“我第一晚趴的是袁大人家墙角。说起这一晚,真是部血泪辛酸史。袁靖他简直就是个变态。头半夜在书房写写画画了半宿,后半夜竟然弄着楚绿桐游街去了。在楚子恒那座破宅子里逛了又半宿。回府里后直接换衣服上朝去了!我盯了一夜,就陪他挨冻了,什么也没发现。”

    苏浅撇着嘴角望着他,皓眸流波,看得墨凌头皮一紧。“墨凌你被他发现了吧。”她语气淡淡,说的是陈述的语气。

    墨凌冲她翻了个白眼,“我的隐身功夫你又不是不知道。月魄在我面前都未必是对手。”说完又自得地笑了一声。

    苏浅哼笑一声,道:“有时候发现一个人不必用眼睛看见他,用耳朵听见他,只需用用脑子推测一番。袁靖他虽看上去是个燥性子,心思却绵密,绝对是推测到会有人跟踪他。恐怕,那晚还不止你一人去了吧?”

    墨凌瞪眼瞧着她,似磨了磨牙,“说到料事如神,袁靖不及你!变态。那晚的确好几波人,该去的都去了。不该去的也去了。”

    苏浅本来要打他。变态二字忒伤人。抬起手来却又垂了下去。酸软的胳膊实在拿不出什么力道,打人恐怕自己比挨打的人还遭罪。听到他最后一句,唇角抿了抿。这该去的和不该去的,都哪路神仙,大约得用十根手指头去扒拉着数。眼前倏然出现数道嗖嗖嗖的人影,围绕着携美夜游我自闲庭信步的袁靖,头顶上一轮孤月,脚下一片废墟。场面诡异。她抽搐着嘴角,道:“这一夜白跟了?”

    墨凌揉了揉鼻子,嘴角溢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来,“也不算白跟,了解到袁大人几项有趣的嗜好。”

    苏浅水眸眨了眨。一改之前漫不经心的表情,露出几分好奇来。墨凌嗤笑了一声,“就知道你这女人恶趣味,对该管的正经事不闻不问,就爱八卦人家的**。”

    苏浅被戳中痛脚,难得地生起一丝羞恼,白了墨凌一眼,嗔怒:“你要说就快说,不说赶紧滚蛋。是你恶趣味要来说给我听,又不是我求着你来说给我听的。”

    墨凌此时就如一个素爱长舌之人,偶然窥得些别人的八卦**,不说出来和人分享,心头就如爬满蚂蚁,抓心挠肝地痒。不吐不快的他赖在藤椅上,往苏浅身边贴了贴,摆出一副背后说人**的模样来,捏着嗓子道:“袁大人第一个嗜好呢,就是往茶水中兑酒,半茶缸子茶兑半茶缸子酒,边批阅文书边喝,一大茶缸子能喝半宿。”

    苏浅抖了一下。用茶缸子喝茶也就罢了,他出身非大官大宦之家也非书香门第自幼贫寒,不讲究这个是可以理解。但茶水里兑着酒水是个什么路数,令人匪夷所思。不由问道:“干嘛是茶水兑着酒水?如果是为了省酒钱,酒中兑着凉水不是更省钱吗?”

    墨凌静默着望了她一瞬,半晌开口:“你忒高看袁大人了,虽然袁大人家境以前不好,但绝对不是个细水长流会过日子的。我问过袁大人,之所以那么兑着茶水喝酒,是因为他好酒,但又怕酒喝多了会误事,好茶,但又怕茶喝多了会失眠,于是想了这么个折中的办法。”

    苏浅偏着脑袋想了一想,道:“难道就没有更好一点的办法吗?譬如先喝一杯酒,再喝一杯茶,岂不是既享受了酒的美味,又过了喝茶的瘾?”

    墨凌眨了眨眼,想了半天不知如何回答,只能道:“也许袁大人的脑袋异于常人,味觉也异于常人。”

    苏浅往边上挪了挪身子,挨近墨凌,亦是一副背后说人长短的猥琐样子,压低了声音:“这话别说给别人听,传开了对袁靖他不好。你刚才说了解到他几项有趣的嗜好,还有那一项比这个更有趣的?这个嗜好其实算不得有趣,只能算袁大人的偶尔智障的表现,真的不要对外人讲哦。你还对谁说过此话了?”

    墨凌亦低声:“除你之外,就只对月隐讲过。”

    苏浅瞪大了眼睛,声音有些尖细:“咦?你为何只对月隐她讲过?难道是故意在她面前讲袁靖的坏话?莫非你是对月隐她动了情,怕她对袁靖真动心?那我要说句奉劝你的话,袁靖他很聪明又擅于在女人面前表现,你若要是对月隐有心就要努把力了。”

    墨凌急不可耐打断她的话道:“你想多了。我不过是和月隐探讨案情的时候谈及此事的。”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咱们书归正传,书归正传。刚才说到袁靖的有趣嗜好了吧?接着和你讲。”

    苏浅捺不住蠢蠢的心,借他喘息之机c了一言:“我真是为你好。好歹你我共事十载,情分上到底近些。”

    墨凌怒了,一拍床沿:“你到底还要不要听正事了?”

    苏浅吓得往一旁缩了缩脖子,道:“听听听,你说你说。我闭嘴还不行么?”

    墨凌平息了怒气,说起了所谓的正事,又往前凑了凑脑袋,声音愈发小了,“不知道是袁大人他酒兑茶喝伤了肠胃,还是原本就有便秘之症,半宿之间竟然上了三次茅厕,每次半个时辰之久。大约觉得如厕时间难打发,袁大人每次如厕都携带一本《御美秘技》,在茅厕里掌一盏亮度很高的风灯,边阅览边如厕。啧啧。”

    苏浅惊讶状望着他,“这话你又对月隐讲了?”

    墨凌也惊讶状望着她,“没有,这话怎么说得出口。”

    苏浅赞赏地朝他竖了竖拇指,嘱咐道:“你有这个觉悟很好。切记不要对月隐说这番话。不然她会觉得你是个恶俗之人,连这般恶心的事都说得出口。”

    墨凌一副受教的模样,郑重点头。然后道:“再说点不相干的事吧,你七舅舅楚子玉楚阁主和苏启阳苏大帅我也查了,”他话未说完,便被一个幽幽的声音截住:“惠王和凌美人都好君子的爱好。”

    苏浅抬眸望着来人,眼疾口快,指着墨凌道:“我如今是个病人,动弹不得,他非要到我床前来说给我听,我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墨凌转过身去望着正悠然往床前走的人,硬生生压下道他人长短被抓包的羞惭,指着来人怒道:“袁大人,你进他人房间不敲门不通报又如何是君子行为?何况还是进你上司一个女人的房间!”来人正是袁靖。一身官服略带些风尘气,精神却尚好,只眉目间隐隐有些疲惫之色。

    袁靖望着他不语。

    苏浅有些心虚地道:“莲儿进来通报过了。因你说得太过热闹,没听见吧。”

    墨凌有些怔愣地望着苏浅,须臾,怔愣化作了暴怒,指着她脑门道:“你故意陷害我是不是?”

    苏浅不动声色地往一旁挪了挪脑袋,无辜地道:“我暗示你了,你没看到。”

    “你何时暗示我了?”墨凌羞极恼极拍着床沿。

    苏浅怕他一不留神伤到自己,暗暗往里挪了挪身子,仍然很无辜地道:“我向你努嘴了,你看见了的。”

    墨凌张口结舌怔住了,讷讷了半晌,挤出一句话:“我,我哪里知道你努嘴的意思。”

    袁靖随意拖了张藤椅坐在桌旁,又随意拈了块盘子里的玫瑰糕,随意地咬了一口,随意一摆手,“你们继续,我正好下朝有些饿了,还没有用午饭,先吃块糕垫垫。”

    墨凌既有做了坏事被人抓包的羞恼,又生出些被人无视的愤怒,瞪着悠然吃糕喝茶的袁靖,半晌恶狠狠吼出一句:“也不怕吃撑了再跑茅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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