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边关五十里处,驻扎着淮南王司马獾的营地。今日已经是西北边关骚动的第七天了,司马獾下令,放兵出城抵御卸军。

    西北往西就是冗江,冗江往后便是蛮夷之地。这蛮夷的卸军骚扰西北边关许久,司马獾已经对他们容忍到一定限度,近半月来蛮夷的散兵屡屡出现在边关,消耗了司马獾最后的耐心。

    今晚便是司马獾下令进攻卸军阵地的最后时间,然而日落时分刚刚降临,司马獾身边的首位大将,公良涧居然回来了。

    公良涧身穿黑色铠甲,手握重刀。身后的侍卫没剩几个,但公良涧身上的傲气不曾有消失。出现在司马獾的营帐外头,此时的公良涧眼神微微沉默,仿佛黑夜里潜伏的猎豹。

    “王爷,公良将军回来了。”有侍卫向司马獾禀告,这时候见到帐篷里站起来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这人穿着厚实的棉布铠甲,左肩盖着一块斑斓的虎皮,腹部紧紧拴着一条黑色的皮带,中间扣着一块金光闪闪的发扣。

    右肩上有一条赤龙,暴露在空气中露出狰狞的龙头,此时正张牙舞爪的喷吐着火气,浑身都带着一种摄人的威严。

    司马獾如今年刚三十,却已经是深入战场历练无数的铮铮汉人,他的五官如深山雕刻一般,端正中带着一丝霸气,正如皇家一贯带有的那种威风凛凛,令人心惊胆战闻风丧胆。双眸炯炯,腰间的钢刀凛冽,仿佛动魄间能取人首级。

    这等气魄世间少有,唯淮南王所是。

    司马獾走到门口,掀开那帘帐,走了出去。

    一出门便看到公良涧带着几个人站在不远处,司马獾看到公良涧好似与往日不太相同。往日的公良涧虽然骄傲,但也是因为他的自信所在,交给他的任务没有一次是失败的。从来见到淮南王也都是一副骄傲的嘴脸,可今日看来,虽然傲气在身,却没了往日的气焰。

    淮南王眯起眼睛,稳步来到公良涧眼前,“任务可有完成?”

    淮南王的问话让 公良涧的身体不自觉的一抖,随后他眼中的神色暗淡下去,“属下失职。”

    淮南王忽而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进来说。”随后转身进了营帐里。

    公良涧紧跟而上,身影消失在帘帐后。

    进了营帐,公良涧身上的那股子冰冷的气息消失的一干二净,他站在司马獾眼前,就像一个初出茅庐的侍卫一般,连握着长刀的手也不自觉的收紧。

    司马獾当然注意到了公良涧的变化,心中不禁沉了下去,能让公良涧都如此害怕的,看来这一次的任务是出了很大的问题啊。

    “说说,怎么回事?”

    司马獾轻轻抚摸着肩头的赤龙,眉头紧紧皱起,公良涧不禁更加低垂着头,这时候才将自己遇见秦蕊初把书信和玺印都弄丢了的事情说了一遍。

    等公良涧讲完,司马獾的表情已经变得十分复杂,眼中的神色阴沉的可怕,仿佛在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

    公良涧膝盖一弯,单跪在了司马獾的眼前,“王爷,属下失职,请王爷降罪!”

    司马獾眼睛转动着,在公良涧身上转了几圈,“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暴露了吗?”

    公良涧额头上有大颗大颗的汗珠掉落下来,惊恐的盯着地板,仿佛眼前的是一个恶魔一般。“属下,属下不知,那宫里的手脚长,属下不得进宫调查……”

    司马獾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了公良涧的身后,“……确认是皇后吗?”

    公良涧皱眉,“正是,那人身边有个身手不凡的侍卫,属下没能抓住他,这才让他们几个都钻了空隙了。”

    这时候司马獾忽然转头,“身手不凡的侍卫?可是振军大统领裴小刀?”

    公良涧摇头说道,“不是,听那侍女叫他天梭,可能是禁军中的人吧。”

    小刀是禁军大统领,淮南王自然是知晓的,如果这人真是被派去保护皇后的,那公良涧失手情有可原,但是司马獾在听见了这人的名字后,竟然惊讶万分。

    “难道是司马琮的近卫,赖天梭吗?”

    公良涧不禁疑惑,这司马琮又是什么人,既然是姓司马,想来也是皇家的人,只是为何公良涧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个人?

    只见司马獾的神色愈发深沉,沉吟了半响才对公良涧说道,“这一次就算了,本王也不为难你,但是既然这件事司马琮已经插手,本王就不能坐视不理。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要盯住司马琮,如果能说服司马琮为我所用,也是可以的。”

    而后司马獾又和公良涧说了什么,只见公良涧浑身紧绷,如蒙大敌一般,“王爷要属下潜伏进宫?”

    司马獾不以为然的点头,“这有何难,你只需要将那天印取回来便可。至于那帛书,再拟一份送过去就是了。”

    公良涧颇有些吃惊的,这一次司马獾竟然完全没有责问自己,出了这么大的事,等同于将淮南王彻底暴露在了众人眼下,可为什么司马獾还能这样气定神闲的,这让公良涧十分不解。

    但公良涧没有多问,迅速从西北边关向长安出发,这一次只有将功赎罪了。

    涟王府。

    夜色如波,白雪皑皑。朱红的漆柱与朦胧的白雪交相,空无一人的府上凄凉无比,一只海青从空中飞过,寂寥的声音划过苍穹。

    “吁”门外忽然铃声阵阵,有马蹄声落在门口。随后有一人翻身下马,推开府上的大门。

    司马无忧身穿绛紫色披风,领口一圈白色的狐狸毛,将他衬托的贵气无比,腰间长剑作响,他大步往院子里走来。

    对着空中击掌,忽然有侧门打开,几个身穿红色衣袍的小侍女跑了出来,见到是司马无忧不禁欢喜起来,“涟王殿下回来了!”

    院子中立刻被欢声笑语所充斥,司马无忧的脸上也掀起了一丝笑意。

    “温一壶酒,送到朗月阁。”

    司马无忧转身向院子里走去,侍女们赶紧着手去准备。司马无忧珍藏的烈酒绕指柔被放在桌上,侍女低着头欠身退下。司马无忧将酒壶举起,缓缓倾斜,那酒水在空气中氤氲出白气,带着酒香钻进司马无忧的鼻子。

    “绕指柔,绕指柔,柔儿,你在那边可还好么?”

    司马无忧忽然呢喃一声,好像他所念之人就在眼前一般,司马无忧愣愣的看了许久,最终给对面的空酒杯也倒上了一些。

    “柔儿,十八年了。本王有十八年没见过你笑了,你可有想我?”司马无忧一杯接一杯的将那酒水灌进肠中,不过半壶下去他已经有些醉了。

    绕指柔是为烈酒,不似名字那般温柔,司马无忧的脸上跃上一抹红色,痴痴地望着眼前空无一人的空气。

    口中呢喃着什么,突然砰地一声,司马无忧倒在了桌子上。

    又是醉夜,亭中的灯笼忽明忽暗,将落在半空中的雪花照射的影影绰绰。就是睡着了的司马无忧,口中也总在呢喃着那人的名字……

    深夜寂静,忽然空中传来一道破风声,竟然直直的向司马无忧逼来。

    那原本在熟睡的司马无忧像是早有预感一般,在那支冷箭即将触碰到自己的时候,忽然迸发了内力,只见空气扭动了一下,随后嗡的一声,那冷箭凭空碎成了粉末。

    司马无忧缓缓起身,手撑在桌子上,半响没回过神来。随后他顺着自己的胳膊按压了一下,有一缕水汽从指间被逼了出来。

    司马无忧脸上的潮红退去,一阵冷风吹过,让他不觉浑身战栗。

    “你是什么人?”

    漆黑的夜色里,白雪将空气映照出一点点的光芒,隐约可见那里站着一道消瘦挺拔的身影。听见了司马无忧的问话,那人也不再隐藏,缓缓地从黑暗里走了出来,露出他原本的身影。

    司马无忧看了那人一眼,又将头转了回去。“公良涧,亲手杀死自己儿子的感觉如何啊?”

    一句话便让公良涧浑身的内力都调动了起来,来人正是那被淮南王调遣到宫中埋伏的公良涧,此时他身穿夜行衣,面上带着黑色的遮布,唯有腰间的那柄长刀能证明他的身份。

    公良涧的面皮止不住的抖动,他心中最嫉恨的地方被人提及,怎能让他不激动?那襁褓婴儿是他的亲生骨血,纵然对素英没有 感情,可那血肉相连不是假的!

    公良涧何曾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和儿子相见,可公良涧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淮南王看在眼里,在那样的情况下,自己必须有所动作。

    他哪里会不痛心,自己的儿子连抱一下都未曾有过,却被自己亲手所屠。

    公良涧的眼中充斥着恨意,都是因为她们,要不是为了拿回帛书和玺印,自己又如何逼不得已做出这样的选择!

    公良涧眼中的嫉恨被司马无忧看在眼里,心中却是冷笑无比。怪就怪你跟错了人,那淮南王虽然占据西北数十载,可这大凉终究是司马锦的天下。

    为了淮南王的宏图伟业,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能保护,这样的枭雄如何能保家卫国,徒增嗤笑罢了。

    司马无忧的不屑一顾让公良涧心中翻涌起滔天怒气,但想到自己今晚来这里的目的,公良涧及时的将怒气给隐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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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情深,史上最牛皇后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笔趣阁只为原作者雁南飞.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150章报信-球的笔顺,步步情深,史上最牛皇后,笔趣阁并收藏步步情深,史上最牛皇后最新章节 伏天记笔趣阁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