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五十六章：偶遇（上）
这会儿正是下午一点多，确实是最热的时候。
“那太好了，”我说，“走，我们去那边喝点凉快的，探讨一下，可以吗？”
“啊……可以的！”迟疑了一秒钟，狮人赶忙点头，“那个，真没想到还有你这样对历史感兴趣的人。”
“毕竟是自己家先祖嘛，”我说，“我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研究历史的学者，说不定，这是神明的安排呢！”
“你也信大地母神教么？”狮人问。
“唉，什么信不信的，”我说，“就是嘴上说说而已。”
他松了一口气，点点头：“也是，宗教已经衰落了这么多年……”
我看看四周，准备找一家合适的冷饮店，问道：“对了，我叫法涅尔·杜恩，你怎么称呼？”
“黑斯廷·杰里科……”狮人赶忙说。
“杰里科……这个姓氏有点耳熟……”我说。
“嗯，我的先祖，和贤哲伊恩、比洪·杜恩他们是一个时代的人物，是伊恩手下的文化大臣，提倡各族平等的思想先驱，”黑斯廷说，“他因为迎娶了一个羊人女性而被家族除名，后来跟随贤哲伊恩反对狮虎王权。”
“哦，原来是他！”我恍然，“他的妻子，是不是叫多莉？我看过影片的！”
其实，我没看过影片，只看过封面介绍，我想到的，却是当初带领血蹄军派遣部前往西部边境双塔要塞参战途中，那个狮人小贵族的儿子——少年杰里科和羊人少女多莉偷偷溜进花园玩耍的情形。
当初李奥还说两个孩子太天真，理解不了种族之间的鸿沟，长大之后终究会产生膈膜之类的话，没想到，他们长大之后居然真的结婚了，杰里科甚至不惜被赶出家族。
不过，算起来，他们长大之后，伊恩的改革应该已经进行了好几年，而我这个“悲观主义者”已经离开了草原……
“唉，影视剧里的演绎终归不是真实历史。”黑斯廷说。
“走吧，我们去那边！”我指了指商业街那边，“这里太热了……老实说，图书馆应该配空调的。”
“议案提了好几年，都没通过，”黑斯廷莫名的笑了，“那些有钱人，都不愿意为市政建设出一点钱……”
“有钱人吗？”我笑了笑，“他们做的事情都是合法的，除非能改变法律，不然，他们是不会主动掏钱的。”
“看来你对上层阶级也有看法。”他笑了。
“谁叫我是穷人呢？”我说，“你看起来不像穷人啊……”
“我的父母都是工人，”黑斯廷扶了扶眼镜，“我从小身体弱，缺少运动，又喜欢读书，所以看起来像那些特权阶层。”
“好吧，”我说，“知识终归是有用的，说不定，你能像先祖一样，成为一代思想先驱，让所有人不分种族和阶层，都过上平等富足的生活。”
“你说的太夸张了，我只是个研究历史的学生……”他有些受宠若惊，或者说，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大帽子。
我们走到商业街那边，随便找了一家冷饮店，挑了个相对僻静的座位。
说来也好笑，在这里不是男女情侣，就是女性同伴——地球华夏称之为闺蜜的，就没有我们这样两个大男人坐一桌的。
当然，餐饮店倒是有男人举杯痛饮……
黑斯廷有点不习惯店里异样的目光，我倒是并不在意，随便点了些解暑的冰镇饮品和零食，虚心求教起来。
这里不是图书馆，但是说话声太大也不太好，所以，我们都小心压低声音。
“我的论文正在框架阶段，虽然已经填充了一部分史料，但是，离着完成还差一些关键的证据，”他倒是不藏私，“听说过千日迷宫遗址吧？”
“听说过，”我说，“据说里面找到了四千年前的米诺陶斯大帝的毛发……”
“那是民间传说，”黑斯廷摇摇头，“最新的考古学推断，毛发不是四千年前的，而是两千年前的。”
“哦……”我说，“你是说，那些毛发是伊恩贤哲时代的，也有可能是杜恩家族的？”
“这个还没有结论，”黑斯廷摇头，“因为是考古学院的人在做，我们这些研究史料的只能在他们得出结论之后引用，不过，我倒是觉得，可以做一个比对，毕竟杜恩家族的直系后裔就在维尔城。”
“嗯，那是真正的本家，”我说，“我们这些姓杜恩的应该是分支分出去的……”
“这个不好说，”黑斯廷笑着摇头，“航海时代刚刚发现克里特岛，找到了米诺陶斯大帝建造的迷宫，很多人都宣称自己的米诺陶斯大帝的子孙的后代，其中有一部分人说自己是杜恩家族的，其实都是改姓的，因为杜恩家族明确表示过自己有米诺陶思的血脉，所以……”
“所以，我们这些姓杜恩的，不一定是米诺陶思的后代，而是一群海盗的后代？”我故作失望。
“对我们学历史的人来说，这样意义不大，”黑斯廷说，“我还认识学生物的，他们更相信经过两千年乃至四千年的时光，很多基因已经很难对得上号了。”
说到这个，我想起今天下午还要去拿那份基因比对报告。
“算了，我也就是有点好奇，是不是杜恩家的直系后裔有什么关系呢？”我说，“不过，我很好奇，你不研究艾伦大将军，研究比洪·杜恩做什么？”
“那我问你，你觉得比洪·杜恩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他问。
“嗯……”这话把我问住了。
我自己是什么人？
和两千年后的人讨论自己？那就像是华夏的孔圣人穿越到两千多年后，和李奥讨论自己的生平……
也不太对，应该说，艾伦才是对应的孔圣人，而我对应的，是孔圣人那个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反面意义的兄长……
“比洪·杜恩嘛……我记得他是个古代的战士，还有称号叫血锤，应该是贤哲伊恩身边的护卫，而且，他们是一起长大的，一起到雷霆城、后来去安尼莫城开始变革，然后因为理念不同，和贤哲伊恩分开，去了草原之外，最后死在异域他乡什么的……”我斟酌着说起了网际的资料。
“你说的，是影视剧里的内容，”黑斯廷笑着摇头，“当然，影视剧是根据小说改编的，而小说，又是根据史料，加上一些杜撰改编的……”
“是么？”我说，“那，你研究出了什么？你别告诉我他是被贤哲伊恩害死的这样的阴谋论来！”
黑斯廷继续摇头：“虽然你说的也有可能，毕竟是两千年前的事情，不过，我们讲的是证据，历史的记录也可能是被人为修改的，我们只能尽可能还原……”
“你们这些读书人就喜欢说些含糊不清的话！”我摇头，“说了等于没说。”
“说不定，被你说中了呢？”黑斯廷忽然有些神秘地压低了声音。
“哦？”我故作好奇。
“贤哲伊恩是被杜恩家收养的，这是定论，绝大多数的史料都能证明，不过，历史一直都夸大了伊恩的伟大事迹，彻底抹去了比洪的功绩，而在我看来，两人的功绩应该是差不多的，是相互帮助，相互学习成长的关系，甚至于，比洪的思想比伊恩更加伟大，只是，他身为当时的战士阶层，而伊恩是祭司阶层，是武官和文官之间的差别……”
老实说，这话听得我都有些心中恍然——真相，本该如此，或者说，我穿越回去之后，一定要这么做！
实际上，伊恩不过是艾欧神的傀儡，或许，在后来诸神黄昏之中，艾欧神陨落，他掌握了权柄，修改了所有历史，但我敢说，艾欧神也好，伊恩也好，绝对没有开启兽人族全民启蒙的理论基础，只有我和桑塔斯有这个资格！
所以，标准纪元之后的事情，应该是我和李奥，带着桑塔斯一起主导，起码也要像传说中的塔图会一样，暗中掌控，引导。
见我似乎有点愣神，黑斯廷有点得意：“怎么，被我吓到了？”
“那倒不是……”我喝了一口冰镇饮料，“我要是个写小说的，也这么写，然后拍成电影。”
“不可能的，”黑斯廷说，“这样的影片，要么不许拍摄，要么拍出来被所有人骂……”
“可这是你研究出来的……”我说。
黑斯廷苦笑：“我可不敢在我的论文里这么写，毕竟我掌握的资料太少，而且，我们才刚认识，怎么可能把这样的机密告诉你？这只是我的大胆推论，没有证据，永远不可能写进书里的。”
我心里想着：“你已经接近了事实。”嘴上却说：“老实说，你这个想法很有意思，比起那些古板的九级历史专家有趣多了……”
《牛头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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