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文海想了想,觉着按照应管事的说辞,季浩既然活下来了,且似乎恢复得还不错,那他过不了多久也应该能出去了,便也不再藏着掖着不开口了。

    道:“季浩的嘴巴太贱了。”

    唐县令点头,没有反驳这一点儿。

    所以他们第一次结怨就是三年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都是士族子弟,圈子就那么大,季浩服侍祖母回乡养病,他们自然会碰见。

    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应老夫人的寿宴上,当时应文海为了喜庆,被穿了一身大红色的衣裳。

    十二三岁的少年,穿着一身大红色,面白如玉,看着就很好看。

    不管应文海喜欢不喜欢,反正一群老太太是挺喜欢的,应老夫人更是爱得不行。

    应文海本来就不太高兴穿这身衣服,结果去前院招待客人的时候,还被季浩指着叫了一声小娘子,当时便靠上去要摸他的下巴叫新娘子。

    应文海又不是满宝,他可是真的大老爷们,哦,不,是小男子汉,所以整个人都气炸了。

    加上季浩是真的嘴贱,所以应文海一个不小心就忘了这是他祖母的寿宴,直接和季浩打了起来。

    事后,他被父亲罚着跪了一天的祠堂,这个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更没想到的是,他们会进同一家书院念书,季浩和应文海都被家里给宠坏了,怎么可能会对另一个退步?

    于是在书院里什么都抢,什么都争,三天两头的吵架打架,闹的也越来越大,矛盾也是越来越深。

    到最后,俩人都快忘了他们第一次结怨是因为什么了,也忘了,事后季浩曾经和应文海道过谦。

    不过应文海当时也没接受就是了。

    至于春风楼的事,也是因为俩人习惯性的争斗而起。

    本来季浩考进了府学,应文海又不愿意靠家世进入府学,俩人这就算减少交集了,没想到俩人都是正少年的时候,都同时被朋友带到了春风楼长见识。

    俩人第一次去,又碰见了,那当然是拿出钱来争了,你看上的姑娘我也看上了,两个人斗了一场,最后把各自的私房钱都掏光了,季浩是没事,但应文海却被应炜逮到了,回去又是一顿打。

    这一次应文海却是气得不轻,这才有了后一次的春风楼相斗的事。

    他拿钱收买了一个姑娘,又应承了给她赎身,便是让她划季浩一下,本来他不应该出面的。

    这样季浩被划了也算不到他头上,他还能取笑一番,毕竟谁家公子去逛春风楼会被一个姑娘划伤?

    传出去可就是丢了大脸了,看以后季浩还有没有脸再去春风楼。

    外人听说了也只会说季浩没有风范或有奇怪的嗜好这才逼得春风楼的姑娘出手伤人。

    为了让这事合情合理,他给设计的凶器还是银钗。

    唐县令夹了一筷子肉,抽空问道:“那他是怎么知道是你干的?”

    应文海撇了撇嘴道:“当时我们躲在侧室里旁观,那姑娘出手太狠,鲁士铭吓得踉跄了一下,然后就被发现了。”

    季浩当时伤得不轻,但更气,看到应文海便知道是被算计了,加上他带的同窗不少,于是一挥手两边就打起来了。

    两拨人从楼上打到楼下,因为闹得太大,还见了血,楼里的女掌柜便让人去报官了,这才有衙役去处理。

    碰巧季二老爷休假回家与老夫人过中秋,嫌弃儿子在春风楼打架太难听,所以派人去把人捉回去,并与应家私了。

    在两家看来,俩人的伤都差不多,所以也没细问,只当他们又是日常打架,所以只把人捉回去处罚。

    应炜又把应文海打了一顿,并罚跪祠堂。

    而季浩因为有祖母和母亲护着,躲过了一顿打,也躲过了跪祠堂,只被扔到府学里住宿。

    然后他胸口的伤被发现,唐县令到季家告了一回状,季家又把人给提回去了。

    不过这次是养伤。

    本来唐县令还以为应家用了那样阴私的手段,季家会追究一下,到时候他还得为案子头疼呢,结果季家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竟然就当什么事也没有一样,依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今回想,唐县令都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唐县令问道:“你的钱第一次逛春风楼的时候不是都花光了吗?收买人和赎人的钱拿来的?”

    应文海理所当然的道:“从家里拿的。”

    唐县令笑问:“你一下支取这么多钱,你父亲不问?”

    “账是我母亲管着的,”应文海瞥了他一眼道:“只要我母亲不告诉父亲,父亲就不会知道。”

    唐县令笑问:“那在银钗上涂东西的法子是谁告诉你的?”

    “没人告诉我,我自己想的,”应文海道:“我有个小丫头,她有一次不小心被自己的银钗扎了手心,过了许久才好,为此还被移到了庄子里养伤,就是因为伤口不干净引起的。我是不能在季浩的伤口上撒东西,但我觉着在银钗上擦东西,再用银钗扎他也是一样的效果。”

    唐县令抚掌笑道:“真聪明啊,不错,不错。”

    唐县令起身,最后问道:“那个叫鲁士铭的,是应太太的……”

    “是我表兄,母亲的侄子。”

    唐县令笑着颔首,表示明白了,“对了,打架那天,你亲表兄裴恽也在吧?”

    应文海就耷拉下脑袋应了一声,道:“他当时也在春风楼里喝酒,我们打出去后他就来帮我了,但他可没打着季浩,他是劝架的。”

    唐县令就点头,看来还是有脑子清醒的人的。

    他转身正要走,看到桌上的菜色,想起了什么,招手叫来衙役道:“应公子吃不了,都赏你们了,赶紧都端出去。”

    衙役们高兴起来,纷纷进来将满桌子的鸡鸭鱼肉都端下去,唐县令还叮嘱道:“吃干净点儿,别浪费了。”

    应文海本还想等他走了再吃呢,见状气得够呛。

    唐县令笑眯眯的和他道:“你之前饿了两天,这几天少吃那些油腻的,这样吧,以后你的吃食便从我家里做了,都是清淡的饭菜,很养肠胃的。”

    应文海咬牙道:“我多谢你了。”

    唐县令笑眯眯的道:“不必谢,不必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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