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部落都城,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味,乌鸦呱起时落于尸体遍布的战场。残破的旗帜,淡淡的黑烟,未烬的烈火,让都城仿佛进入地狱血河一般。几日狂攻,东部鲜卑数次杀上城头,却终在轲最族兵的凶猛反击下功亏一篑。惨烈的攻防,让城墙披上血衣,在北风的肆虐下结冰凝固,远远望去甚为骇人。

    此时此刻,无论是轲最部落族兵还是东部鲜卑族兵,均已厮杀得麻木,呆滞的目光下,仅剩求生的本能。

    距离都城六十里外的白沟河,孙泰勒住坐骑眺望前方,对身旁的卫兵道:“命令部队暂时驻扎在河边,并派斥候打探都城情况。此外,立即飞鸽传书,告诉轲最我军已抵达都城外围,如何作战需派人协商。”

    “遵令!”卫兵立即拨马离去。

    赤努颜皱着眉头来到孙泰旁边,“孙将军,此地距离都城仅六十里,极可能被东部鲜卑斥候现,从而招来进攻。是不是再向前靠靠,以便与都城轲最族兵成犄角之势互相照应?”

    孙泰微微摇了摇头,笑道:“不急于靠拢,即便被东部鲜卑现,按照素利的性格,多半会先行分兵拦阻,同时力攻城,只有攻下都城,素利才会全力对付我军。如此安排岂不妙哉?”

    学习华夏文明的数年里,赤努颜的思维见识早已水涨船高,听孙泰的口风便知其深意,自然而然的联想到如此安排极可能是高勇授意,遂耸肩道:“如此也好,坐山观虎斗,待其两败俱伤再行出兵!”

    “主公的意思也不尽然,只怕还要给轲最保留几分元气。走吧,先安营扎寨,素利现我军必会派兵袭扰,到时给他一记闷棍,让他明白什么人可以惹,什么人不可以惹!”原本昼夜兼程的孙泰部突然放慢块地势有利的地方安营扎寨。

    同时,两只信鸽飞出,盘旋一阵后向轲最都城飞去。

    没多久,在都城守军无视中,鸽子越过城墙进入城内。

    “父亲!父亲!高将军地援兵到了!”轲其塔兴奋得跑进轲最屋内。挥动着手中纸条。“孙泰亲自领军。共出兵两万有余。更携带有炮弩和大量地箭矢、甲冑。”

    “哦?终于来了!”轲最并没有预想中地欣喜。脸上保持着一如既往地平静。“援军现居何处?与都城相距多远?”

    “城东南六十里地白沟河附近。为防止被鲜卑现。孙将军已下令全军就扎营。待我军派人联系后。共同商讨对敌方略。”

    “这样啊……塔儿。你有没有想过孙泰为何要在六十里处扎营?”轲最眉头微皱。显出一丝温怒。

    “信上说了。担心被素利现。此次援军以步卒为主。还押运不少粮食器物。一旦被素利族兵缠住。脱身将极为费力。而且保留适当距离。方便内外夹击。”轲其塔比划道。“父亲是怀孙将军另有目地?”

    轲最舒眉道:“并非怀。仅是有些担心。还记得前两日咱们说地话吗?为父始终放不下心啊。”

    轲其塔劝道:“眼前当务之急是联合孙泰击退素利,即使中间生什么不愉快也要尽力忍让。孩儿相信高兄弟地人品,他不会过河拆桥。担忧之心谁都会有,只要部落保持适度展,并在军力上弱化,当能与高兄弟和睦相处。”

    轲最笑了笑:“但愿你说得对,为父也相信自己的判断。等击退素利之后,你立即去一趟蓟县,与高勇开门见山说出想法,一切看他的态度再定。其实啊,为父一直有个想法,虽能带给族人富庶安康,却也限制了子孙地将来……”

    “父亲此话何意?”

    轲最笑了笑,“还记得去年为父游历之事?”

    “记得,为了整理见闻,父亲回来后闭门三日。”轲其塔笑道。

    “嗯,就是在那时,为父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轲其塔立刻屏气凝神,端立静听。

    “我轲最部落自重新组建,便已脱离了鲜卑,成为依附高勇的存在。如此下去,鲜卑一日不灭,我部一日无忧。然而,你也能看出来,照如今态势展下去,不出十年,鲜卑将被汉朝远远甩开。到那时,高勇随便动动手指,就能将鲜卑碾压粉碎。然后呢?轲最部落怕也走到了尽头!没有人可以容忍不受控制的力量存在!你不能,为父不能,高勇更加不能!由此,为父想到了一个折衷的法子:我轲最部落可以三韩旧例为基准,适当放弃掌控族兵!部落儿郎愿意建功立业,可参与汉军征募;不愿意厮杀,也可以放牧享乐。整个部落只保留一点维持治安地兵力,防务交由高将军负责。只不过,要保留适当的任免权利,借以凝聚族人,将部落代代传承下去!”

    轲其塔早已听的目瞪口呆,如此奇思构想早已超出常识认知。倘若高勇在这里,同样会目瞪口呆,一国两制的思想,居然从一个游牧部落的头领口中说出,的确耸人听闻阿!

    “父亲……”

    “不理解?”轲最苦笑,“慢慢想,你会明白地。

    只要高勇不去,汉朝将越来越强,直至吞没掉草原为止!与其到时无所适从,不如提前融入。即能保留水草丰美的牧场,还能免去族人兵荒之灾。”

    轲其塔还待继续,却被突然进来地族兵打断。“大帅,素利族兵又开始攻城了!”轲其塔臭骂两句,不得不再次披挂上阵。

    望着匆忙离去的背影,轲最目光凝注,“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

    很快,城头再次喊杀震天。轲其塔吸取几日来交战教训,一面于城墙吸引消耗敌军,一面派骑兵从侧门突然杀出,威胁素利族兵侧翼。飘忽不定地骑兵,精准的弩箭,还有马术高超地族人,无一不强于素利族兵。几番交手,轲最族兵反而渐渐占据上风,面对拥有数量优势的素利族兵竟能战得风生水起,迫使素利数度中途放弃攻城。

    战局不利,被拖延在轲最部落无法南下,让素利怒火中烧,每日里不断大骂部下无能,甚至阵前斩杀三名怯战

    长,可引以为傲的族兵始终无法在城墙上站稳脚跟。|怒的是,分遣南下地小股族兵没能突破高勇军布置地珍珠链要塞,反而损伤近半。眼见族兵士气渐渐消退,素利深知长此下去,三江郡必然出兵,到时候进退维谷,可真落得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窘境了!

    “大帅,流经都城的河流均以投放腐烂的羊、马尸体,相信不出三日,城内必然会现!到时全城几万人喝不上水,除了突围就只能投降!”库里踝阴笑道。

    素利双眉紧皱,“此事必须保密,知情……你也知道该怎么办吧!”

    库里踝冷笑点头:“大帅安心,一切痕迹都已抹杀。即便轲最部落生事,也拿不出证明地东西!”

    “唉!”素利叹息一声,“一座小小的都城竟久攻不下,如若让中部鲜卑知道,岂不……”

    库里踝吧嗒吧嗒嘴,低声道:“大帅,中部鲜卑到未必会趁火打劫,反倒是汉人那边……进攻轲最部落,高勇决不会坐视不理。幸亏我军速度够快,及时将都城围困没有放跑一人。如此,当能争取七八日时间攻城。只是,轲最与高勇结盟,又正值匈奴大举进攻,二之间或许会有什么特殊联络方式。小子正担心此点,才建议大帅污浊河流,并分兵突击辽西草原混淆视听,以求延长高勇的反应时间。”

    素利默默地点点头,“是啊,上次攻入三江郡之所以损兵折将,就是错估了汉军反应时间和力度,没能守住后路。”

    “前次交战怪不得大帅,即便换做慕容部落也得落得同样下场。毕竟没有人知道小小地三江郡居然能在半个月内纠集起二三十万兵马!”库里踝虽未能参与上次侵掠,却也从父亲那里知道了详情,亦被高勇军的动员能力深深震惊。故此,今次出征素利才带出六成兵力,其余仍紧紧守护老巢。

    “唉!”素利再度叹息,“本帅怎么这么倒霉,居然挨上高勇这个魔王的身边!早知如此,当初真该与慕容调换一下……”

    库里踝想要说些什么劝阻,却被帐外狂奔的马蹄声打断,“不好了!不好了!大帅,大事不好!”一名族兵近乎吼叫着冲至帅帐旁边,扑通一声跌落马下,双腿站立不稳,竟直接翻滚进入毡帐。

    素利顿时怒火中烧,一个小小地族兵都敢如此大呼小叫,部落的规矩要强调强调了!可是,当他撇下目光打量族兵后,脸色陡然一凝,“怎么回事?”

    此时族兵全身血迹斑斑,背后更插着三支羽箭,从尾羽一眼可知乃是高勇军独有的苍狼箭!“大帅,今早百夫长率队巡视白沟河岸时,偶遇汉军斥候小队,本以为是南面要塞所属,便打算生擒活捉。可汉军狡诈转身便逃,百夫长只想夺几套甲冑,就下令追击。谁知,追出不到三里就……”说到这,族兵面色霎时充满恐惧。

    “就什么?”库里踝也急切问道。

    “就看到白沟河南岸竟突然冒出一座绵延数里的汉军大营,里面足有两三万人!百夫长见势不妙立即回逃,却遭到汉军伏击……死命厮杀下来,只有我逃了回来……”族兵身体开始颤抖起来,脸色愈惨白。

    扫一眼苍狼箭,素利压下怒火,摆摆手道:“下去疗伤吧!”待族兵离去,才转身对库里踝道:“让你言中了,轲最与高勇有着我们不知道的联络方式。接下来怎么办?大军南下突袭汉军?”

    “不!”库里踝毫不犹豫地否决,“大帅,汉军驻扎白沟河,却并未第一时间动偷袭,这与汉军以往作战方式不同。小子猜测,怕是汉军也没安好心,说不等想看大帅与轲最拼个两败俱伤,他们再出来收拾残局!只是不知这支兵马来自哪里?辽西郡还是三江郡?”

    “有区别吗?”

    “来自辽西郡,还能有两三天时间准备。可若来自三江郡,大帅当立即派人返回部落,小心汉军的突袭!”

    素利闻言神色凝重,“等不得了,立即派人让部落小心戒备。

    这边也要加紧攻城,至于汉军……先派兵监视,只要再有三天,就能夺下都城了!”

    辽东半岛,旅顺军港。

    二十二日傍晚时分,原本忙碌地军港突然出现大批军队并立即进入戒严状态,从港口城池的东门到可以容纳五艘战舰地码头道路两侧皆被守军严密封锁。其后,一百余辆马车载运着千余士卒、辎重以及巨大的铁皮箱陆续驶入,直至码头停止。静静停靠地五艘运输海船迅速容纳消化了这百车人员物资。清空的马车也没有原路返回,而是连带着车夫尽数登上旁边码头上地另外五艘海船。队伍之中,刘笑意盎然,杨凌却紧张兮兮。

    “怎么?晕船?”刘调侃道。

    “哪能?又不是没坐过。”杨凌口不对心的回道,“只是没想到主公竟然如此快速的调运好海船。”

    “这都要感谢文则(于禁)啊,他可是不辞辛劳的驯化了上万只信鸽,有了这些鸽子,传信的速度自然大为提高。再海路可比陆路快,至少节省一半时间。想必主公也期望屠夫的实战结果吧!”刘望向运进船舱的铁皮箱,眼里充满自信。

    “信鸽?可惜炮师一直居于辅助地位,与这样的好东西无缘啊。”酸溜溜的口气,让杨凌看上去像个吃醋的少女。

    “等战事一了,督军府内各军当能全面普及了吧。”说着,刘突然指向一个巨大的铁笼,“看见没?里面的就是信鸽,这小鸟可厉害着呢,能从月山县直接飞回奉天!”

    杨凌闻言大吃一惊,三两步跑到铁笼跟前观察起来。谁想,里面十几双小圆眼珠也在打量笼子外的人类……

    看着杨凌一脸童趣,刘微笑着转过身面向大海,眼中满是憧憬……

    (庆祝全天下的单身兄弟姐妹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哇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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