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眸光都盯着铜盆,被道士这举动怔的目瞪口呆,包括姜绾在内。

    最震惊的当属萧柔,被人当头泼了一盆水,还是带了符纸灰的脏水,顿时从一个俏丽端方的大家闺秀变成了落汤鸡。

    头上的水沿着脸颊一路往下,其中混杂着她的眼泪。

    几乎是瞬间,萧柔就哭了。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姜绾嘴角抽抽。

    敢情她怼了半天的道士是自己人……

    要是被收买来的道士,决计不会做这样的事啊。

    老夫人震惊过后,看向二太太。

    二太太慌神了。

    这道士是她派人请进府的,她是让道士泼世子妃一盆冷水啊,怎么成泼表姑娘了?!

    世子妃质疑了他半天,除非道士没带脑子来,不然绝不会认错人啊!

    萧大太太站在老夫人身边,看着女儿的狼狈下,心底被怒火盘踞,拳头攒的紧紧的,一口银牙没咬松动。

    萧柔转身要走,道士不让。

    拿了桃木剑围着萧柔打转,嘴里还念念有词,没人听得懂的词。

    萧柔浑身湿透,好在天气渐冷,身上穿了不少衣服,哪怕被淋湿,也不透,但身姿曼妙,看上去极为诱人。

    风吹来,萧柔冷的直打哆嗦。

    道士正着绕了九圈,又反正绕了九圈,方才回到香案前,继续烧纸。

    丫鬟拿了披风来,道士一走,赶紧帮萧柔披上。

    道士又要了一盆水,和方才一样烧了,就在大家以为这回该冲着姜绾去的时候,道士转身向着老夫人了。

    老夫人脸色铁青。

    姜绾是想笑不能笑,憋的腮帮子疼,肩膀颤抖不止。

    真是憋的太辛苦了。

    道士道,“老夫人且忍着点儿。”

    说完,一盆水朝老夫人泼过去。

    嗯。

    一盆水是精准无误的朝老夫人泼了过去,不过老夫人没有萧柔那么狼狈,陈妈妈挡在老夫人跟前,老夫人只是肩膀和脸上溅了些。

    但以老夫人的身份,这也够难堪了。

    本来老夫人已经一肚子火了,偏还有个火上浇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没错,这个人就是姜绾,她那绣帕捂着嘴,一脸敬佩道,“这道士果然有几分真本事。”

    四下丫鬟,“……。”

    真的。

    老夫人的怒气都要将松龄堂掀翻了? 也就世子妃胆大包天这时候幸灾乐祸。

    这道士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拿水泼表姑娘已经很过分了,他居然连老夫人都敢泼。

    陈妈妈强忍着才没有叫人把道士打出去,这道士是老夫人让请进府的? 人是二太太派人去找的? 道士做法之前? 世子妃质疑道士的本事? 被二太太训斥了? 老夫人也不把世子妃的质疑当回事? 还很不高兴。

    现在被泼了水就要轰道士走? 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这会儿还不定世子妃在心底怎么偷着乐呢!

    这道士到底是怎么回事?!

    水没泼到老夫人身上? 道士皱眉道? “浪费我三张符纸? 可知我那符纸价值多少?”

    陈妈妈擦脸上的符纸水,道,“几张符纸? 能值多少钱?”

    道士不高兴道? “那是我师傅驾鹤仙去前留下的? 等闲我都舍不得用? 靖安王府请我的诚心十足? 我才拿了先师的符纸。”

    “罢了? 只能我临时画几张。”

    “拿朱砂和笔来。”

    道士说完,没人动。

    谁敢动啊,这道士是要画符烧了溶在水里拿来泼老夫人。

    谁给道士拿朱砂和笔,就是和老夫人过不去啊,活腻歪了还差不多。

    姜绾看看这个,望望那个道,“一个个都站在这里傻看做什么,还不快去拿朱砂和笔来。”

    老夫人气的头顶冒青烟。

    陈妈妈看着道士,“一定要这样吗?”

    陈妈妈眼神冰冷,看的道士后背发寒。

    可这点寒气还比不上那暗卫的刀,架在他脖子上,冻的他寒毛倒立。

    他也不想,和人家暗卫说了,她们要对世子妃怎么样,就让他怎么还击,他要敢手软,后果自负。

    那暗卫不苟言笑,绝不是说着玩的。

    道士道,“那丧葬玉本来物归原主,但老夫人把玉佩给碎了,比起表姑娘,老夫人更要沾符水,若要效果好,该把符纸水喝下肚。”

    对道士来说,泼萧柔和老夫人水理由更充足些。

    一个佩戴了丧葬玉,噩梦不止。

    一个摔了丧葬玉,毁了死者的心头好。

    靖安王世子妃只是从铺子里把玉佩买下来,只是碰了一下而已,如果这样都要泼符水,那那些在首饰铺碰过首饰的人岂不都没法幸免?

    老夫人气的几乎要站不住了,泼符水已经过分了,这道士还要她喝?!

    姜绾看热闹不嫌事大,“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没有进行到一半就算了的。”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听孙媳妇言,吃苦在眼前。

    哪怕就是黄连,她老夫人今个儿也得咽下去。

    不过姜绾有这份心,但松龄堂的丫鬟不动弹,姜绾也没辄,她总不能让金儿回柏景轩拿朱砂吧,而且柏景轩也不一定有。

    但老夫人这一劫自己招来的,注定躲不过去。

    两天没回府的王爷回来了,阴沉了张脸来了松龄堂,“是谁找的道士进府?!”

    他不喜王府里招这些江湖术士,真没事的不说没有,但犹如凤毛麟角,有的只是招摇撞骗之辈。

    王爷扫向二太太,二太太忙道,“表姑娘做噩梦,她的丫鬟随口提了一句请道士,老夫人同意的,也问了王妃,我才让丫鬟请道士进府的。”

    老夫人道,“既然王爷不高兴,那就把这道士……。”

    轰出府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姜绾上前一步道,“父王,这道士有真本事,既然都请进府了,还是继续吧,万一半途而废,表姑娘的苦岂不是白吃了?”

    不把王爷的话当回事,还拿王妃做幌子,现在还想借王爷为由把道士轰走?

    没门儿!

    王爷还没注意到萧柔,姜绾提到她,王爷看过去,萧柔狼狈的直打喷嚏。

    王爷眉头拧成麻花。

    王妃派人催他赶紧来松龄堂,不是救世子妃,是救表姑娘?

    王爷看向姜绾,姜绾一脸无邪,眼神纯善到不行。

    王爷眼角颤了下,“那就继续吧。”

    “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道士道,“我需要朱砂笔,没有狗血也行。”

    王爷吩咐赵管事的,“去拿来。”

    赵管事问松龄堂丫鬟,“松龄堂有没有朱砂?”

    朱砂是有的,可是丫鬟不敢拿啊。

    不过现在王爷都发话了,她们不拿,赵管事也会派人去拿来。

    表姑娘还浑身湿透呢,耽搁的时间越多,表姑娘吃的苦头越多。

    丫鬟去取朱砂来。

    道士拿朱砂画符,和之前一样,烧了灰烬扔在铜盆里,合了一大盆水,朝老夫人泼过去。

    陈妈妈站在一旁,是想拦不敢拦,就那么眼睁睁的看老夫人被泼了一脸的符水。

    老夫人后槽牙都咬松了,眼底寒芒几乎要把姜绾千刀万剐。

    道士忙过后道,“如此,我也只暂时把邪气压住了,接下来半个月,表姑娘和老夫人要去庵堂吃斋念佛半个月,尤其是老夫人您,表姑娘只是佩戴了丧葬玉,您把丧葬玉毁了,需得抄佛经千遍,以慰亡灵。”

    松龄堂的那些丫鬟婆子倒吸口凉气。

    这道士莫不是不想活了?

    泼老夫人一身冷水,还要老夫人去庵堂吃斋念佛抄佛经半个月,老夫人多大年纪,一千遍佛经她得抄多久才能抄好?

    丫鬟婆子们面面相觑,这道士真的是二太太请来的吗,怎么感觉是世子妃请来得?

    王爷道,“既然你们信道士,那就信到底吧。”

    老夫人只觉得喉咙里有了血腥味。

    萧柔咳嗽了好几声后,直接晕了。

    姜绾无语,可别告诉她被道士泼了盆冷水就受不住了,身子虚弱成这样是怎么舟车劳顿进的京?

    王爷看的出来萧柔是在装晕,萧大太太心疼女儿,赶紧叫丫鬟扶萧柔回去,然后道,“把世子妃的那套头饰拿来,世子妃的东西,我们无福消受!”

    语气冰冷,显然是在责怪姜绾让她女儿受罪了。

    姜绾无语的很。

    她们母女和老夫人、二太太合谋请道士算计她不成,又把过错摁她脑门上了?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女儿生怕靖安王府不记得她生辰,故意提起给她听,以为她很喜欢送她女儿东西呢!

    王爷眉头拧成麻花。

    这后院怎么三天两头的生事,没有片刻的安宁,要不是王妃怀了身孕,他都宁肯住在军营,也好过看她们掐过来掐过去。

    王爷转身要走,这时候,跑过来一小厮道,“王爷,王府大门前来了一姑娘,跪在大门前,说是要求见表姑娘,府外已经围了一堆人了。”

    萧大太太脸色一变。

    王爷眉头拧成麻花,看向萧大太太,“那姑娘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萧大太太回道。

    姜绾道,“让人跪在大门前总不是个事,还是先请进府吧。”

    要是萧大太太把人请进府,姜绾不会说什么,她矢口否认,姜绾还非要管上一管了。

    不能只有被欺负的份,而不还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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