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女人最常用的招数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殊不知,女人玩弄权术的心计一点也不弱于男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女人甚至可以比男人更绝情。冯保之所以会有今日的下场,固然因为他对大明皇室的愚忠,更大的原因也是因为他被一个久居深宫的女人玩弄于鼓掌之上。

    据沐连鱼所知,被那位李太后玩弄的不仅仅只有冯保一人,还有已经死了的张居正,当年张居正准备功成身退颐养天年,也是那位李太后极力挽留,终究晚节不保。

    沐连鱼正思忖间,只听的那位女子又道:“冯公公,念你也是一代枭雄,如若你肯自裁,你的弟弟冯佑、侄子冯邦宁,本宫可保他们无恙。”

    最后一枚亲情筹码被抛出来,如同往负载千钧的骆驼身上放上了最后一根稻草,冯保终于用颤颤巍巍的双手,端起早已经为他准备好的美酒。

    美酒中自然蕴含剧毒,只是数息之间,这位曾经手握权柄,叱咤风云的冯保终于不甘的闭上了眼睛。女子的随行侍卫检查了一下冯保的状况,立即禀告道:“娘娘,冯保已经死了,此人武功已经登峰造极,如若不是娘娘寥寥数语逼的自杀,要想杀他恐怕也不是这么容易。”

    “多嘴。”女子冷哼一声,“立刻快马通知太后,就说冯保已经畏罪自杀,另外再派人到刑部大牢内处理掉冯佑与冯邦宁。”

    沐连鱼心中一寒,此女还真是歹毒,冯保尸骨未寒,就要斩草除根。

    “那冯保的尸体?”

    “就丢在这里,过些日子守孝陵的官兵自会来处理,这件事牵连甚大,如有人走漏了风声,本宫决不轻饶。”女子说完正待转身离去,刚刚那位侍卫下意识的在冯保身上搜查了一下,突然惊咦一声,从冯保的怀中搜出那份契约。

    “又有何事?”那位女子转身借过契约,仔细端详了一篇,却忍不住笑出声来:“官居一品,这位沐连鱼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口气居然如此之大,竟敢同冯保定下如此契约。”

    沐连鱼早已经被吓的酒醒,只觉后背升腾起一股寒意。对方以本宫自称,身份必定非同寻常。如若这份契约落在对方手中,以后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波折。可沐连鱼着急也没有用,难不成他还敢冲出去抢回来不成?现在就只能求神拜佛,千恩万谢,求对方赶快离去。

    兴许是佛祖显灵,又或是这里是孝陵所在,对方有所顾忌,女子顺手放妥契约之后,轻纱遮面匆匆离去。

    沐连鱼暗自松了口气,深怕对方没有走远,一时间不敢出去。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沐连鱼这才从内堂走出,见冯保脸色紫黑,身体早已经僵直,暴突出来的眼球更是有些吓人。沐连鱼一声叹息,替冯保合上眼睑,正待离开这是非之地。

    突然,沐连鱼看见桌上女子丢下的密旨,连忙拿到手中。封面上并无提具,只闻的有一股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应该是刚刚那位女子一直把这份密旨放在怀中的缘故。沐连鱼好奇的拆开密旨,随即就愣在原地,原来信封内只有两张薛涛笺,上面却没有哪怕一个字。

    “冯保啊,冯保,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沐连鱼苦笑不已,把信笺放入怀中,然后迅的离开了。

    日已垂西,夕阳的余晖映照于此,这座孤零零落在茅山脚下的茅屋重又归于平静。对于冯保来说,作为一个能够在史书上留下精彩一笔的权宦,冯保足矣!只是下场未免太过凄凉。

    沐连鱼没敢走神道,怕再遇到那位女子,转而穿过松树林进入南京城的闹市区。重又回归都市的繁华,沐连鱼的心情却是久久不能平静,一路步行回别院。

    沐无咎见沐连鱼一脸疲倦,连忙把沐连鱼迎进院内。

    “我要睡一会。”沐连鱼一边往后院走去,一边对沐无咎吩咐道,“无咎,你替我准备好拜帖,厚礼,顺便再帮我查一下王国光家住何处。”

    沐无咎微微一愣:“哪个王国光?”

    “隆庆年间任刑部左侍郎,拜为南京刑部尚书的那个王国光。”

    沐无咎暗自记下,又对沐连鱼问道:“少爷除了此事,还有何吩咐?”

    “暂时没有了。”沐连鱼在自己书房停下,突又停下脚步,转而对沐无咎吩咐道,“拜帖还是我亲自来写,你去准备厚礼,再去查他的住址,立即去办。”

    沐无咎不敢怠慢,先去沐家钱庄取了五千两银子,然后转去选购厚礼。沐连鱼进了书房,摊开笔墨,一边研磨一边考虑措辞,思量着该以何种身份拜见为好。仔细权衡了半天,决定还是执弟子之礼。

    写好拜帖之后放入封套,又从书架上取了一枚黄花梨拜帖盒,将拜帖放入其中。做完这一切,沐连鱼正待休息片刻,突又想起从冯保处得到的那本宫中花名册,遂从怀中取出。花名册中的记载果真详细,共有十二监、四司、八局,所谓二十四衙门。

    其中十二监为司礼监,内官监,御用监,司设监,御马监,神宫监,尚膳监,尚宝监,印绶监,直殿监,尚衣监,都知监。

    每监各太监一员,正四品,左、右少监各一员,从四品,左、右监丞各一员,正五品,典簿一员,正六品,长随、奉御无定员,从六品。其中司礼监掌印太监权就如同内阁辅;掌东厂,权如总宪。秉笔、随堂差不多二辅,三辅的意思。

    四司分惜薪司,钟鼓司,宝钞司,混堂司。每司各司正一人,正五品;左、右司副各一人,从五品。

    八局,兵仗局,银作局,浣衣局,巾帽局,巾帽局,内织染局,酒醋面局,司苑局。每局大使一人,正五品;左、右副使各一人,从五品。

    除此之外,还有官女官,也分六局,但并不属于二十四衙门,为尚宫局,尚仪局,尚服局,尚食局,尚寝局,尚功局,每局有尚宫二人,正五品。六尚并同。

    六局又分领二十四司,每司或二人或四人。司记、司言、司簿、司乐、司宝、司衣、司饰、司酝、司药、司供、司舆、司苑、司珍、司彩、司计各二人。司闱、司籍、司宾、司赞、司仗、司馔、司设、司灯、司制各四人。女史十八人。尚功局六人,馀五局及宫正局各二人。

    如若沐连鱼没有猜错,这应该只是一个副本,因为花名册中均用小字记载,各监各司也只是记载到有品秩之人。除此之外,万历皇帝**诸位嫔妃也都有所涉及,诸如是否得宠,是否被临幸,籍贯等等。让沐连鱼大跌眼镜的是,皇后王氏一栏居然写着未被临幸,简直是不可思议。不过此女的来头倒是不小,乃是锦衣卫指挥使王伟的长女。

    这位王皇后并不被宠信啊,沐连鱼暗自感叹一番,又转看其他嫔妃简介,看来万历皇帝不只是对这位王皇后没有兴趣,对其他的妃嫔也同样毫无兴趣可言,大部分嫔妃都未被临幸,被临幸的也只是一次两次而已。

    看到这里,沐连鱼不禁对这位万历皇帝有了一丝好奇,仔细翻阅一番,却并未找到有关万历皇帝的任何资料。不仅如此,就连那位李太后的资料也欠缺。沐连鱼仔细想想也对,姑且不论这样的记载是否犯忌讳,单单以冯保同两人之间的亲密关系而论,这两人也根本无需记载。

    沐连鱼合上花名册,重又拿起那份密旨,不禁暗自猜测:那位女子自称本宫,究竟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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