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6年2底,英国外交部长格兰维尔前往巴黎,为英、法秘密会谈作准备。双方尽管在利益分配上未能达成一致,但还是确立了通过各种手段给中国施加压力,迫使其屈服的方针。

    虽然国际的形势阴云密布,但中国国内却依然没有停下展的脚步。新行的银元终于流通了起来,原来的银本位制度改成了金本位,使得在对外贸易方面扭转了不少劣势,仅仅过年后的一个月,全国出口总值就比去年同期增长了三成以上。生丝、茶叶、陶瓷、大米这些传统优势的商品,一船一船从沿海各港口被运往国外,艰难地负担起赚取外汇的责任。不过因为这个时候中国的第一次工业革命刚刚起步,所以展工业的动力主要还是依靠内需。有了统一流通、方便携带的货币,也间接促进了工商业的展。

    与此同时,方怀正式宣布取消朝廷征收的火耗,大大减轻了农民的负担。中国90以上的人口听到这个消息,无不拍手称庆。

    北京德安门大街,飞也似地开过来了两列马队。那些高大的蒙古骏马上全部都是身穿黄色军服的士兵,在他们后面是一两四马并辔拖拉的一辆马车,在马车两侧和后面也全都是士兵。这些士兵到了一座府邸门口时,全部跳下马来,整齐地站到两边。上了刺刀的毛瑟步枪横端在他们胸前,只要靠近他们三米之内就能感觉到冰冷地杀气。路上的行人都躲在了街边。好奇地打量着这支穿着不同的威武之师。有见识的人就会知道这是御林军的队伍,他们虽然只有八百人,却是全国最精悍的队伍,全部由身家清白、懂得武术的子弟组成,他们的教头就是内家拳的两大宗师董海川和杨露蝉,而统领他们地更是晚清十大高手中与燕子李三、霍元甲、黄飞鸿、杜心武等人齐名的大刀王五。

    方怀从龙辇上下来,突然有股不祥的预感,昨天左宗棠被送回了京城,据说情况很不乐观。这都怪自己啊!左宗棠的身体不好。他是完全清楚地。他也尽了一定的努力让左宗棠有静养的机会。但是国家复兴刚踏出第一步,需要人才的地方极多。尤其是有些事情,没有左宗棠这样既有能力又正直富有威望地人去处理就是不行。于是自己把兵部沉重的担子全部压在了他身上,从编练新军。到仿照西方制定新的操典,从中法战争中的统筹调度、分配军需,到这次地中英缅甸之战前的购买武器、训练军队,繁重的工作摧垮了左宗棠地健康。他地肺病越来越严重了。但就是这样,他依然带着数万大军开赴了缅甸。车,马萧萧,汉唐以来。多少人长途跋涉,远赴绝域,令万国臣服。祖宗遗业。岂能在我们这代人手中丢掉?

    在民族危亡地时刻。他拍案而起,挺身而出。中国历史上,有谁像左宗棠一样所向披靡,铁腕收复大片国土?苏武饮血茹毛,威武不屈;张关山万里,沟通西域;班没笔从戎,西戎不敢过天山;祖闻鸡起舞,击楫中流;史可法慷慨殉国,魂傍梅花……他们留下的仅仅是一段段荡气回肠地故事,是仰天长啸的悲壮,是可歌可泣的精神,让后人无限的敬仰和唏嘘,而没有谁比得过左宗棠——给后人收复六分之一的大好河山,留下任我驰骋的广袤疆场。

    方怀至今还记得冯伟林先生为左宗棠写的那篇祭文。

    “光绪十一年七月的一个清晨,湘人左宗棠停止了最后的呼吸。他是在福州北门黄华馆钦差行辕任上去世的。他一死,意味着大清王朝最后的顶梁柱倒下了,这大厦还能维持多久?

    ……之后的一个夜晚,福州暴雨倾盆,忽听一声劈雷,东南角城墙,顿时被撕裂一个几丈宽的大口子,而城下居民安然无恙。老百姓说,左宗棠死了,此乃天意,要毁我长城。

    法国人松了一口气。他们在攻占台湾岛,他们的军舰还在东海耀武扬威。左宗棠与他们摆开了决战的架式,出了“渡海杀贼”的动员令。他们吃过左宗棠的大亏,知道他是雄狮。一头狮子领着一群羊,个个是狮子;而一群狮子被一头羊领着,个个就成了羊。左宗棠一死,便群龙无了。

    英国人松了一口气。英国领事在上海租界竖有“华人与狗,不许入内”的牌子,左宗棠现,下

    将其立即捣毁并没收公园,逮捕人犯。端坐在八人中的左宗棠,身穿黄马褂,头戴宝石顶戴,三眼花翎,手执鹅扇,面容饱满,威严无比。只要他进入租界,租界当局立马换上中国龙旗,外国兵警执鞭清道。左宗棠死了,就不需要对中国人那么恭谨有加了。

    俄国人松了一口气。左宗棠把他们从新疆赶走,把他们侵占的伊犁收回,甚至用兵车运着棺木,将肃州行营前移几百公里于哈密,“壮士长歌,不复以出塞为苦”,准备与俄军决一死战。左宗棠一死,中国再没有硬骨头了……”

    如果左宗棠去了,方怀真不知道茫茫九州,哪里还听得到复兴的呐喊?

    府邸里早有人迎了出来,其中还有几个外国人。

    “很高兴见到你,克莱曼医生,我的军机大臣身体情况怎么样?”

    “陛下,见到您是我的荣幸,您比我想象中更具有风采。左大人的病是恶劣的环境和长期的劳累造成的,现在看上去很不好,他需要长时间的静养,和配合药物的治疗。”

    方怀稍稍放了心:“这样就拜托你了,不知我可不可以看看病人?”

    “没有问题,”克莱曼道:“只是谈的时间不要太长了。”

    方怀点头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看向旁边的管家道:“我叫人让你们不要通报,你们没有通报吧?”

    管家听了连忙躬身答道:“皇上的懿旨小人怎敢不听,老爷现在正在房中午睡。”

    “那就让他继续睡吧,你带我到他房前就行。”

    管家点头,一路带着方怀进了内宅。

    这是一间再简单不过的卧房,除了一张床一张八仙桌,其他的只有墙上挂着的一副对联:“身无半亩,心忧天下;读破万卷,神交古人。”

    不远处,白苍苍的左宗棠正闭目睡熟中。

    他梦见了自己的亲家,曾历任两江总督的陶,当年自己一个落魄的穷举人,竟然攀上了这样一位朝廷一品大员作亲家……

    他又梦见了与自己亦师亦友的林则徐。自己隐归田园,却得到他的指名邀见。那天夜里,激动之下,自己竟然一脚踏空,落入水中,以一身落汤鸡的打扮见了这位一代名臣……

    新疆沦陷,李鸿章说那里赤地千里,不如舍弃,却不知天山南北两路粮产丰富,瓜果累累,牛羊遍野,牧马成群。煤、铁、金、银、玉石藏量极为丰富。所谓千里荒漠,实为聚宝之盆。于是六万湖湘子弟血洒天山。

    然而中法之战,再次有人说要舍弃藩篱,以保膏腴之地,朝廷上下更是一片主和之声。所谓哀莫大于心死,自己能保全这国家一时,却保不了他千秋万达。这时终于有个小身影站了出来,在金銮殿殿上大声向群臣宣布:“中国有萧墙之忧,各国岂独无池鱼之类!不复山河,不复为君。”

    于是国家有了脊梁,有了主心骨。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彻夜不眠,心忧天下,中华终于等到了这样的君主。

    之后的场面不停地变幻,他似乎又飞过了缅甸的丛林,看到钦察关下,数万将士顶着炮台喷吐的炮弹,在硝烟中高声前进。英军的阵地支离破碎,尸体堆积得如同小山一样,英军残破的军旗在漫天烽火中栽倒……

    左宗棠从睡梦中醒来,这才记得已经回到京城的家中。

    “左卿,你醒了?”左宗棠被这个声音小小地惊了一下,在枕上艰难地侧过头去,就看见方怀站在他床边。看着他醒来,眼睛里面不知道闪动的是一种什么样的光芒。

    左宗棠忙挣扎着要站起来,“皇上您什么时候来的,罪臣怎么能耽误皇上您的时间……”

    方怀连忙将他按了下来:“好了,朕现在让你躺在床上不许起来。”

    “臣……”左宗棠虽然生性不拘俗礼,但对君臣大道却是紧守不悖的,只是这一刻他确实太虚弱了,便随方怀的手半靠在了床上。“臣料敌不明,丧师辱国,请皇上治臣之罪。”

    方怀微微笑了笑,指着墙上的对联道:“这副对联是你所写吗?”

    左宗棠望了一眼道:“那还是臣二十三岁结婚时写的,不过是自嘲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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