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善背着药箱来到指挥使府门前,一个身形魁梧,身着螭龙滚金袍的人,正从府门向外走。他的身后跟着的正是曹钦程和陈二牛。这个人面无表情,死一般的脸上带着凛冬时节的肃杀之气,一对深陷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张怀善,他整个人就这样矗立在门口,像一尊冰冷的雕像。

    曹钦程看了一眼对面的张怀善,然后躬身来到这个的面前说道:“田大人,此人是苏州城有名的神医张怀善,医术精湛,人称赛华佗”

    站立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田吉。他那张脸从未展颜笑过,始终都是笼罩着阴郁,而他的心亦如这张毫无生气的脸一样,透着冷酷。除了魏忠贤,在锦衣卫里,人人见到他都是心存忌惮,在他的面前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就连狂傲的田尔耕,也猜测不到,田吉的内心隐藏着多少可怕的秘密。

    田吉深陷的眼睛,扫视了一眼张怀善,似乎要透视出他内心的世界。

    张怀善一言不发,神情自若。田吉的目光在他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接着他冷冷地发出一声鼻音“哼”,然后骑上烈焰追风驹,消失在了街市之中。

    田吉走后,曹钦程和陈二牛,长吁了一口气,仿佛胸口的石头落了地。他们对张怀善说道:“张神医,我看您现在还是回去吧,田大人不喜欢见到陌生之人进出指挥使府,若是惹得他火起,您就会有生命危险。”

    陈二牛虽然想医治头上的伤,可是自己的脑袋要是搬了家,那还治个屁,他告诉张怀善,让他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来府中施诊。

    存义和玉凤等着消息,张怀善回来之后,将早上到指挥使府的情况向他们二人说了。存义根据张怀善的描述,心中存着疑惑,那个脸色阴沉的人,他竟不知江湖有此号人物。玉凤来到隔壁的客房,请来了师父和杨帮主,杨帮主沉吟片刻,他说道:“此人可能就是锦衣卫五虎之一的田吉。”

    存义忙向杨帮主询问田吉的情况,杨帮主却连连摇头,他告诉存义,

    田吉是个迷一样的人,他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也不插手各帮各派的事,

    听说只是受魏忠贤一人驱策,独来独往,是以很少有人了解他的底细。

    张怀善这时对存义说道:“杨少侠,刚才老朽见到此人,被他盯了一会儿,我感到自己浑身散发着寒凉的气息,若是他再继续盯瞧,我觉得一定会被他的眼神杀死。”

    赵青云和杨帮主说道:“怕就这样不知底细的对手,这种冷酷的人,心思是极其缜密的,所以咱们要小心应对。”

    杨帮主告诉张神医,晚上去指挥使府要多加留神,不要左顾右盼,也不要多说话,只讲与医术有关的事情,多有眼睛看。

    张怀善点了点头,诸人不知指挥使府的情况,只能静观其变,再采取相应的对策。

    为了不引人怀疑,张神医白天继续在回春堂问诊,只等夜幕拉下。

    时间转瞬,不觉又到了深夜。

    张怀善再次来到指挥使府,陈二牛打开府门,将他唤了进来。偌大指挥使府内,房舍错落,树木丛杂,内中小路纵横交错。天空虽是明月朗星照耀,但是若不是府内之人,安能辨析这个中方位?

    张神医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泛着嘀咕,不知那个姑娘被关在什么地方?可是他又不敢直接去问陈二牛,他正在反复思量,在步伐上已然落了后。

    陈二牛不时回望,看他步履放缓,便对他说道:“张神医,你在想什么呢?”

    张怀善不觉身体一颤抖,不过好在他处事不惊,他对陈二牛说道:“夜幕黑沉,老朽眼力不够,所以脚步迟缓。”

    陈二牛“哦”了一声,然后亦放慢脚步,等着张怀善。二人穿过后园,绕过一座假山,陈二牛在一处房舍停住了脚步。他告诉张怀善,这个就是他自己的卧房。

    张怀善心中暗暗回想,记住后园和假山,知道陈二牛的住所,也是没有白来。

    陈二牛掌亮油灯,搬来一把长凳坐了下来,接着他给张怀善沏了杯茶,然后示意他坐下。

    张怀善取出些消炎止血的草药,给陈二牛擦拭伤口,陈二牛痛的直咧嘴。张怀善让他忍着痛,可是陈二牛哪里能忍得住?张怀善告诉他,可以大骂几句,缓解一下,这样就不会疼了。

    陈二牛又想起了白展鹏,他开始破口大骂起来。张怀善则在一旁说道:“牛爷,您可真是命大,被那人削了顶,擦破了脑皮。要是剑刃再往下一偏......。”

    陈二牛咬着牙说道:“那个姓白的小子,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以泄我心头之恨。”

    张怀善说道:“这个人落在牛爷的手里,要他的小命还不是易如反掌?”

    陈二牛一听,咬着嘴唇说道:“还反掌?反个屁,那个姓白的在曹大人的手里,我哪里敢动他分毫?”

    张怀善继续给陈二牛上药,他接着问道:“牛爷,曹大人抓到了贼人,又是立了一件大功。”

    陈二牛说道:“立功却是不假,不过曹大人心中也有苦痛。”

    张怀善忙问原因,陈二牛告诉他,因为曹大人与白展鹏比武的时候,被他用霹雳掌打成了内伤。现在他急需调治,可是田大人却让他们将人犯押走,曹大人心中正愁着呢。

    张怀善皱着眉头说道:“曹大人身体未愈,若是半路有贼人截击囚车,曹大人如何应付?”

    陈二牛说道:“张神医,何尝不是这个理,可是田大人不讲情面,而且从旁还有那两个混账煽惑,所以曹大人更是无可反驳。”

    张怀善一听还有两个人,便借着替曹钦程打抱不平,套出了那两人的身份。

    诊治完毕之后,张怀善背药匣离开。临行之际他告诉陈二牛,自己会想办法医好曹大人的伤,让他代为转告。

    陈二牛点了点头,送张怀善出了指挥使府。

    张神医换了装扮来到客栈,存义四人正等着他的消息。张怀善告诉他们,人犯很快就会被田吉带走,并且曹钦程受了伤。

    赵青云等听说曹钦程受了伤,他们少了一个劲敌,正待高兴之际。

    张怀善接下来的一句话,又将他们脸上的喜悦之情扫去。

    他告诉存义等人,还有两个隐藏的高手,要参加此次的押送。杨帮主忙问那两个人的样貌武功,张怀善回答道:“老朽并未亲眼见到那两人,只是听得陈二牛的一番讲诉。”

    接着他按照陈二牛的诉说,将两人的体貌特征,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赵青云对存义说道:“义儿,你的师父来了。”

    存义说道:“赵前辈,我的心中一直存有疑惑,师父一身傲骨,怎么会甘于去做朝廷的鹰犬?我想此人定是假扮的。”

    赵青云答道:“我也有所怀疑,只不过咱们一直不能揭穿他的伪装。”

    玉凤从旁插言,她粉桃俏脸带着怒气,对赵青云说道:“师父,那个恶贼假扮存义哥的师父,现在又将大师兄给打伤,这次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放过他。”

    赵青云捋着银须,对玉凤说道:“凤儿,仇要报,人也要救。所以我们要想个万全之策。”

    杨帮主目视众人,让大家集思广益,拿出应对的计策。玉凤走到存义的面前,用含情带露的眼睛看着他,然后柔声问道:“存义哥,你可想到什么办法?”

    存义沉思片刻,对众人说道:“我们不妨在药上做文章。”众人一听,忙问具体的方案。

    存义将张神医唤到身边,他从怀中拿出七瓣花的药丸,从中倒出了三粒。他对张神医说道:“这七瓣花的药丸,是用七种珍稀的药草调配而成,常人服食可以延年益寿,习武之人服食,可以有助于功力。并且它还可以医治内伤。现在你将它给曹钦程一颗,另一颗交给张剑枫,再伺机找到白大侠,将药丸交给它。”

    玉凤一听存义要将这么名贵的药交给恶人,她的心中很是不解。

    存义对她微微一笑,告诉她不要心急。

    张怀善拿着这颗药丸,心中已然有了主意,他对存义说道:“杨少侠,老朽精通药理,可以再往这药中加上一味,定然可收到奇效。”

    存义听了点了点头,玉凤将他们两人打哑迷,努着嘴生存义的气。

    张怀善接了药丸,将穿心草汁涂了一些,然后他又过府去找陈二牛。

    陈二牛见他去而复返,忙问其原因。张怀善告诉他,自己将家中的雪莲归元丸带来了,可以助曹大人疗伤。

    此时曹钦程正坐在陈二牛的屋中,咒骂着逍遥书生和张剑枫狗仗人势,小人得志。

    看到张神医来访,曹钦程苍白的脸上扭出一丝笑,他用尖厉的嗓音问:“张神医深夜到此,所为何事?”

    张怀善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告诉曹钦程,这是他家的疗伤灵伤,不但对治愈内伤有奇效,还可以有助其功力。”

    曹钦程接过药丸一闻,雪莲的清香之气袭来,他在江湖上纵横半生,虽说不擅药理,但是名贵草药却是见多识广了。他将药丸吞下,然后运功调息。只感到伤口处似一股清流抚过,令他舒畅不已。他对张怀善说道:“张神医,此药果真神奇,我服食之后,有神清气爽之感,伤口也不似先前那样灼痛了。”

    张怀善笑着对曹钦程说道:“曹大人乃是朝廷栋梁,如今身体能够康健,实在是朝廷之福。”

    曹钦程呵呵一笑,再三向张怀善表示感谢。接着张怀善又拿出一粒药丸,他想请求曹钦程,将它交给逍遥书生。

    曹钦程告诉张怀善,那个老鬼不通情理,这么好的药不必给他。张怀善苦笑一下,又让曹钦程将此药交给他的徒弟。

    听到这里,曹钦程冷笑着说道:“那个小子若是吃了,嘿嘿嘿。所以还是不给他。”

    张怀善不好细问,他以夜深不宜打扰为由,离开了。陈二牛将他送到府门外。张怀善对曹钦程的话很是不解,他说道:“牛爷,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这个药丸可以有助功力啊。”

    陈二牛见四下无人,偷偷地告诉张怀善,张剑枫中了田大人的千里追魂掌,只有靠田大人的药粉才能维持他的命。所以我们不要多管闲事,以免惹祸上身。”

    张怀善听了向陈二牛道了谢,然后步履匆匆地消失在了浓墨般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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