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少粮草且被兖州军连续追了好些天,战意早就跌落到谷底的郭汜军,在夏侯惇领军冲杀下,很快便溃败了下来。

    衣甲残破的郭汜军将士,拖拽着兵器,如同潮水般向着战场外奔逃。

    “杀!”郭汜军的溃败,并没有结束他们的厄运,夏侯惇将手中大刀一抬,高声下达了追击的命令。

    得了夏侯惇的命令,李典、乐进立刻便率领骑兵追着郭汜军的溃兵冲了上去。凡是被兖州军骑兵追上的郭汜军溃军,无不惨叫着倒在骑兵手中不住戳刺的短矛下。

    李典、乐进率军追杀郭汜军,已是渐渐去的远了。夏侯惇则手提大刀,领着一队兖州军,朝先前被郭汜军拦在阵后的黑厢马车走了过去。

    黑厢马车的四周,已团团围着百余名手持盾牌、短矛的兖州重步兵。

    在马车旁,郭汜提着大刀,横刀立马,如同一尊神像般与百余名兖州军对峙。

    郭汜麾下的将士早已四处散去,心知事败的他,此时已是万念俱灰,甚至连逃跑的念想都不曾有过。他的目光中透着忿恨的瞪着围在身前的兖州军,握着刀柄的手心,也沁满了汗水。

    “郭汜!”提着大刀,夏侯惇从百余名兖州军中间穿过,缓辔走到离郭汜只有五六步的地方,抬起大刀,用刀尖指着郭汜,冷声对他说道:“尔与李傕占据长安,要挟陛下,目无君上,如今曹公领军剿贼,尔尚不下马受缚,还欲顽抗否?”

    瞪着朝他走近的夏侯惇,郭汜紧紧的皱着眉头,过了好一会,才冷哼了一声,对夏侯惇说道:“曹操逆贼,领军攻破长安,心存大逆,怎敢要某下马受缚?”

    郭汜与夏侯惇对话时,马车的车厢是半点动静也没有,从外面根本听不出里面有没有人。

    “陛下随某离开长安,某本欲摆脱你等追击,再寻个去处扶持陛下掌控天下!重振大汉雄风!”夏侯惇没有说话,郭汜冷声接着说道:“可你等步步紧逼,如今已是将某逼入绝境,为保陛下日后不受你等欺凌,今日某便与陛下一同上路!”

    正说着话,郭汜突然抡起大刀,毫无征兆的朝马车的车厢劈了下去。

    在郭汜说话时,夏侯惇便多了几分留意,见郭汜突然抡起大刀,他大喝一声,手中大刀陡然挥起,朝着郭汜划出了一道亮丽的光弧。

    半月形的刀弧贴着郭汜的手臂划过,随着郭汜的一声惨嚎,他的一只手臂被夏侯惇一刀从臂弯处劈断。

    断口喷溅着鲜血,前半截手臂虽然脱离了躯体,手掌却还紧紧的抓握着刀柄。

    吃痛之下,郭汜抡起的大刀顿时失去了准头,刀锋“咔嚓”一声劈在了马车顶端的横梁上,深深的嵌入了横梁之中。

    郭汜被砍断了一只手臂,另一只手持着大刀收势不及,一刀劈砍在马车车顶上。

    大刀劈中车厢的反弹力和疼痛双重作用下,郭汜险些从马背上跌落。

    就在他拧着身体,强行坐稳身子的那一刹,夏侯惇再次抡起了大刀,冲他喊道:“郭汜,纳命来!”

    “夏侯将军且慢!”夏侯惇的喊声刚落,他的身后就传来了一个急促的喊声。

    当夏侯惇听到那人喊话,想要收住大刀的去势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锋利的大刀从郭汜的颈项上削过,随着大刀削过,郭汜的脑袋在发出“咔嚓”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后,从颈子上脱落下来,翻滚着掉落在地上。

    缺少了一只手臂和脑袋被砍掉,腔子里正喷溅着鲜血的躯体软软的朝一侧倾斜过去,“啪”的一声掉落马背。

    郭汜的尸体跌落马下,他的坐骑受了惊吓,发出一声悲鸣,撒开四蹄朝着远处奔去。

    向夏侯惇喊出“且慢”的,不是别个,正是早先诓骗郭汜打开长安城,将兖州军引入城内的程昱。

    骑马到了近前,程昱勒住战马,低头看着郭汜那具没了头颅的躯体,轻叹了一声,对夏侯惇说道:“曹公欲要将之生擒,将军也忒急躁了些!”

    “先生叫的太慢,某的手滑脱了一些,便将他脑袋砍了!”同样看着郭汜的尸体,夏侯惇撇了撇嘴,一脸不以为意的说道:“若是先生有心责怪,某这便将他的脑袋缝合回去!只是某粗手大脚,可能缝的不甚好看!”

    “将军呀!”听了夏侯惇这番话,程昱是哭笑不得,满心无奈的抬手朝夏侯惇点了点,好似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发出了一声叹息。

    被程昱抬手点了点,夏侯惇嘿嘿一笑,翻身跳下马背,对程昱说道:“先生莫要耽搁,我等且看看陛下如何再说!”

    “也罢!”朝夏侯惇点了下头,程昱也跳下马背,快步走到马车的车门前,伸手将车门打了开来。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墨色华服的少年出现在程昱的视线中。

    不知是否惧怕过度,那少年已是昏迷了过去,在他的两腿之间,隐隐的还有着一滩水渍,车厢里也飘着一股浓郁的尿骚味。

    看了那少年一眼,程昱皱了皱眉头,向身后的一名兵士说道:“陛下在此,快请明公前来相见!”

    曹操攻破郭汜,救出刘协,刘辩却已是领军进入了河东地界。

    得知刘辩领军进入河东,位于河东北界的永安城内顿时一片忙乱。

    城中官员组织百姓杀牛宰羊,只等大军来到,犒劳大军。百姓也是个个忙的热火朝天,纷纷从家中牵出猪羊,生怕肉食太少,不够大军吃用。

    进入河东,刘辩领着数万大军,一路沿着汾水南下,径直朝河南尹方向推进。

    由于连天赶路,洛阳军的将士们多已疲惫,行军速度也是比刚离开渔阳时慢了许多。

    “殿下!”正领着队伍溯河南下,吕布策马追上了刘辩,抱拳向刘辩拱了拱,对刘辩说道:“当日大军离开渔阳,若是一路南下,经由河内,此时已是进入河南尹地界。殿下却下令绕道西行,平白的多走了许多路程。如今将士们多已疲惫,还望殿下体恤将士,容大军休整一日!”

    听得吕布说话,刘辩扭过头朝他看了一眼。

    刘辩扭头的那一刹,跟在他身后的邓展朝吕布一瞪眼,怒喝道:“吕布!你这厮,如何敢与殿下这般说话?”

    抬起手臂,制止了邓展的喝问,刘辩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容,对吕布说道:“本王领军绕道河东,无非是想借机看看河东吏治、民生如何,着实忽略了将士们劳苦。若非奉先提点,本王倒是大意了!”

    说着话,他扭过头,朝跟在身后的一名亲兵说道:“传令下去,全军就地休整一日,后日一早,再行开拔!”

    吕布来寻刘辩,本就是想要宣泄一下心内连日的憋懑,完全没想到刘辩竟会如此轻易的答应他的提议。在刘辩下令全军就地休整一日之后,吕布骑在马背上,愕然的望着刘辩,嘴巴微微张开,竟是不晓得再说些什么才好。

    “过了河东便可进入河南尹!”手提缰绳,扭头望向南方,刘辩对还驻马立于一旁的吕布说道:“奉先随本王出征,转眼已是数月,安阳公主定是盼望着奉先返家。再过几日,你们夫妻便可团聚了!”

    “殿下……”双手抱拳,望着刘辩,吕布神色中闪过些许凌乱,只是唤了刘辩一声,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奉先且去忙吧!”朝吕布摆了摆手,不等吕布把后面的话说出口,刘辩就对他说道:“本王也是倦乏了,意欲下马走走!”

    “末将告退!”保持着抱拳的姿势,吕布向刘辩告了声退,这才提了提缰绳,兜转战马,向着后队奔去。

    “这厮如此无礼,末将本欲一剑将其斩杀!”看着吕布的背影,邓展眉头紧锁,对刘辩说道:“殿下却为何这般纵容于他?”

    “邓将军!”扭头朝邓展微微一笑,刘辩先是唤了他一声,随后向身后跟着的王柳、王榛说道:“从此处可听到水声,且附近气息中带着湿意,想来离汾水已是不远。你等陪同本王,去汾水岸边走走!”

    刘辩转开了话头,邓展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与王氏姐妹一同抱拳应了,跟着刘辩,策马朝西面奔去。

    下令大军原地驻扎之时,天色已是临近了黄昏。虽说太阳并没有落到西边的天垂,却也是略微的泛起了一些橘黄。

    骑马向前奔走了片刻,在刘辩等人的视野中,出现了一条细细的光带。那光带呈南北走向,是纵横交错的水网之中,极少出现的纯南北向河流。

    银亮的光带,在橘色的阳光照射下,闪烁着点点橘光。

    “好美啊!”跟在刘辩身后,缓辔向着汾水行进,望着远处出现的那条光带,王柳下意识的赞叹了一声。

    “是很美!”直视着前方的汾水,听到王柳的赞叹,刘辩嘴角漾起一抹笑容,点了点头,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本王自小便喜欢水边,无论是宁静的池塘,还是淙淙的溪流,或者是澎湃的大海,无不勾起本王的神往。”

    “殿下久居深宫,也曾见过海?”刘辩这番话刚出口,邓展就满脸愕然的望着他,下意识的脱口问了一句。

    刘辩说的小时候,自然是他穿越前的记忆。望着越来越近的汾水,他竟是忽略了眼下的身份,脱口将这些说了出来。

    当邓展满脸愕然的望着他时,他才陡然醒觉,撇了撇嘴,故作镇定的对邓展说道:“邓将军莫非忘记,本王曾领军前往青州。子义便是东莱人氏,他的家乡可就毗邻海边!”

    “哦!”虽说心内还是有些疑惑,可刘辩的这个解释,却是多少让邓展觉着说的过去,于是便再没追问,跟着刘辩,策马小跑着向汾水岸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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