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泣神鬼的斗杀,仍然在无尽的暗夜中进行着。马万里的金锤翻飞乱舞,将曹钦程挤到绝境之处,他在两根立杆前停住了脚步,将身体紧紧地靠在立柱之上。

    马万里一排冷牙闪出一丝寒光,他像一头嗜血的野兽,抡锤朝着曹钦程的天灵盖打去。曹钦程劲力虚耗,他打算破釜沉舟,和命运赌一把。

    马万里见曹钦程呆站在立杆之上,冷笑一声道:“贼鸟,你被吓傻了吧。看马爷给你来个气贯长虹”,他大喝一声,一锤兜头直砸曹钦程的脑袋。

    曹钦程竭尽全部的心神注入双眼,他要看这快似流星一般的锤子袭来。电光石火之间,曹钦程“腾”地一下,窜纵到半空,马万里的金锤势大力沉,狠狠地砸在了两根立梁之间。他向外拔了拔锤柄,可是金锤却如同生了根一样,死死地卡在了立杆里。

    马万里大骂一阵,向后倒退了几步,用充满无奈,而又带着些许愤恨的眼神,看着脱手的金锤。

    曹钦程轻灵地落在地上,看到拔却虎牙的老虎,发出无可奈何的嘶吼,他的心中充满了一股力量。凄星冷月的惨淡寒光,在二人的中间形成了一个光弧,曹钦程的脸上凝现出瘆人的狞笑,他对马万里说道:“马贼,你的金锤已被我除去,现在你就是一只没有尖牙的老虎,看看我这个武松,如果来收拾你。”

    马万里转了转狠厉的雀眼,他冲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对曹钦程说道:“放你妈的屁,别给自己的脸上贴金了,你敢把自己比作武松?你这个阴阳怪气的鸟人。”

    曹钦程也不生气,他咧嘴一笑,双手向前一勾,身体微躬,左腿向前一探,摆出了“灵狐出洞”的招式,他对马万里说道:“光动嘴皮子,杀不死人的,咱们在拳脚上见真章吧。”

    马万里瞪了他一眼,扎稳马步,双掌微曲,从腰间推出。使出了“猛虎钻心拳”。他对曹钦程说道:“贼鸟,老虎才是森林的王者,让马爷的猛虎拳送你上路。”

    说完之后,马万里的挥动尖厉的虎爪拳,双拳上下翻飞,如同翩跹起舞的白蝶,然而这美妙的拳势,却是断魂索命的恶招。

    曹钦程灵狐出洞,步履轻灵飘忽,身体若隐若现,却似妖狐鬼魅一般。马万里却全然不理会曹钦程的手段,他的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急冲向前,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杀死曹钦程。

    二人身法一隐一现,拳招一虚一实,阴阳交错,只见拳影交错在一起,犹如乱花飞溅,迷了观者的双眼。

    曹钦程使出一招“灵狐隐踪”,他的双拳向马万里的耳朵打来,马万里屈身一避,就势用猛虎拳向曹钦程的小腹打去。

    曹钦程侧身一滚,消失在了暗夜之中。马万里双臂微曲,凌厉的目光扫向四周,一股疾风袭来,马万里仰头向上面望了望。四下了并不无曹钦程的踪影,马万里又是一阵大骂。

    曹钦程像一条壁虎一样,双掌紧紧地吸附在岸边与水下之间的石台上,马万里转过身去,继续用警惕的眼神,看着静寂而黑沉的四周。

    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曹钦程当然不会错过,他使出“龙翔跃渊”,鬼魅般的身影,在暗夜之中飞了出来。双掌平推而出,浮光掠影一般来到了马万里的身后,双掌实实地打在了他的腰眼之上。

    马万里一个趔趄,双脚向前奔了几步之后,身体撞到了立杆之上。内外两个劲力的冲击,马万里感到自己的身体向散了架子一样,他的双臂满是血瘀,破皮之处,渗出一股股鲜红的血液。他试图举拳还击,但是彻骨般的疼痛,让他失去了还击的能力。

    曹钦程飞身落到了距他丈步开外的地方,口中吐纳了运气,只听他的右臂发出“咯咯”的响声,马万里知道他将全身的劲力凝聚于臂上,下一招,他就要送自己上路了。”

    不过马万里不比赵卓龙,他虽然为人阴狠,却也是一块硬骨头。事到如今,既然知道自己难逃一死,马万里索性放开喉咙,开始大骂曹钦程。什么难听他骂什么,骂得酣畅淋漓。

    曹钦程连连冷笑,对马万里说道:“马贼,你就痛痛快快地骂吧,马上你就上西天了。”说完之后,曹钦程疾行几步,朝着马万里奔来。

    此时却在曹钦程的面前,闪现了三股淡黄的光焰,光焰过后,三股白色的浓烟聚拢,曹钦程感到一股令人窒息的臭气,不断地涌气自己的鼻孔。他有些头晕目眩,胸中的气息似海潮一样的翻涌着。

    曹钦程担心这烟气有毒,屏住呼吸,又不敢向前一步,生怕中了别人的暗算。及待烟消云散之时,马万里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费尽心力,自己也差点死在快马帮,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曹钦程愤怒地向立柱挥出几记拳头,立柱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锦衣卫们集结了残兵败将,聚在他的身前,询问他该怎么办?

    曹钦程阴郁的脸上,透出一股杀意。他对锦衣卫们说道:“杀光快马帮所有的人,把这个寨子给我付之一炬。”

    锦衣卫们领命而去,他们虽然身负重伤,可是消灭水寨的喽啰,却如砍瓜切菜一般。一阵惨不忍睹的杀戮之后,湖帮的喽啰被清剿干净。

    锦衣卫们将曹钦程扶上船筏,用火箭齐向水寨放火,熊熊的烈火将黑夜照耀如同白昼。曹钦程带着愤恨和懊恼,回去向魏忠贤复命去了。

    目睹这一切,潜伏在后山杂草丛中的马万里和于三两人,双眼喷射着红红的火焰。马万里用手连根抓起一把草,从紧闭的牙齿中,挤出几个字来,他说道:“此仇不报,我马万里枉为人。”

    于三将他扶起,拍了拍他身上的土说道:“舅舅,这笔账,咱们早晚要和他们算清楚。眼下咱们要找一个安身立命的去处。”

    马万里点了点头,他各诉于三,现在锦衣卫们可能会四下搜捕咱们,所以要乔装改扮一番。将身上的兵刃暂时丢弃。于三表示赞同,他们寻夜摸进村庄。在那里买了几件精缯布衣,马万里又将自己的胡髯刮得一干二净。如此急急如丧家之犬的狼狈样子,又激起了他心中的恼恨。于三劝了劝他,二人在林中掏出两张干饼,就着清水强咽了下去,然后趁夜急行,准备到湖北去找陈天霸。

    在驿馆之内,那个背包撞人的家伙,不顾众人的休息,在上面摔碟砸碗。伙计上楼问他为什么发脾气,这个人一把揪住伙计,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伙计被打得莫名其妙,他捂着半边发烫的脸,用惊恐的眼神看着这个人。背布包的人骂道:“你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小子,大爷我到你这店来,是你们店的福气。我差你的赏钱吗?为什么这茶壶之中,一滴水也没有?”

    听到了争吵之声,掌柜赶忙上楼赔不是。这个人见掌柜来了,又开始大骂于他。一旁围观的众客,都纷纷劝解这个人,让他不要再和伙计计较。

    这个人一听,又将火气移到了众人的身上,他冲着他们大骂狂吼,众人见他不讲道理,紧紧关闭了房门,再也不来蹚这浑水。

    存义见此人欺辱伙计,又打扰了众人的休息,他准备上楼和此人理论。正待他要上楼之际,门外走进来一个人。他头上戴着一顶破旧的方巾,青布衣衫之上满是油污,双肩的衣服破了一个大洞,露出黑黢的皮肤。

    他的右手拄着一根杨木棍,棍上系着布满泥污的布包。此人站在原地,向两旁看了看,没见有人招待。他用浑厚的嗓音叫道:“伙计,伙计。”

    掌柜见来了客人,忙命伙计下去迎接。那个背包的人,正待上前拦阻,伙计早已经一溜烟的跑到楼下去了。

    伙计看了看此人,以为他是个要饭的,对他说道:“现在已经夜深,厨房已经没有冷饭施舍了。”

    这个人冲着伙计微微一笑,对他说道:“你误会了,我是来投宿的。”

    伙计一听此人是来投宿,依然摇着头对他说道:“不瞒客官,现在小店已经客满,请您另寻去处吧。”

    此人对伙计说道:“伙计,我已经赶了两天的路,实在是身体疲乏力,现在天都这么晚了,你让我到哪里安身?”

    伙计面带难色,一再向此人解释,店里真的是客满了。此人却对伙计说道:“我也不在乎什么睡觉的地方,你能不能让我在柴房歇息一晚?”

    伙计听了他的话,惊愕地直咋舌,他告诉此人,柴房杂草丛生,还有臭虫和跳蚤,怎么能让人睡?

    这个人却笑着告诉伙计,这个不打紧,让他问问掌柜的意见。伙计上了楼,询问了掌柜。

    掌柜对他说道:“你下去告诉这个人,要住柴房可以,给三枚铜钱。”

    伙计下了楼梯,将掌柜的话,告诉了这个人。此人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他向怀中摸去。

    可是他翻了半天,只找到了两枚铜钱。他面带窘意地问小二,掌柜可不可以通融?

    这个掌柜贪得无厌,他让伙计告诉这个人,少一人铜子都不行。存义在一旁听到了掌柜的话,从怀中掏出三个铜钱,将他交给了掌柜。他告诉掌柜,不要为难这个人。

    掌柜将铜钱放在手中掂了掂,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他让伙计忙将此人带到柴房休息。

    此人向存义抱拳施礼,告诉他说:“兄台,我叫李全发,谢谢你刚才的帮助。”

    存义向他还了一礼,告诉他不必记挂于心。

    二人寒暄几句后,存义正待回房休息,那个背布包的人,看了看李全发的背影,冲着下面吐了一口唾沫:“呸,什么李全发,发个屁,看那个寒酸邋遢样。”

    李全发也不作声,跟着伙计往柴房走。存义回望了这个背布包的人,心中暗想:“早晚会有人给他一顿胖揍。”

    他瞥了这个人一眼,关闭了房门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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